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澤坐在塌上,心里七上八下,昨晚那不是夢,那樣溫暖的觸碰,在意識清醒之后反而更加真實清晰,似乎自己心里藏了很久的東西就要奔涌而出,可是阿拙,阿拙會不會被嚇到,阿拙會不會徹底不理自己了。想到這里,容澤大聲喊:“張全!”
張全覺得自己太苦了,又趕緊扶著帽冠匆匆跑進殿里。容澤說:“給朕更衣,去聽竹軒。”說畢,正要跨出殿門,又退了回來,轉身對張全說:“你先去聽竹軒探探口風,說朕要去和阿拙一起用膳?!?p> 張全得了令,腿腳飛快,一會就回來了,說:“回稟陛下,郡主剛起,正在梳洗,說她正好也想著很久沒和陛下一起用早膳了?!?p> “她真是這樣說的?”
“奴才沒見到郡主,是丫頭傳的話,但自然也是郡主說的她才敢傳?!睆埲阈Φ?,這半個時辰的功夫,陛下的表情陰晴不定,自己也只敢琢磨著小心地說。
“那好,給朕梳洗!”
容澤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進到聽竹軒了,多少次,他走到了這卻不敢進去,今天更是如此。但是他必須見到戚東雨,如果自己說了什么做了什么,一定要和阿拙解釋清楚,他不能失去阿拙。院子里的竹葉覆上了薄薄的雪,院子里靜悄悄的,一個侍女走出來換碳爐,看見容澤,驚得跪在地上給容澤請安,容澤問:“去通報一聲,朕在正廳等她,讓她慢慢來,不著急?!?p> 戚東雨聽說容澤來的這么快,肯定是知道自己昨晚去過了,她并沒指望張全能有膽子欺君,何況他那個精明勁,知道容澤知道他放了自己進去,也一定不會責備!只是容澤,昨晚太尷尬了,不知道容澤記得多少,不管了,就裝傻到底!于是匆匆換好衣服,硬著頭皮就去見容澤了。
如果不算上昨夜,容澤也有快兩個月沒有見到戚東雨,看她走過來立馬迎了上去,討好地說:“阿拙,你來了,那傳膳吧?!?p> 戚東雨心里咯噔一下,這語氣這開場,他一定是記得昨晚的事,怎么辦?。∮谑桥阈Φ溃骸昂??!?p> 張全冬梅趕緊張羅著上早膳,容澤一看有自己愛吃的幾個小點,心里一暖,看來阿拙并沒有惱自己。戚東雨對著眾人說:“你們都下去吧?!比缓蟀芽曜舆f給容澤,說:“吃吧,說好了你吃你喜歡的,我吃你不喜歡的?!?p> 容澤接過筷子,話到嘴邊又不大敢問,一時也食不知味,正要將胡蘿卜放進嘴里的時候,戚東雨說:“容澤,你怎么了?不是說你吃你喜歡的就好嗎?怎么吃起胡蘿卜了,你不是最討厭了嘛?!?p> 容澤笑了笑:“你不在的時候吃習慣了,也覺得沒什么?!?p> 戚東雨心疼壞了,心想,還好容澤有喜歡的女孩子了,等到朝局再穩(wěn)定一些,他就能安心的想喜歡誰就喜歡誰了。容澤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說:“阿拙。。。那個。。。昨晚。。。我。。。”
戚東雨假裝笑得大聲,打斷容澤說:“哥哥,我知道,你喝多了嘛,把我當成別人了,以后你別喝那么多了!”
容澤一時語塞,他沒有把她當成別人,他怎么可能把她當成別人,但是他不敢說出口,只能輕輕點了頭,說:“阿拙說得對,我是不應該喝那么多。我昨晚。。?!?p> 戚東雨又打斷容澤說:“昨晚你就抱著我不肯放,我哄了你好久才肯放手,還好你后來睡著了!”說罷,又想了想,問:“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誰家的姑娘讓你這么舍不得放手?”
容澤看著戚東雨,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喜還是應該悲,喜得是阿拙沒把這些往自己身上想,以后還是能心無芥蒂地和他相處,悲的是阿拙根本就沒有想過他們兩人之間的可能,自己已經(jīng)做的這么明顯了,她卻絲毫不懷疑。容澤心里涌上無盡的悲哀和無奈。他該慶幸的,阿拙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還可以繼續(xù)偽裝下去,想到這里,酸澀的笑著,接過阿拙遞給他的熱粥,說:“哥哥是有心上人了,等時機成熟了,一定告訴你?!?p> 戚東雨高興的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說:“真的?!連我都要保密嗎?哥哥這就開始偏心了?那哥哥你以后真的要少喝些酒了,嫂子該不高興了。”
容澤笑得有些蒼白,低頭喝著碗里的粥。戚東雨接著說:“太好了,本來還想著過完年我就該成親了,哥哥一個人在宮里沒人照顧,這樣好了,不管怎么,有個念想,哥哥如果想見,自然這南城沒有誰是哥哥不能見的?!?p> 容澤笑著點點頭,是啊,整個東穆都是他的,但是他卻不能想見就見阿拙。
容澤給戚東雨夾了一塊肉,說:“阿拙,多吃一點,以后要是子蘭對你不好,你一定要和我說。”
“子蘭對我可好了,哥哥你放心吧。”
趙澈對阿拙的真心他知道,不然阿拙被刺殺的事情他不可能輕易原諒,也許他的宿命就是回到哥哥的位置上,總比什么位置都沒有的好。
趙欣玥宮中,宮女附在她耳邊稟告完畢,趙欣玥氣的將手里的琉璃盞也砸了:“她在朝陽殿待到半夜,而且還是和陛下獨處,今天陛下一起來就又去聽竹軒找她!”
她手指掐的發(fā)白,喃喃道:“戚東雨,只要有你在,容澤永遠看不到別人!所以,你必須死!”
元和三年,立春,宜嫁娶。
宮里宮外張燈結彩,戚東雨的嫁衣是早早在半年前就定下了,但是圖案條紋被戚東雨改了許多次,常嬤嬤笑著說自己姑娘終于有了一般同齡待嫁姑娘的樣子。戚東雨對于禮節(jié)儀式是能偷懶就偷懶的,前幾日和趙澈去給母親上了香,自己心里最最重要的禮節(jié)已經(jīng)完成,容澤答應她婚禮這一天一切從簡。但畢竟是天家嫁女,有些場面還是不能怠慢,還要顧及趙家的面子。天只蒙蒙亮,外面就吹吹打打的起來,戚東雨到底有些忐忑,一夜沒有睡,在這樣喜氣洋洋的氛圍里倒也生出許多喜悅,早早的就起來梳妝。大紅色的長袍更加襯得她肌膚似雪,明眸皓齒,金色的絲線從腰際一直延伸到裙擺,勾勒出她妙曼的曲線,戚東雨其實很少上心思打扮自己,尤其還是明艷的顏色,這一身打扮,美艷不可方物但也不落俗套,百褶裙在腰間收攏,不堪盈盈一握,戚東雨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十分滿意,額頭的桃花妝頻添了許多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