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度沉默,這件事情她不知如何回,便直接道:“公主,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說這些?!?p> “李初進宮做皇孫的伴讀,我在回廊上遇見了他?!卑渤菦隽寺暰€,“第一次見他,我心雀躍??墒牵憧匆娏?,他要跟著劉宣喚我一聲姑姑?!?p> 沈玄度聞言只覺頭皮發(fā)麻,隔著面紗看不清安城的表情,但感覺此時的安城應(yīng)當(dāng)很不開心。
“皇室女兒,婚姻由不得自己。我想為自己掙一條不一樣的路,你能理解嗎?”安城又道。
沈玄度直直的看著面紗,漸漸心里有了決定,道:“公主,我與李初一起長大,情分上猶如家人。今日公主同我講的這些話,肯定有您自己的考量。只是,公主掙什么,不用同旁人講。同為女子,你去掙了,我只會佩服。至于李初,我尊重他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我也相信他做的都是自己心中所想所愿。還有,別人說什么,我不是不在意,我只是,知道自己以后要什么,也更加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人,以后想要什么。”
安城不再言語,轉(zhuǎn)身繼續(xù)向前走去。好一會兒后道:“我大概,知道了他為何會喜歡你。”
沈玄度疑惑的看著她,只聽安城繼續(xù)說道:“我們商乾男女之間互相表明心意算不得什么,我心悅他,也表明與他。但他同我講,他有喜歡的人。你猜,在我和你之間,最后他會選擇誰?他能選擇誰?”
沈玄度眼中閃過一絲驚慌,是了,她心中一直在回避一個問題。她從昨日開始,不,從更早一點,感受到了李初情緒的變化。但她刻意的去忽略了這份感覺,甚至試圖用其他的事情來掩蓋。
如今有人赤裸裸的說出一句“他喜歡你”,又問上一句會選擇誰?頓時整個人猶如被燭火烤焦許久的窗紙,一絲微風(fēng)吹來瞬間點燃,火騰騰的直將一切阻礙燒盡。真相擺到面前,你不得不去面對。
綏寶喜歡自己!綏寶喜歡自己!那自己呢?以后呢?再見到綏寶該怎么相處?怎樣才算是喜歡?
她這邊天人交戰(zhàn)一番,還沒理出個所以然來,只聽安城說道:“沈姑娘,雖然事情有些不盡人意,但你覺得,日后我們會成為朋友嗎?”
沈玄度怔愣了下,道:“公主想要什么樣的朋友?”
“沈姑娘真是妙人?!卑渤橇闷鹨粋?cè)面紗看她,認真道,“你是第一個告訴我要什么便去掙,不用同別人講的人。很多人同我講,我是劉氏唯一的公主,是商乾最尊貴的女子,所有寵愛放到我身上都不算過分。但,既然享受了一切,便也要為劉氏江山擔(dān)起相應(yīng)的責(zé)任。呵,這么大的劉氏江山,即使一小部分,我能擔(dān)得起嗎?”
“公主不必妄自菲薄,以公主的身份,想擔(dān)起便能擔(dān)得起?!?p> 安城苦笑搖頭,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我們回吧。”
沈玄度依舊停在原地,眼見著安城往前走去,纖瘦的身姿略顯單薄。垂下的長發(fā)被風(fēng)吹起,如浮萍般飄在空中。
“公主?!鄙蛐瓤觳礁?,“得到不一定是好事,失去也不一定是壞事。我始終相信時間會改變很多事情,只要堅定的認為一切都會變好,將來便就會變好。”
安城頓步片刻,沒有應(yīng)聲,繼續(xù)拾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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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再次回到酒肆的時候,臺上的先生已經(jīng)開了口?;氐桨鼛蛐扔侠畛醯哪抗?,那眼神帶著探究。
林霽塵低聲跟她們說:“快來快來,你們回來的太晚了,都快講完了。今天講的是一群商人尋寶的故事,這先生講的好,好似他也去過一般?!?p> “過了積雪覆蓋之地,只見一條望不到邊的大河橫在面前,河水黑黢黢,冒著寒氣,望一眼便像要被吸進去冰凍起來似的。但這群商人并未退卻,其中一名白姓客商飽讀詩書,從古文中得知,此河乃叫天神河,吞金吞沙吞人,兇險無比?!睒窍抡f書先生聲音抑揚頓挫。
“其中有人打了退堂鼓,覺得此河既然叫天神河,我們只是一介凡人不該去冒犯。就在眾人左右為難之際,白姓商人說,‘古文中有記載,若是得過此河,需以凌江國盛產(chǎn)的胭脂木為船,取南平的赤鐵為卯,再到天海水城尋一個極具航海經(jīng)驗的老水手,以牛羊馬為祭,于滿月之夜胭脂木船下海,即刻便能無風(fēng)自駛,只要中途沒有意外,便能直達蓬萊仙島!’欲知這群商人何去何從,又有何種選擇,且聽下回分解!”
臺下有觀眾喊道:“我覺得此事說不通,牛羊馬好得到,老水手估摸也能找到,赤鐵和胭脂木可是禁品,單憑一群商人如何能有?還要造一艘大船,那豈不是得是官老爺們才能造的出來?”
“什么叫故事?有常人所沒有的際遇便叫故事,什么都不懂叫喚什么?”另一人不同意他的看法。
“就是就是……”
“此言差矣,后面說胭脂木船下海無風(fēng)自駛,既然如此,為何又要尋這極具航海經(jīng)驗的老水手?豈不是前言不搭后語,自相矛盾?”
“你還沒聽后面待如何,斷章取義,萬一是埋的什么伏筆呢?”
“即使如何,我們商乾長年四季如春,地大物博,要什么有什么,也能稱得上蓬萊仙島。這里面說的要過了北州的地界再往北去,眾所周知,北方長年積雪不化,再北豈不是進了冰窟窿,哪里就能有這溫暖如春的仙島?!?p> “莫要做這井底之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一時間樓下分成兩派,各執(zhí)一詞吵嚷起來。說書先生端坐臺上,見大家眾說紛紜,聽夠了無聲無息的起身離開。
“這故事有意思?!卑渤沁叴鲊边叺?,“不若誰有空了聽聽后面的章節(jié),看看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故事”
林霽塵笑了,起身整理衣擺道:“這好辦,叫那說書的來問問不就得了?!?p> “只怕你把他叫來了,也聽不到他真正想講的?!卑渤钦径ǎ皶锹犨^了,不知小京城可還有什么有趣的玩處?”
“到正午了,找個地方吃東西吧。小京城的飯食沒宮里細致,公主將就將就?”林霽塵率先出屋。
接下來幾人陪著安城將小京城逛了個遍,期間李初一直沒尋著機會想同沈玄度講上幾句話。
漸漸天色變暗,侍女帶著抬著簡易軟轎的侍衛(wèi)湊近,請安城公主立刻回皇家別院樂風(fēng)居。
林霽塵巴不得趕緊送走這尊大佛,見人來接頓時喜笑顏開,目送公主離開后,扭頭對沈玄度道:“走,哥帶你玩點兒有意思的?!?p> 李初擋在沈玄度面前,冷聲道:“林兄怕不是開玩笑,天色暗了,有什么好玩的不能等到明日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