第十六章 暗潮

　　早春二月，東穆的春天來的遲，卻絲毫不吝嗇，一陣暖風(fēng)吹上數(shù)日，艷黃的迎春花便星星點點的鑲嵌在綠葉叢中。挑花最妖，等不及綠葉就爬滿了枝頭，一時間，落英繽紛，好不熱鬧。

　　坤寧宮里卻一陣愁云，謀害太子的兇手至今毫無音訊。前日趙嬤嬤半夜想起娘娘的頭面忘了只金釵，起身清點，卻撞見本該倒夜香的婢女溜進坤寧宮的小廚房鬼鬼祟祟，這才發(fā)現(xiàn)皇后娘娘的藥膳早早的給人動了手腳，也不知這樣到底持續(xù)了多久，太醫(yī)說看樣子，至少也有兩三年了。這一招十分陰狠，這么長時間下來皇后已經(jīng)是傷了根本，不可能再生育。上官月氣急了，連夜審問那婢女，然而那婢女卻咬死是這一個月才接的差事，然而對于誰是幕后指使卻怎么嚴刑利誘也不開口。

　　皇后不能生育一事茲事體大，太醫(yī)不敢隱瞞，立刻上報了天啟帝，天啟帝和皇后伉儷情深，年少夫妻，一聽見奏報就趕來了坤寧宮，皇后趴在天啟帝的肩頭，默默啜泣。

　　太醫(yī)抹了抹額頭的汗，說道：“啟稟陛下，皇后所中之毒及其陰狠，所用之術(shù)均是食物相關(guān)相克之理。然而終究傷了根本。”

　　天啟帝安慰道：“月兒，沒事，我們已經(jīng)有澤兒如此出色的太子，今生我別無所求?！?p>　　“阜郎，我們說好要很多很多孩子，男孩女孩都要，如今是月兒辜負了你?！?p>　　“是朕沒有護好你和澤兒，澤兒是個好孩子，將來會是個好國君，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我看東雨也是一個乖巧伶俐的孩子，你喜歡，就當是我們的公主了?！?p>　　“阜郎，我。。?？偸俏覍Σ蛔∧恪！?p>　　“月兒，別哭了，你年少便知我志向，知道即使鳳袍加身也是兇險異常。自古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這些年，為了平衡前朝后宮勢力，免不了委屈了你，別再說見外的話，只要我們的澤兒平平安安，一切都好?！?p>　　“害我就罷了，謀害澤兒的人至今沒有下落，死無對證，這背后的勢力不容小覷，阜郎，我心里像油煎一樣?！?p>　　“這幾年朕裁減軍餉，停了軍隊的擴充計劃，兵部和靠打仗發(fā)財?shù)睦鲜兰覀兪潜槐萍绷?，月兒，我有事和你商量?！?p>　　上官月擦了擦眼睛，正襟坐好：“陛下請說?！?p>　　“如今朝堂之爭越來越激烈，幸而有國丈大人扶持，然而敵暗我明，他們對你下手，已經(jīng)把腦袋動到了皇嗣上面，那婢女看來不是第一個被他們找來下毒的人，也不會是最后一個。澤兒的事情給我提了個醒，在宮里澤兒未必安全?！?p>　　“陛下的意思是要送澤兒出宮？”

　　“澤兒出宮，我會派最好的暗衛(wèi)跟隨，對外說去四國游歷，尋云居山真人為師，但出宮后便隱去蹤跡，如此他們并不知道澤兒究竟在哪。”

　　“澤兒從未出過遠門，我，我一時怎么放得下心?！?p>　　“月兒，身為人父，我如何舍得，但他是儲君，以后是要獨當一面的，出宮是避禍，但確實也是歷練啊。”

　　“那要多久？”

　　“短則一兩年，長則三五年吧?！?p>　　上官月提起繡帕擦了擦眼角，哽咽道：“如今也只有這樣的法子，希望陛下早日肅清朝綱，迎澤兒回朝?！?p>　　于是內(nèi)侍去傳了容澤過來，“不！如今正是父皇母后的步履維艱之時，孩兒怎么能貪生怕死，出宮避禍呢？”容澤從椅子上躍起，壓抑著爭執(zhí)道。

　　天啟帝嘆了一口氣：“澤兒，你年紀尚小，尚難以自保，你留在宮里，父皇母后擔(dān)心你的安危，束手束腳，難免給了旁人可乘之機。相反，你出宮，我們知你平安，才能放心?！?p>　　上官月走上前，拉起容澤的手，“澤兒，你已經(jīng)和母后一般高了，再不久就要越過母后和父皇，我們希望你平安，你的安危是我們的一切，是東穆的未來啊，這路途遙遠，前途未卜，母后不在你的身邊啊?！?p>　　“母后，孩兒已經(jīng)知曉了膳房一事，有人居然戕害了母后這么許久不被察覺，兒臣說什么也不能丟下你和父皇?！比轁烧f的激動。

　　天啟帝嘆道：“澤兒，我和母后又何嘗舍得，可是為君者應(yīng)知取舍，舍小義取大義，父母倫常一家之樂是小義，還我東穆乃至四洲國泰民安是大義。你不是出宮游山玩水，你是出宮歷練體察民情，父皇有重要的任務(wù)交給你。”

　　容澤站著不說話，看了看殷殷切切的父皇和暗暗擦眼淚的母后，咬了咬牙才下定決心，向天啟帝一揖，“兒臣愿為父皇分憂，但請早日還朝，伴在您和母后身旁?！?p>　　“這次出宮，對外朕會說你出外游學(xué)，拜云居真人為師，三五年才回。但朕要你先去南簫，從那條蛇查起，然后取道西月，西月表面降伏，但他們掌握著四洲的銅鐵礦，實力仍然不容小覷?？傊抟惚樵L四洲，你歸來之時，就是替父皇分憂之時?！?p>　　天啟帝扶著容澤的手臂，眼里殷殷期盼，手緊緊的握了握。容澤看著父皇，鬢邊的白絲似乎又明顯了些。于是跪倒在地，行了大禮，“兒臣一定不辜負父皇母后，兒臣還要為母后遍訪名醫(yī)，也請你們一定保重?！?p>　　“快起來吧，乖孩子，兩個月清明過后就整裝出發(fā)吧?！?p>　　然而就是短短兩個月，朝中還是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太尉大人的得意門生湖州都督被人舉報貪污災(zāi)款。湖州是東穆的糧倉，今年水患，戶部撥了不少銀兩，然而百姓依舊苦不堪言，有幾個逃脫了的帶著萬民書，一路躲著追殺進南城告御狀，一時人證物證俱在。湖州都督被抄家，兵部那些老頭子們含沙射影太尉早就知曉，但是護短，也不知道有沒有參與其中。一時朝廷的局勢更加危急，太尉心中郁結(jié)，在家中一病不起，天啟帝只好暫緩?fù)菩行抡?p>　　皇后這段時間擔(dān)心母家，皇上和太子，憂思過重，加上多年身體虧空，也一時病倒了。容澤感到肩上的擔(dān)子越來越重，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少，認認真真的部署好出行的事宜。這次的事情及其隱蔽，趙澈和李默都不跟隨，一時閑的發(fā)慌。容澤給了他兩一個任務(wù)，就是接著找好吃的好玩的給戚府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