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發(fā)燒

　　王清堯一夜未睡，清晨五點就起來跑步。

　　沒想到，王步堯也一身運動裝，準備出門跑步。

　　隆冬的清晨，永和村還沉浸在灰蒙蒙的天色里。

　　姐弟倆一前一后跑出家門，沿著村道一跑就跑到了“永和苑”項目工地上。

　　王清堯一邊喘氣一邊擰開隨身攜帶的水杯蓋喝口熱水，想把水杯遞給王步堯，卻被王步堯拒絕了。

　　“除了堪龍劍，誰愿意喝你喝過的水？”

　　王清堯：“……”

　　蓋上水杯，王清堯放眼眼前的工程項目，說道：“不出一年，‘永和苑’項目就能完工，它不僅是核電承包營地，還包含了餐廳、住宿、活動中心等設施，將極大提升咱們永和村的綜合服務能力，可以為村里帶來顯著的經(jīng)濟收益。堪龍劍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嗎？”

　　“我理解你?！?p>　　沒想到王步堯這次沒和她唱反調(diào)，王清堯心頭一顫看向王步堯。

　　“但是我只是你弟弟，我做不了你的另一半，我理解你，支持你，對你來說有什么用呢？我不能和你結(jié)婚呀?！?p>　　王步堯說的是事實。

　　“這時候就看你怎么選擇了，選擇事業(yè)，你得做好堪龍劍的思想工作，不能讓他徹底理解你支持你，你們倆的關系就危險了，很可能因為這件事鬧崩。這件事也證明你們兩個人在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方面都不是一路人，一個追求大我，一個追求小我，就算不是這次的事，也會有以后的事引發(fā)矛盾，早晚都要面臨抉擇。”

　　“你是會為了堪龍劍，放棄自己的事業(yè)心，回歸家庭，還是會為了自己的事業(yè)，放棄這段戀情，你心中的天平最后會傾向哪一方，你要徹底考慮清楚。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王清堯你是個有野心的女人，而堪龍劍是個小富即安的男人，你倆的追求不一樣，你好好考慮清楚吧?！?p>　　沒想到王步堯能這么攤開心扉與自己說真心話，王清堯還是挺感動的，雖然王步堯的話也不是很好聽。

　　但相比父母的高高在上的命令，王步堯的話在理，王清堯容易接受得多。

　　“步堯，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支持你的女朋友干事業(yè)嗎？”

　　“那要看誰做我的女朋友……”

　　王步堯抬頭看天，曙光逐漸將天幕染亮，東方微露的光線已開始驅(qū)逐夜的殘影，淡紫滲透成淺藍，再漸變成溫柔的粉橙，那一片溫柔里現(xiàn)出梅骨的面容來。

　　“反正我不喜歡你這樣的?！蓖醪綀驈奶爝吺栈匾暰€，對王清堯說道。

　　王清堯內(nèi)心好不容易生出的一點點感動又被擊碎了。

　　“王步堯，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我怎么了？”

　　王步堯伸出手指，指了指王清堯那張怒氣滿滿的臉，說道：“你的臉上寫滿權力欲望，你當這個副書記，是真的想為永和村人謀福利，還是只是想要權力？為村集體向銀行擔保這件事，你的初衷是真的為了永和村的發(fā)展，還是權力欲望的驅(qū)使？就像當年，你瞞著我去威脅梅骨一樣，你就喜歡那種高高在上、權力在握的感覺……”

　　王步堯說著，不再理會王清堯，轉(zhuǎn)身離去。

　　王清堯看著王步堯的背影，郁悶徹底將自己籠罩。

　　這個臭小子，這么記仇嗎？

　　……

　　……

　　醫(yī)院，產(chǎn)科。

　　梅香香睜開眼睛就看到溫馨的一幕：藍祎抱著孩子坐在床前，他身后，是窗外透進來的曼妙的曙光，襯托得藍祎像天使。

　　抱著孩子的藍祎，像安靜的天使。

　　他面無表情，低頭看著懷里熟睡的嬰兒，那畫面溫馨又美好，看得梅香香想哭。

　　“長大以后，會讀書的當公安，不會讀書的當保安……”

　　梅香香聽見藍祎對著懷里的孩子喃喃自語，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她的笑聲引來了藍祎的關注，藍祎抬頭看她，又面無表情了。

　　“你知道嗎？藍祎為了讓你睡個好覺，一整晚都抱著一一?！?p>　　一一是衛(wèi)七巧給梅香香孩子取的小名。

　　一一是個男孩兒，父親是中學老師，一一還是她的外孫，身體里流著她衛(wèi)七巧的血……

　　衛(wèi)七巧對一一愛到了極致。

　　有了一一，衛(wèi)七巧更喜歡藍祎這個女婿了，看梅香香也順眼了。

　　她打發(fā)藍父去食堂給梅香香燉雞湯，喝了雞湯，梅香香就有母乳喂養(yǎng)一一了。

　　梅香香還沒有開乳，胸部漲得發(fā)疼，像石頭一樣堅硬，衛(wèi)七巧讓藍祎去幫梅香香把母乳擠出來，藍祎哪里會弄？只抱著一一，一動不動坐在一旁。

　　衛(wèi)七巧只好自己動手，嚇得梅香香急忙阻止。

　　梅骨買的母嬰用品里就有擠奶器，衛(wèi)七巧不會使用，梅香香也不會使用，疼痛使她對自己下不了手。

　　好在，喝不上母乳，一一也不哭不鬧，只在藍祎懷里一直睡一直睡……倒是梅香香，竟然發(fā)燒了。

　　發(fā)燒了，得吃藥，母乳就更加不能吃了。

　　好在梅骨買的母嬰用品里有小罐的奶粉，衛(wèi)七巧就讓藍祎泡了奶粉喂小一一。

　　“一一像他爸爸一樣乖，不像他媽媽這樣多事。”衛(wèi)七巧對發(fā)燒的梅香香說。

　　梅香香發(fā)燒了，導致遲遲不能出院，而住院的小一一卻不哭不鬧。

　　梅香香沒有母乳了，小一一以后都只能吃奶粉了。

　　衛(wèi)七巧一天要念上幾百遍，梅香香是個燒錢貨，如果喝母乳，可以節(jié)省多少錢呀。

　　對于衛(wèi)七巧的碎碎念，梅香香只當耳旁風，不與她計較。

　　梅香香不和她吵架，藍祎父子倆全都是悶葫蘆，衛(wèi)七巧覺得醫(yī)院的時光無聊至極，就抱著小一一一間病房一間病房哭訴過去：“你們家的小孩好幸福啊，可以喝母乳，我家一一的媽不爭氣啊，發(fā)燒了，出不了院，一一也沒有母乳喝，只能喝奶粉，喝奶粉多燒錢呀……不過我女婿是中學老師，領國家工資的……”

　　每當從別的病房溜達一圈回來，衛(wèi)七巧都滿面生輝，一雙老眼布靈布靈，神采奕奕。

　　她的生命在說閑話里煥發(fā)出了別樣的光彩。

　　梅香香的燒終于退了，可以出院了，衛(wèi)七巧卻又有些意猶未盡。

　　出院了，就不能一間病房一間病房地逛蕩，就沒有這么多陌生人愿意聽她說閑話了，那該多么沒勁啊。

　　“72床還不能出院?！弊o士拿著從一一胳肢窩里取下來的體溫計說道，“孩子發(fā)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