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恩斷

　　趙澈這幾天很頹唐，依然沉浸在自己沒有保護(hù)好戚東雨的自責(zé)中，戚東雨笑著安慰，“我才是受委屈的那一個，難道還要我天天哄你啊。”“幸虧有你教我的拳腳功夫啊，我才沒弱不禁風(fēng)到風(fēng)一吹就走了。”

　　過了快半個月，趙澈才慢慢緩過來，只是他也沒有放過蛛絲馬跡，那一日他以一擋十，確實吃力，但是那些人似乎沒有打算傷到自己，即使后來自己發(fā)了狠，砍了他們幾個人，他們卻依然不敢對他下殺招。正想著，下人敲響了書房的門：“公子，宮里的張全公公帶了陛下口諭來?！?p>　　趙澈急忙起身去正廳迎接。

　　張全上前一鞠，呈上來一枚令牌，說：“陛下口諭，這是在刺客身上發(fā)現(xiàn)的，還望公子斟酌著辦。”

　　說罷，也沒有多留，就回宮復(fù)命了。趙澈仔細(xì)一看，心里像被重重錘了一下，令牌上刻了一個“趙”字，那花紋是趙府特用的，不是輕易可以仿造的，刺客是趙府的親衛(wèi)？自高祖起，朝廷是允許世家大族擁有一定數(shù)量府兵親衛(wèi)保護(hù)族人安全的，怪不得那天的刺客不敢傷他分毫。容澤是真的動氣了，不然不會下這個不痛不癢的口諭，他查到了，卻沒有發(fā)難趙府，而是讓趙澈自己斟酌著辦，這是對他失望后的第二次機(jī)會，還是在試探他對戚東雨的真心？趙澈心中的自責(zé)更深了，危險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還差點(diǎn)害了阿拙的性命，難怪容澤會生氣，就是他，也難以原諒自己。府里能調(diào)動這個級別親衛(wèi)的只有三個人，父親，自己和宮里的趙之桃。父親對自己和阿拙的婚事還是很滿意的，沒有理由會害了阿拙。那剩下的就只有宮里的姐姐。

　　想到這里，趙澈火急火燎地進(jìn)宮見趙之桃。黃昏微涼，趙澈卻趕出一身汗來，趙太妃正好在池子邊逗魚，看見弟弟進(jìn)宮了，不緊不慢地在亭子里坐下，讓下人們退了下去。趙澈拿出令牌說：“長姐，是你調(diào)動的府兵親衛(wèi)去刺殺阿拙的嗎？”

　　趙之桃一臉無所謂，說：“這么快就找來了，是我又怎么樣？”

　　“為什么？長姐，我想了這一路，我想不明白為什么你要害阿拙？”

　　“為什么？就憑她是容澤最在乎的人，她死了，容澤一定不好過?！?p>　　趙澈不敢置信，問：“長姐，你和陛下不是向來相安無事，他登基之后也并沒有為難你，為什么？”

　　趙之桃笑得明艷動人，陰陽怪氣地說：“為什么？因為他有一對好父皇好母后?。　?p>　　趙澈說：“長姐難道還是放不下先帝去世那一天的事？因為這個，就要濫殺無辜嗎？”

　　趙之桃站起來，臉?biāo)查g漲紅，說：“無辜？這深宮之中誰不無辜？我不無辜嗎？?。俊?p>　　說罷，癲狂地笑了起來，又帶著淚意：“弟弟，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多年圣眷獨(dú)寵卻沒有自己的孩子嗎？先帝早早在我進(jìn)宮的時候就做了決定，我不可能擁有自己和他的孩子!”

　　趙澈一臉不解，卻又像隱隱猜到了什么，說：“姐姐此言何意？”

　　趙之桃滿眼恨意，說：“他賜給我的手串和補(bǔ)藥，說是希望我早日有孕，其實都有天魁香的分量，女子常年服用會終生不育。我一直以為他對我一往情深，即使我們的身份代表的利益不同，他也從未介懷，對我那樣溫柔寵愛，原來一切都是騙局，都是騙局！”

　　眼前的趙之桃，趙澈看著，一陣心疼，自己的姐姐以前也是天真善良，明艷可人，因為傾心于天啟帝，不惜求了父親進(jìn)宮侍奉君王。將心比心，誰能受得了一世深情居然是一場騙局。趙澈不知道能說些什么，他走上前，輕聲說：“姐姐，這些年你受苦了?！?p>　　趙之桃輕聲啜泣，趙澈不忍心，卻不得不說：“可是姐姐，阿拙是無辜的，而且她就要是你的弟媳了?！?p>　　趙之桃猛地抬頭，說：“先帝欠我的，自然由他兒子來還，我不能動他，但是我能動他最在乎的人。什么弟媳，子蘭你不過自欺欺人罷了，容澤喜歡她到什么地步難道你不知道嗎？真的只是兄妹嗎？弟弟你不要和我一樣，被騙了一輩子，被算計了一輩子?！?p>　　趙澈急著解釋：“阿拙不一樣，她對富貴榮華毫不在意，我們只想閑云野鶴共度余生?！?p>　　趙之桃笑著說：“弟弟你還是這么天真自以為是，身在繁華宮，富貴冢，卻還想獨(dú)善其身？你愿意，爹爹愿意嗎？我們每個人，包括爹爹自己，不過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罷了?！?p>　　趙澈說：“身不由己只不過是因為終究有欲望不能割舍，我唯一放不下的欲望就是阿拙，她是我要用性命去保護(hù)的人，所以姐姐，算我求你了，不要再做傻事了。”

　　趙之桃看著趙澈，淚一滴滴的向下落，說：“憑什么你們可以為了所愛奮不顧身，而我連責(zé)備的人都沒有，他死了，死的干干凈凈，死在心愛的人的懷里。我好恨，他既然不喜歡我，為什么要娶我，娶了我，為什么把我捧入云端，末了了又摔入泥潭？我哭訴無門，連質(zhì)問他都不可能，我更恨，他讓我變得面目全非，如今這般令人生厭的模樣！我不知道怎么辦，子蘭，你說我該怎么辦！”

　　趙澈說：“姐姐你這是在自苦，逝者已矣，放下吧，放下你就不這么痛苦了，這宮里住的不開心，我可以奏請陛下，接你回趙府?！?p>　　趙之桃說：“你既然能找來，容澤必然也知道是我要?dú)⒘似輺|雨，他怎么可能放我出宮?！?p>　　趙澈說：“陛下仁慈，他沒有責(zé)備趙府，而是將令牌給了我讓我自行處理，姐姐，所有的罪責(zé)我來承擔(dān)，陛下不會為難你的，只要你收手，不要再做了！”

　　“太晚了，子蘭，我最好的年華，最無暇的心思，最天真的期盼，都葬送在這里，這是我的墳?zāi)?，我出不去了，你們誰也救不了，誰也救不了！你走吧，沒事也不用來看我，這次容澤想把我怎樣就怎樣吧，我左右不過求個痛快?！?p>　　“我會去求陛下不降罪于你的，只要你不再傷害阿拙，姐姐，你爭對阿拙只會兩敗俱傷而已，什么也改變不了，你和阿拙都是我想保護(hù)的人?！?p>　　趙之桃厲聲說，“曾經(jīng)我也像你一樣，天真的可笑，小心翼翼地夾在趙家和皇家之間，以為可以化解兩家的仇怨和矛盾?？墒俏义e了，權(quán)勢之爭向來你死我活，你如果心慈手軟不過是和我一樣下場，被人拿捏一輩子。這個仇我一定要報，你和爹放心，我不會再用趙家的勢力，所有的事情，我自己承擔(dān)就是了！”

　　趙澈說：“姐姐，你不是我們的累贅，爹一直都很擔(dān)心你過的好不好，我說這些不是怕你連累！”

　　趙之桃笑得更凄涼：“爹擔(dān)心我過得好不好，那是因為我的榮寵和趙家的地位息息相關(guān)。至于你，你從一出生就是天之驕子，被一大家子寵著捧著長大，弟弟，是時候睜開眼睛看看了！你。。。走吧，我在宮里過得很好，你和父親不必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