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輝將話傳完就離開了,宋宿槐盯著手中的白裙出神,淺眸沉思,余光巧然瞥見了地面掉落的羊脂玉玉玨。
起身,緩緩撿起。
羊脂玉白澤,細(xì)膩光澤。雖在荒宅土里埋葬三年,可是仍能看出清晰的紋路,通體溫潤,成半月狀的祥云刻紋,雕刻精美,小巧精致。
羊脂玉玉玨的光反在了宋宿槐的臉上,照著宋宿槐根分明的長睫,猝然一動,宋宿槐將玉玨收了起來。
昨夜是他救了自己,想到昨夜的自己言行,宋宿槐鼻尖一酸,昨夜是不是太過分了。
不該那么說的。
宋宿槐將身上悶濕的舞裙換掉,穿上銀輝送來的白裙。把所有的頭發(fā)編成一股的麻花辮置在背后,發(fā)尾綴上一朵小樣的海棠花。
回想昨夜,游船奇怪大火,向銀霜飛來的箭,以及自己莫名的暈倒。
她已然猜測到是郡主所為,郡主邀請的這次鴻門宴是想要除掉自己和二皇子。可是經(jīng)歷了這一次的臨死之際,她不能再夠坐以待斃下去了。
她自己的命,她要握在自己的手里。
在這七日之絕徹底發(fā)作之前,除非她想死,否則誰也不能讓自己死。
郡主也不行。況且這位郡主并不似表面上的那般純真,否則一個郡主想殺了身為丫鬟的自己,根本不用如此的大費周章,若是純真,一個郡主根本不會想要謀殺皇子。
這是死罪。
宋宿槐很清楚郡主并不簡單。
宋宿槐端起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這次郡主沒能殺得了二皇子以及自己,想來也不會善罷甘休。這一次,她要先執(zhí)棋下子。
要先掌握主動權(quán),她不是善人,也會睚眥必報。
所以,到時生殺全憑天意。
宋宿槐的手摩挲著茶盞的杯沿,動作截然而止。一個國家的郡主,身份地位尊貴,衣食皆是不缺,可是她卻聽聞安國的郡主樂央,對將軍府的宋小公子獨獨中意。
甚至,不惜在東宮的宴會上對宋祁點迷香。
可惜,弄巧成拙。
這一點,或許是樂央的致命點。
此時將軍府迎來新客樂央。落白將樂央安置好在前廳,便去后院告與陸和玉此事。
“夫人,樂央郡主來了?,F(xiàn)在正在前廳等候?!?p> 落白盡量調(diào)高聲音,因為此時的陸和玉在全心練劍,若是如同平常的聲音,落白害怕夫人聽不見。但事實證明,落白想錯了。
陸和玉早些年與將軍一同在西境征戰(zhàn),沙場上的明爭暗斗一招一式皆是關(guān)乎生死,陸和玉的警惕力高于常人,又怎么可能聽不見落白的聲音。
只是,陸和玉停下把劍的動作,樂央怎么會來將軍府?
難不成上次宋之舟并沒有將事情說清,還是另有原因。
陸和玉小心將劍遞給了落白,自己便徑直向前廳走去。
不管怎么樣,她既是長輩,自然對小輩不能有所偏見。
“陸伯母?!?p> 還未等陸和玉邁進(jìn)前廳,樂央就歡喜跑出去,扶持著走來的陸和玉。只不過是陸和玉方才練劍,未來得及換洗,全身一股汗,氣息似有若無地傳進(jìn)樂央的鼻中。
樂央身體滯了一下,隨后揚起嘴角說道,
“伯母,樂央自從幽州回來,還不曾看望伯母,是樂央的過錯。”
明眸皓齒,牙嘴伶俐。一身的嫩粉薄紗衣衫,朱釵粉簪,兩縷碎發(fā)置于耳前。有著身為郡主的嬌縱,也有著宗室貴女的禮數(shù)。
陸和玉一頓,心想樂央郡主確實很好,可是卻是有些的死板,非要在一棵槐樹上死耗,若是樂央主動放棄,這京城哪家的兒郎不欣喜?
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和自己不爭氣的兒子一模一樣,也不知道找到九枝了嗎?日日不著家,應(yīng)該是又著落了吧。
“樂央說的嚴(yán)重了,伯母我在京城,又不會跑了。樂央想看我時來就行了。”
陸和玉面色慈祥,語氣溫和地說著。
“伯母,怎么不見之舟哥哥?”
說著,樂央一臉?gòu)尚叩匮谧∶嫒荨?p> “這——,之舟這孩子昨夜一夜未歸,我也不知他如今在何處。樂央找之舟,是有什么事情嗎?”
“啊,無事。只是樂央有些想念之舟哥哥。不在,便算了。伯母知道之舟哥哥如今正在忙些什么嗎?若是樂央能幫得上的話,也算為之舟哥哥分憂?!?p> 落白此時將茶水端來,遞給陸和玉一杯,另一杯放在了樂央旁邊的桌上。
陸和玉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
“樂央也是好心,只不過我也不知之舟他如今這忙些什么?”
“樂央最近沒見過之舟嗎?”
聞言,樂央的杏眸此時有些暗淡,撇了下嘴,將平日里的高貴姿態(tài)藏起,一種楚楚可憐,像是被拋棄的小女娘般委委屈屈說道,
“伯母,其實昨天的花朝節(jié)我本想邀之舟哥哥一同前往,可是之舟哥哥說他有事在身,推脫了?!?p> “伯母,您要為樂央做主啊,樂央是真心喜歡之舟哥哥,可是之舟哥哥似乎是有意避著樂央。”
聽聞此言,陸和玉被剛?cè)肟谥械牟杷畣芰艘豢?,身邊的落白忙得為陸和玉拍背,順氣。見狀的樂央也是急忙為陸和玉順氣?p> 好一會兒,陸和玉的氣才順通起來。
陸和玉抬手握著樂央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
“樂央,不是伯母心狠,只是之舟這孩子認(rèn)定的事,十匹馬也拉不回來。但天下的兒郎也不知宋祁他一個,京城不缺青年才俊,樂央何必要與宋祁犟呢。”
樂央此時眼若含淚,眼角猩紅,清淚從眼角流出,沾濕了陸和玉的衣袖。
“可是,可是?!?p> 樂央說話有些哽咽,可是她不會作罷的。
京城中,也只有身為將軍府的公子,未來的宋小將軍才可以配得上她。
“可是,伯母是之舟哥哥的母親,伯母定然會有辦法的。”
陸和玉一愣,她著實沒想到樂央會這樣說。
“樂央,伯母與你實話說了吧,宋祁他有喜歡的人了。”
“伯母,”
樂央邊啜泣著,邊擦干眼淚說道。
“男子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等樂央嫁進(jìn)將軍府,樂央也會同意之舟哥哥迎娶其他女子的。”
陸和玉聽得一愣又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