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了一路,又穿過一長段崎嶇的路面。
慢慢回到家的時候,夜色已經(jīng)變得愈加濃重了。
現(xiàn)在,要回家面對那個最有可能揭穿她“穿越者”身份的人——
祈雪。
盡管四周一片漆黑,微弱的光幾乎無法照亮腳下的路,但星榆卻憑著難以名狀的直覺,清晰地感知著通往家的方向。
她的腳步既快且穩(wěn),仿佛有著無形的力量在引領(lǐng)著她,讓她不會迷失方向。
在這片寂靜的黑暗中,星榆漸漸看到了微弱的光源。
搖曳的燭光從不遠(yuǎn)處的小屋窗口透出,像是黑夜中的燈塔,指引著星榆回家的路。
加快腳步,星榆很快就來到了那扇熟悉的木門前。
門沒有鎖。
她輕輕一推,陳舊的木門就發(fā)出吱呀的響聲,緩緩打開了。
星榆小心翼翼地走進(jìn)屋內(nèi),木門在她身后關(guān)上,發(fā)出一聲輕響。
屋內(nèi)只有一支蠟燭在桌上燃燒,昏黃的燭光將整個房間籠罩在朦朧之中。
在這微弱的光線下,星榆看到祈雪正獨自坐在桌前。
她雙手交握放在桌上,臉色蒼白得像紙,眼神中滿是焦慮和不安。
聽到開門的聲音,祈雪猛地抬起頭。
瞬間,她的臉上綻放出驚喜的神色,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全部意義。
“星榆?你終于回來了!”
祈雪幾乎是從椅子上彈起來,沖向星榆。
她緊緊抱住星榆,聲音帶著顫抖和哽咽:“你去哪里了?又在做什么?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都快要……我還以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你到底在做什么?”
祈雪急促地喘息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為什么要離開我?你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嗎?沒有你我要怎么辦?!我……我以為……”
星榆感受到祈雪滾燙的呼吸和劇烈的心跳。
面對這狂風(fēng)驟雨般的質(zhì)問,她一時語塞,只能輕聲說道:
“我沒事,只是去了趟遠(yuǎn)點的地方?!?p> 祈雪依舊緊緊擁抱著她,用力到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突然,她的身體一僵,湊近聞了聞星榆身上的氣味:“你受傷了!你身上有股血腥味……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你到底去哪里了?是誰傷害了你?”
奇怪?
她身上的傷已經(jīng)被完全治療好了,現(xiàn)在身上沒有任何傷口,更不可能滲出血液。
祈雪的敏銳讓她警惕起來。
“發(fā)生的事情有點多?!毙怯芑卮穑瑫r試圖掙脫祈雪的懷抱,“我們可以先進(jìn)去,我會慢慢和你解釋的?!?p> 祈雪剛松開懷抱,但立刻又緊緊抓住星榆的手腕,將她帶到桌前坐下。
她手忙腳亂地在抽屜里翻找著繃帶,眼神卻一次次飄向星榆所在的方向,似乎唯恐錯過她的任何動作。
終于,祈雪找到了繃帶,連忙坐到星榆對面,準(zhǔn)備為她包扎可能的傷口。
她掀起星榆的衣服,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卻還是難掩其中的顫抖:“你……你去哪了?”
“我去了C環(huán)?!毙怯苋鐚嵒卮?。
“C環(huán)?”祈雪動作一頓,瞪大了眼睛,聲音驟然拔高:“你瘋了嗎?那么遠(yuǎn)那么危險的地方,我們不是說好再也不去了嗎?你怎么……你怎么能……”
她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著星榆,仿佛要找出每一處可能的傷痕。
但真的什么也沒有找到。
當(dāng)發(fā)現(xiàn)星榆完好無損地坐在面前時,祈雪眼中閃過如釋重負(fù),但很快又被困惑和擔(dān)憂所取代。
祈雪握緊繃帶,聲音染上了哀求,眼底流露出被背叛的受傷神色:“星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你怎么能一聲不吭就去了那里?還是……還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星榆心頭一緊,不自在地錯開了與祈雪的對視。
忘了什么?
不如該問,她還記得什么。
她咬了咬嘴唇,原本打算如實相告的計劃被拋之腦后。
她知道的太少,根本不知道什么不去內(nèi)環(huán)都約定,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穿幫。
過了良久,星榆才緩緩開口:“我……確實,感覺不太好。”
說到一半,星榆捂住了自己的額頭,神情痛苦萬分,似乎真的在受折磨。
“我有些頭暈,最近記憶也有點混亂。”
千萬別發(fā)現(xiàn)她在撒謊啊……
星榆在心里默默重復(fù)著。
不出所料,祈雪的擔(dān)憂立刻壓過了一切其它情緒。
她的神情頓時變得緊張無比,臉上寫滿了焦慮:“怎么會?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星榆?還是……還是我再去找些藥來?”
想到那個莫名其妙的“抗生素”,星榆立刻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之后就不用再吃藥了?!?p> “這是什么意思?”
祈雪頓時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今天——”星榆深吸了一口氣,胡編亂造起來,“就在家旁邊的不遠(yuǎn)處,我遇到了一個人。她自稱是‘郵差’,正在尋找一封信。在我?guī)退业街?,她為了感謝我,就治好了我的不適?!?p> 她頓了頓,見祈雪依然十分迷茫,便故作神秘地補充道:“而且她還說,這附近有怪物出沒,很不安全。你有聽說過這回事嗎?”
祈雪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的目光在星榆臉上來回掃視,似乎在尋找什么蛛絲馬跡。
“怪物……?沒有……是什么人呢?我們這里還是挺安全的吧……我們交昂貴的保護(hù)費,不就是為了在這里安全地生活下去嗎?”
她神情的迷茫不似作偽。
沒有得到理想中的回答,星榆轉(zhuǎn)移了這個話題,繼續(xù)編著自己的故事:“我?guī)退业搅诵牛f為了感謝我,就帶我去C環(huán)的醫(yī)院進(jìn)行了治療,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你看,我的狀態(tài)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
祈雪將信將疑地看著她。
星榆硬著頭皮迎上她的注視,心中暗自祈禱。
不管怎么說,這個版本肯定比“出門被怪物殺死了又重生了然后莫名其妙成為了一名代理人”要可信得多吧!
祈雪突然伸手按住了星榆的額頭。
她的手掌冰涼,幾乎要將星榆凍僵。
過了半晌,祈雪松開手,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笑意:“還好……你現(xiàn)在看起來的確好多了?!?p> 盡管祈雪依舊是欲言又止的模樣,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她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露出既寬慰又苦澀的笑容:“星榆,無論發(fā)生了什么,只要你自己平安無事就好。只是,明天不要再這樣了好嗎?我真的很擔(dān)心你……要是連你都出事了,那我努力的一切都毫無意義了。”
星榆沉默了片刻,然后坦誠地告知:“但是,我成為了一名代理人。”
“代、代理人?!”
這話如同一個驚雷,讓祈雪剛才強行自己平靜的表情蕩然無存。
她咬著嘴唇,不可置信地盯著星榆,語無倫次起來:“為什么……你為什么要去當(dāng)代理人?!那么危險的事情,不……你不行的!”
星榆搖了搖頭,語氣堅決:“可是,我已經(jīng)成為代理人了?!?p> “星榆,你……為什么?!我聽說過,代理人是非常危險的職業(yè),而且每個人都無比殘忍,甚至有很多人會有我們無法理解的能力……
“我、我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讓我們遠(yuǎn)離這種生活嗎?我不希望你去做這種事!為什么,為什么你還要這樣?”
祈雪的眼中閃爍著淚光,神色驟然變得有些瘋狂。
她的手緊緊抓住星榆的肩膀,力道大得讓星榆倒吸一口涼氣。
“啊,對不起……”
祈雪下意識地抽回手,但手指仍然微微顫抖。
星榆搖了搖頭,表達(dá)自己不介意。她直視著祈雪,語氣誠懇:“祈雪,我不能讓你總是一個人承受這些。你看,邊區(qū)互助聯(lián)盟的保護(hù)費高得夸張,那個監(jiān)管員也是個瘋子。他完全就是看心情定價吧?
“再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有一天會支付不起,到時候會有大麻煩的。我必須做點什么。”
“可、可是……”
被切中了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問題,祈雪的聲音顫抖著,情緒漸漸平復(fù),卻又染上了濃重的哀傷。
她抬起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嘴唇囁嚅著擠出一句話。
“可是,星榆,可是我們早就沒有辦法了啊……”
燭光在她臉上投下陰影,仿佛將她隔絕在另一個世界。
星榆默默注視著眼前這個脆弱的身影,心中涌起復(fù)雜的情緒。
她仔細(xì)觀察著祈雪的每一個細(xì)微表情,試圖解讀隱藏在表象之下的真相。
祈雪對原主表現(xiàn)出了極強的保護(hù)欲,甚至可以說是控制欲。
僅僅是聽到星榆外出了一趟,她就反應(yīng)如此激烈,幾近歇斯底里。
她們的關(guān)系,或許并沒有她猜想得那么和諧?
盡管星榆說了不少話,但祈雪的激動情緒似乎掩蓋了其中可能存在的漏洞。
她本來還想問祈雪自己的身份問題……
但看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祈雪明顯不愿回答,甚至連話都不愿意再和她多說一句。
關(guān)于她們的過去,關(guān)于“自己”的身份問題,或許只能循序漸進(jìn),慢慢地摸索。
星榆暗自思忖,眼神卻沒有從祈雪身上移開。
跳動的燭火映照在祈雪蒼白的側(cè)臉上,讓她看起來格外憔悴和脆弱,仿佛下一秒就會碎裂。
在這樣的時刻,換做任何情商在線的普通人,都會選擇上前安慰祈雪,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告訴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但是,星榆沒有。
她的目光鎖定在虛空中,仿佛那里懸浮著只有她能看見的巨大謎團(tuán)。
這行醒目的信息在星榆的視野中閃爍。
【能力:再生】
祈雪……
也是超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