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緣淺
趙澈隨容澤回到正廳的時候,賓客已經(jīng)到得差不多了,趙程之埋怨趙澈怎么耽擱了這么久,看到容澤來了,忙讓出主位。容澤笑著說哪有新婦拜自己哥哥的,就當(dāng)他是尋常賓客就好不必拘束,趙程之這才笑瞇瞇的坐回主位,萬分得意。趙欣玥今天也是特意打扮過,風(fēng)情萬種地立在一旁倒像是看好戲一般。
外邊喜娘高聲唱到:“新娘子到了?!?p> 只見戚東雨捂著團(tuán)扇緩緩從正門走來,已經(jīng)有調(diào)皮的孩童跟在新娘子后面嬉笑打鬧,取多子多福的意思,這也是東穆的習(xí)俗。喜娘扶著戚東雨,待走到趙澈跟前,將她的手遞給趙澈,趙澈的手無比冰涼,戚東雨隔著團(tuán)扇也看不真切,有些擔(dān)心,小聲問:“子蘭,你穿的這樣少嗎?怎么手這么涼?!?p> 趙澈沉了沉心思,柔聲回答道:“我沒事,阿拙不用擔(dān)心,只是有些緊張?!闭f著牽著她的手走到趙程之面前??匆娦煽诟`竊私語,趙程之樂開了花,手撫著胡須,笑得合不上嘴。不知何時,趙之桃被兩個侍女?dāng)v扶著,站在趙程之身側(cè),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和譏諷的神情,但卻口不能言。趙欣玥站在下首容澤身側(cè),暗暗瞟了趙之桃一眼,看她的神情,一切應(yīng)該都安排妥當(dāng)了。
那邊禮官已經(jīng)唱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采桑祭祖?!?p> 東穆不及南簫富庶,但也不像西月北延一樣物產(chǎn)稀薄,東穆人視桑樹為神樹,婚禮的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是夫妻共飲采桑酒,這酒倒也不是什么名貴的酒,家家戶戶都會做。一定要在男女議親后的第一個春天取最好的桑葚和露水釀制,放置一年,來年婚禮上夫妻共飲。
侍女將兩杯采桑酒盛了上來,戚東雨伸手去拿,趙澈卻看見趙之桃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明白了,廚房里的吃食都換了,只有這采桑酒換不了,而且之前一直儲藏在宮里,趙之桃很方便做手腳。他也來不及多想,奪過戚東雨的酒杯,一飲而盡。戚東雨有些奇怪,遲疑片刻,就端起原本趙澈那一杯,舉頭飲下。容澤也已經(jīng)反應(yīng)了過來,再看見趙之桃一臉驚恐,知道大事不妙。那邊趙澈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汗珠,小腹傳來一陣陣的絞痛,不到片刻就越來越強(qiáng)烈,再也站不直了,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自己倒向了身側(cè)的戚東雨。戚東雨一聲驚呼,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團(tuán)扇跌落在地,趕緊扶住趙澈。
容澤給李默使了個眼色,李默大喊:“各位不要慌亂,隨禁衛(wèi)軍到偏廳避難?!苯又槐娊l(wèi)軍進(jìn)入將賓客疏散開來。這邊趙程之慌得亂了手腳,卻不明就里,自己的女兒趙之桃嗚嗚的發(fā)出聲音淚流滿面卻像是說不出話來。容澤疾步走到她身旁,給她解了穴道,厲聲說:“解藥呢?難道你要看著子蘭死嗎?”
趙程之擋在自己女兒身前,“陛下,這是何意?”
趙之桃推開父親,從袖子里取出一個瓷瓶,手顫抖著幾乎就要拿不住,“解。。。解藥在這里?!?p> 趙程之不敢置信,說:“桃兒你?這是為什么?”
容澤也不廢話,示意李默趕緊將解藥給趙澈服下。
那邊趙澈已經(jīng)疼的說不出話來,戚東雨急得淚流滿面,接過李默遞過來的藥就趕緊給趙澈服下。誰知道,疼痛居然沒有緩解,趙澈一陣抽搐,居然吐出一口鮮血了,接著更是鋪天蓋地的痛感,幾要暈厥。
容澤大怒,上前一把掐住趙之桃,“你的解藥有問題?你瘋了嘛,要害自己的弟弟?!?p> 趙之桃看著眼前這一幕,拼命的搖頭,說:“這怎么可能,這明明是解藥,怎么可能。。。?!焙鋈?,她像是想到什么,看向趙欣玥,趙欣玥心頭一緊,手里攥著帕子就湊上來拉著趙之桃的胳膊,說:“姑姑,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人死如燈滅,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就此放過吧,眼下小叔叔的性命要緊?!?p> 趙之桃不敢置信的看著趙欣玥,頓時覺得這個乖巧體貼的侄女無比可怕陌生,手臂一揮,只見趙之桃帕子一揚,身體后跌,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疼的低喊了一聲。趙程之又氣又急,指著趙之桃說:“我不管什么前因后果,你趕緊把解藥給我交出來!”
“子蘭!”那邊戚東雨一聲驚呼,趙澈又吐了一口血,面上毫無血色,已是強(qiáng)弩之末,他拉著戚東雨的手,想要伸手擦去她的淚,但始終沒有力氣抬起手,戚東雨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摩挲,趙澈輕輕地開口,說:“別哭,你笑著好看?!?p> 戚東雨眼淚止不住地向下流著,試著扯了幾次嘴角,都笑不出來。趙澈眼神迷離,幽幽地說:“第一次見你是在練武場,雖然你裝的規(guī)矩聽話,可是我知道你心里不知道怎么編排我們這些富家子弟。你一個小女孩,卻倔強(qiáng)的厲害,風(fēng)那么大,你卻在場子上站了一下午,我們策馬回來的時候,你站在那里瑟瑟發(fā)抖,嘴上卻不肯討?zhàn)?。你。。。不知道,我們猜著你早就哭著鼻子走了。后來。。。我時常想起那日的情景,覺得我如果能早些遇見你,不讓你吃那么多苦就好了。如。。。如果讓我就機(jī)會照顧你,一定拼了我的性命護(hù)你周全。”
戚東雨泣不成聲,從荷包里拿出一條紅頭繩,哭著說:“你記不記得這個?元宵節(jié)一起吃餛飩的時候你給我的。”
趙澈臉上浮上蒼白的笑意,眼里滿是意外和驚喜,說:“阿拙,謝謝,我很歡喜。”
戚東雨接著說:“可是為什么?子蘭,我不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趙之桃尖銳的聲音驟然響起,眼神輕狂,“你不明白?子蘭都快為你死了,你不明白!本來該死的人是你,你原本就應(yīng)該死在那云棲山的山谷里了!”
啪的一聲,趙程之狠狠的扇了趙之桃一個耳光,怒聲道:“居然是你!你怎么敢!”
趙之桃癲狂的笑了起來,掙開容澤的束縛,說:“我為什么不敢,我早就死了,我卻連我什么時候死的都不知道,我怕什么?你們只想著自己的榮華富貴,哪管我的死活,憑什么你們都可以郎情妾意,就我不可以!戚東雨,你生來就是個禍害,你活該去死,你死了才能解我心頭之恨,才能讓他最在乎的人生不如死!”說完,她轉(zhuǎn)頭看著容澤,癡癡的笑了起來,說:“你說對不對,陛下?”
容澤正要發(fā)怒,只見趙之桃上前一步,拽著容澤的袖子說:“咦,阜郎,你怎么來了,來看我了嘛?”
太妃趙之桃時而神志不清雖然是宮闈秘聞,但是屋里的眾人心里都有數(shù),這是將容澤當(dāng)成了先帝。趙程之已經(jīng)跪在地上,不慎惶恐,“陛下息怒,臣教女無方,犯下如此錯事!”
趙澈那邊又咳了幾聲,斷斷續(xù)續(xù)的就要喘不上氣來,強(qiáng)撐著,對容澤說:“陛下。。。陛下。。。還望陛下看在幼時情分,臣一直兢兢業(yè)業(yè)輔佐陛下的份上,寬待臣的家人。這恩怨,就算臣用性命還了可好!”
容澤于心不忍,“子蘭,我說過我不會再讓阿拙涉險!”
戚東雨抬頭,對著容澤說:“哥哥,我不知道為什么趙太妃對我恨意這么深,但是子蘭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你不能為了我而殺了子蘭的家人!”
趙之桃突然狂笑:“戚東雨,我最恨你這副悲憫善良的模樣,讓我想起上官月,我恨你們,我恨你們,你們都要死,尤其是你,上官月!”說著拔下發(fā)簪,向戚東雨刺去。趙澈想拉開戚東雨,卻力不從心,趙之桃的簪子正要落在戚東雨胸前的時候,她突然不動了,容澤的長劍刺穿她的胸膛。容澤也顧不上許多,那一瞬間,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阿拙。趙澈痛徹心扉,沙啞著想喊出聲,卻一口腥甜涌上,眼前一黑,再也人事不省。
元和三月,立春,太妃趙氏歿,貢院院正趙澈喪。
清寒剪風(fēng)
這一章是哭著寫,哭著改完的,雖然作為后媽,早就知道趙澈的結(jié)局,但是還是好心塞,那個遞出紅色發(fā)帶的少年。。。 趕緊換頻道,最近開始了離線碼字我的霸道總裁甜寵文,全程撒糖無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