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大婚之日
蕭馳野一襲青衫立于屋頂之上,衣袂飄飄,如松間明月,清輝照人。
他看著顏禾晚:“王府之內(nèi),本王保你平安。”
顏禾晚莞爾垂眸,抬眼瞧他,干凈清亮,仿若一眼便能看穿他。
“王爺知道,晚晚并非此意。”
所謂送命的情劫,乃是感情交付,卻郁郁不得,患得患失,然他心中愛人眾多,她并非唯一,生不如死,真心錯付。
這男人就連演戲,都不敢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
蕭馳野移開眼,眺望遠(yuǎn)方,背影如蒼松立雪,不屈不撓,若非顏禾晚看穿了這個男人的內(nèi)心,她便以為,俠骨柔情也不過如此。
顏禾晚輕嘆氣,笑靨不再,眼神也跟著黯淡無光,如同這漫天星光失了顏色,寂寞又凄涼。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唯余夏蟲耳語,平添幾分生氣。
顏禾晚正對側(cè),一把弓弩于黑夜之間驟然顯現(xiàn)。
不知何時,攝政王府竟被黑衣夜行者包圍,遠(yuǎn)遠(yuǎn)望去,若非細(xì)看,絕看不出端倪。
她臉色驟變,猛地將蕭馳野往后拉了一把,喊道:“王爺小心!”
電光火石之間,弩箭射出,正中顏禾晚的右胸。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略微側(cè)身看向蕭馳野,面色慘白,吐出了一口鮮血,抬手撫上他的臉,輕輕摩挲:“這下好了,不牢陛下和王爺動手,晚晚這條命,王爺……王爺……拿去……”
蕭馳野反應(yīng)極快,在她受傷同時,抬起右手,抹了劇毒的袖箭飛出。
地面上,攝政王府護(hù)衛(wèi)也盡數(shù)出動,一身披黑色盔甲的男子不知從何處顯現(xiàn),恐懼地看著蕭馳野。
“屬下失責(zé),讓晚主子受了傷,屬下愿立下軍令狀,不尋回夜襲王府之人,提頭來見!”
蕭馳野望向他,哪還有剛才半分戲謔人生的模樣。
一雙眼睛,猶如幽潭,死死桎梏住那盔甲男子。
“去尋御醫(yī)!”
“是!主子!”
待人走后,蕭馳野從懷中掏出一白玉瓷瓶,倒出里頭的丹藥,毫不猶豫地喂給顏禾晚。
他低聲言語:“為何救本王?一面之緣,妓女之情,怎會這般深沉?”
顏禾晚昏迷,他的問題,注定得不到答案。
待御醫(yī)到時,顏禾晚已經(jīng)被蕭馳野放在了安晚閣的塌上。
他守在床邊,牽著她,目光如炬,看著畢恭畢敬站在面前的御醫(yī)。
“救活她!”
御醫(yī)頷首:“下官定當(dāng)盡心竭力為晚主子療傷,還望王爺先回避,血腥之氣,恐驚擾了王爺?!?p> 蕭馳野滿不在意擺手:“無妨,本王就在這守著她,哪也不去?!?p> 御醫(yī)沒再多說,而是走向床榻,細(xì)細(xì)查看了顏禾晚的傷勢后才道:“晚主子傷勢很重,若非用了吊命的丹藥,晚主子如今已經(jīng)……”
屏風(fēng)外等著的盔甲男子聞言,蹙眉震驚:“主子,那可是您花重金求來的九泉丹,這……”
蕭馳野沒看他,只是沉聲:“蕭邪,本王的事,何曾輪到你插手,天亮之前,若是找不到行兇之人,本王唯你是問!”
蕭邪身形顫抖,意識到自己言語有失,連忙下跪:“屬下失言!”
“滾!”
“是!”
待蕭邪走后,御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一個不小心便領(lǐng)了丟命的令,一舉一動都恨不得告知蕭馳野。
“王爺,下官現(xiàn)在要剪掉晚主子的衣物?!?p> “王爺,下官現(xiàn)在為晚主子消毒?!?p> “王爺,下官……下官現(xiàn)在為晚主子拔箭,可能會有些疼,麻煩王爺按住晚主子的身子,莫要讓其掙扎,免得失血過多?!?p> 蕭馳野沉默,握著顏禾晚的手卻默默用力,另一只手也死死按住她。
御醫(yī)冷汗直流,手卻穩(wěn)穩(wěn)落在顏禾晚胸前插著的弩箭上,微微用力。
弩箭漸漸被抽出,御醫(yī)也小心翼翼擦拭傷口,但鮮血卻汩汩往外冒,非但沒有緩解,反而愈發(fā)洶涌。
顏禾晚蒼白如雪的臉色也逐漸皺起,就連眉心都在顫抖,嘴里囈語著:“疼……疼……”
蕭馳野看著她,漆黑如墨的瞳孔盡是擔(dān)憂心疼。
他柔聲:“晚晚,晚晚……”
弩箭徹底被抽出瞬間,顏禾晚也跟著被驚醒。
她眼中空洞無神,看到蕭馳野,眼淚倏然落下,如斷了線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蕭郎……晚晚……好疼……”
蕭馳野緊緊握住她的手,軟聲安慰:“晚晚不怕,本王在這陪你?!?p> 顏禾晚牙床都在顫抖,本就白皙的皮膚更是毫無血色,如同冬日里被風(fēng)雪摧殘的柳條,柔弱無骨,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劇烈的痛楚。
她的眼淚順著鼻梁,一路到太陽穴,直到浸濕了大片枕頭。
下巴顫抖著開口:“王爺……此生有你,雖死,無憾?!?p> 蕭馳野仔仔細(xì)細(xì)聽著,倏地,手中仿若無骨的蔥白小手再次沒了生機(jī)。
他像是丟失了重要的物品一般,慌亂不已。
“她……她死了?”
御醫(yī)嚇得差點(diǎn)把手中浸了血的白布扔了,連忙給顏禾晚把脈,這一把,他險些當(dāng)場暈厥。
“王爺,晚主子疼痛難忍,休克了,還請您先出去等候,下官給晚主子施針穩(wěn)住心脈,或許能救下晚主子,施針需……平心靜氣。”
御醫(yī)小心翼翼說著。
蕭馳野懶得去管御醫(yī)口中的言外之意,站起身大步向外走。
“她若是死了,你一同陪葬!”
御醫(yī)冷汗涔涔,深吸一口氣,掏出銀針,屏氣凝神為顏禾晚施針。
這一施,就到了次日辰時。
御醫(yī)回稟了蕭馳野后,便回宮復(fù)命了。
對御醫(yī)的這一舉動,蕭馳野并不打算管,他的行蹤本就在朝圣帝的監(jiān)視之下,不過是熬夜施針,并非什么大事。
他吩咐人徹夜不分地守在顏禾晚塌前,還為她點(diǎn)了一個貼身侍女。
名,小荷。
顏禾晚醒來時,已經(jīng)過了七日,正是戌時末。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身上的疼痛驟然襲來,險些讓她再次暈厥,她聲音沙啞,低沉:“水……水……”
小荷一直守在塌邊,察覺到顏禾晚醒來時,欣喜若狂,連忙為她斟滿水。
“晚主子慢些喝,小心燙?!?p> 顏禾晚喝了水,意識漸漸回籠,眼神也由迷茫轉(zhuǎn)為清明。
她啟唇:“我睡了多久,如今幾時了?”
小荷吞吞吐吐:“回主子,今日乃王爺和王妃大婚之日,如今婚禮剛剛結(jié)束,正要……入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