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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從東半步遙

第八十三章 坦白

微雨從東半步遙 清寒剪風 3405 2024-06-14 16:00:00

  張全從后面上來,湊到容澤耳邊不知說了什么,容澤眉頭一挑,欣喜萬分:“是嗎?那可真是難得?!闭f完坐直了身體,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殿上,眾人隨著他的眼光看去,只見殿中琵琶聲悠揚起,宛若天籟之音。戚東雨面容籠罩在柔紗之下,長發(fā)散落,仿佛是一位遺落人間的仙子,琴聲錚錚,鵝黃的舞衣隨舞步飛揚,云袖飛舞,琵琶遮著半臉,一雙剪水秋瞳時而清澈時而攝人,琵琶聲急促起來,眾人驚呼,原來不知何時琴弦劃破了戚東雨的手指,但她舞步絲毫不亂,似毫無察覺般,鮮血順著她的手指流下,不一會兒就染上了手臂和云袖,點點血跡,落塵的仙子似是墜入冥淵,琴聲不斷不弱,反而越來越急,越來越明亮,琴聲里透著不舍,透著不甘,最后是和愛人灰飛煙滅也至死不渝的決絕。

  琴聲默,眾人卻還沉浸在樂曲的震撼中,戚東雨抱著琵琶,上前行禮:“阿拙疏于練習,讓哥哥見笑了。”容澤早就站起了身,快步走到她跟前,拾起她的手,有點惱:“怎么傷的這么厲害,不會彈為什么要逞強!”

  戚東雨有些不好意思,說:“想著哥哥你好不容易過次生辰,我總要做些新鮮的討你開心啊。”

  容澤把她的手翻來覆去的檢查了幾遍,食指的口子特別深,一片血肉模糊,看著他心疼極了:“你這是討我開心還是害我擔心啊,張全,傳太醫(yī)。”

  張全麻溜著:“早已經(jīng)去請了,陛下。”

  容澤握了握她的手,上下一打量,微怒道:“怎么還穿的這么少,怪不得手也冰涼,這么冷的天怎么赤著腳,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領了,張全,你把郡主送回去,讓太醫(yī)直接過去聽竹軒?!?p>  戚東雨乖巧地點點頭,余光看到戚沛涵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神,趙欣玥依舊端著笑,只是她桌上被戳爛的葡萄出賣了她的心思。不錯,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

  戚東雨離開后,容澤的魂也跟著走了,眾嬪妃敬完酒他就以不勝酒力為理由,讓趙欣玥繼續(xù)主持晚宴,自己掛念著戚東雨,定是要去看一看的。眾嬪妃心照不宣,容澤走后,也沒了心思,沒多久就散了,大家爭來爭去這么久,今晚陛下卻去了聽雨軒。也有刻薄的,說終于領教了嘉和郡主狐媚子的功夫,三兩下就把陛下的魂勾走了。

  聽竹軒里,戚東雨已經(jīng)換了衣服,卸了珠釵,手指也包扎好了,正抱著手爐,斜倚在塌上發(fā)呆。

  容澤進來:“在想什么呢?”

  她抬眼一笑:“我在想,你要多久才能脫身。”

  容澤坐到她身旁,拿起她的手查看:“以后不要這么逞強了,我又不在意這些表面的東西?!?p>  “哦?是嗎?那是誰,我一說沒有禮物就一臉失望。”

  “那。。。也不能這樣弄傷自己,發(fā)現(xiàn)手傷了,就應該停下來,怎么還硬撐到最后!”

  “知道了,你的嘮叨勁都快比上常嬤嬤了?!逼輺|雨說完,臉上一僵,心下黯然,一股熱氣涌上眼睛,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容澤低下頭想了想,覺得有些話還是要問的:“阿拙,告訴我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會無緣無故地挑釁趙欣玥和戚沛涵?!?p>  她抬眼看著容澤,知道瞞不過他,可是依舊倔強不開口,容澤輕嘆了一聲:“阿拙,你想做什么,告訴我,我說過,有我在,你把我排除在你的計劃外只會給別人鉆空子的機會,你和我不要再猜來猜去了好嗎?”

  那雙眼里只有關切和包容,他總是這樣,三兩下就能瓦解她的堡壘,她的淚滑落臉頰,憤恨道:“我想報仇,我想扳倒戚成義!”

  “那我可以幫你的,阿拙?!?p>  “他在百姓眼里是賢臣能臣,我不要你為了我背上忠奸不分,昏君的罵名。這些天我想了很多,從小母親教我藏拙,明哲保身,我一直躲在愛我的人身后,你,母親,子蘭還有常嬤嬤,這次我不想再躲了,因為有他才有我,而今我卻要殺他,有些事,我要自己了結(jié),我也有想要守護的人?!?p>  【我也有想要守護的人】

  戚東雨微微帶著鼻音,倔強地看著他,他心念一動,沒來得及多想,話已經(jīng)出口:“阿拙想守護的人是我嗎?”

  戚東雨重重地點了點頭,下一秒人已經(jīng)在容澤懷中,這個擁抱緊緊的,和以往都不同,她不知道什么變了,但是似乎什么都變了。她淚痕還沒有干,側(cè)臉貼著他的,似乎也感覺到濕意,離得這樣近,近得都能聽見他的心跳,沒由來地讓人安心許多。容澤握著她的雙肩,拉開兩人的距離,剛剛好,可以在彼此眼眸中看見對方的倒影:“父皇愛了母后一生,卻無力保護她一生,身而為人,有無數(shù)的無奈,尋常百姓如此,帝王亦如此,在家人愛人面前,天子也是凡人,我不想做父皇,我只想守住我想守護的。所以。。。戚東雨。。。我是不是明君不需要你成全,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深吸了口氣,心一橫,說:“他姓戚,我也姓戚,他沾我和母親的光這么多年,是時候要付出代價了,他居然那么想我寵冠后宮,只要我是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他必然就是污濁朝堂的奸臣,到時候容澤你水到渠成,抄了戚家,你還是萬民景仰的賢德明君?!?p>  容澤驚得站了起來,“抄了戚家?那你怎么辦?你要他做楊國忠,難道你要做那楊貴妃嗎?所以。。。你把我當成什么?你還想瞞著我?”

  戚東雨知道自己理虧,不敢辯駁,低著頭縮在裘衣里,容澤氣的在屋里來回踱步,一拳打在柱子上:“以為你多聰明,想了半天就想出這么個玉石俱焚的方法!戚東雨。。。我真是小瞧你了!”

  站在外面的張全脖子一顫,完了,陛下和郡主從來也沒有鬧得這么兇,完了,他們完了,接下來幾天的日子他又要遭殃了。

  容澤的手血跡斑斑,戚東雨張嘴想說什么,但是又不知從何說起,說到底,她不過也是要利用容澤對她的好而已,他還有自己的心上人,怪不得他會生氣,想到這里,她覺得必須要解釋一下:“我沒有真的要和戚成義同歸于盡,戚成義有越陽侯和趙氏舊族的支持因為他們彼此半斤八兩,不得不相互倚靠。他的性子,小人得志,一定恃寵而驕,等到他以為自己國舅的位置坐定了,他們的合作也就風雨飄搖了。再加上他們的聯(lián)盟也不是堅不可摧的,趙家和越陽侯府可都盯著皇后的位置暗暗使勁,只要我也加入,他們和戚成義就有了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如果實在不行,到最后,我大周皇室遺孤的身份也能用來做文章,求個免死的恩典還是可以的吧?!?p>  她說著,輕輕拉了拉容澤的衣袖:“哥哥,我真的沒有想和他玉石俱焚,哥哥對我這么好,我怎么會輕易放棄自己呢?”她目光清澈,燭光下,眉眼柔和,滿眼的信任和依賴,容澤的心定了定,他向來知道戚東雨的性子不像表面那樣軟弱可欺,相反,她性情剛烈,且極其有主見,所以當她將計劃全盤托出時,他慌了,他怕她有了赴死的決心。

  看著容澤的面色稍稍好了些,戚東雨接著說:“我沒想真的利用你,我們就做做樣子,未來嫂子那里我會去說的?!?p>  容澤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煩躁,噌的一下又上來了,心里涌上無名火,但又百口莫辯。戚東雨看他臉色又暗了下去,心里不明所以,只道他應該是很在意嫂嫂的想法吧,對啊,擱誰誰愿意自己的相公和別的女人玩曖昧。等等,女人?男人?什么時候她把她和容澤當成男女來考慮問題了?她不自在的放開容澤衣袖,心虛的看向別處。

  容澤深吸了口氣,站在她身旁半晌,什么也沒說,只嘆了幾口氣,走到窗戶邊,已經(jīng)是霜降了,冬梅早早就把窗戶關上了,容澤卻覺得此時自己的腦袋不清醒,需要北風吹一吹,想也沒再多想,啪的一下,推開窗戶。今夜風不大,但依舊涼的刺骨,夜風毫不客氣地鉆了進來,屋里的溫度在一點點的流失,戚東雨打了一個冷戰(zhàn)。容澤像后面長了眼睛一樣,伸手將窗戶關了一側(cè),自己站在另一側(cè)擋著涼風。一時間兩個人都不說話,屋里靜靜的只有沙漏的聲音。

  戚東雨知道今晚的容澤有些不一樣,她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猜不到他的心思,有一份在意,在意他的喜怒,在意他的想法,她不愿意勉強他,終究這是她的私仇,所以才決定和盤托出告訴他。他罵自己也好,甩臉子一走了之也好,都比現(xiàn)在這樣寂靜無聲好。她看著他的背影,和在御花園涼亭的那晚重疊,雖然挺拔壯碩,但也孤單寂寥,想說什么,但像是卡住了嗓子眼,因為這次,給他添亂的不是旁人,是自己。

  不知道等了多久,困意襲來,戚東雨想她真的是被寵壞了,連身體都知道容澤最后一定會妥協(xié),從來也不會生她的氣,所以等著等著居然有了困意。就在她快要昏昏欲睡的時候,容澤抬手關好了窗戶,轉(zhuǎn)身走過來。瞌睡立刻被這動靜驚走了,戚東雨坐了坐直。容澤走到她面前坐下,神情嚴肅,似乎還帶著一絲絲的緊張:“阿拙,你要報仇,我陪你,你不用躲在我的身后,但是你累了怕了,你的身后有我?!彼男睦镆粔K石頭終于落了地,但容澤依舊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無比認真地說:“但是,我。。。不會。。。陪你演戲!”

  她一怔,心涼了半截,還是不愿意嗎?果然,一個從來沒有拒絕過你的人拒絕你,心是會酸會痛的。也許是她失望和受傷的神情太灼人,容澤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臉頰,聲音低沉卻有些顫抖,小心地虔誠地,“阿拙,我們不演戲,我們。。。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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