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見沈玄度繼續(xù)說道,“綏寶,我不能仗著你對我好便一直糊涂逃避。安城同我講,她第一次見你時便心中雀躍,也敢于大膽表達心中的喜愛。而我,被人叫做遁地神龜,真是諷刺,我躲在你們給我造的殼里,不肯主動探頭看看周圍的變化。這太自私了,我不想成為這樣的人?!?p> “你答應過我,不會主動退親?!崩畛跣÷暤?。
“對,我答應過?!鄙蛐热讨鄣?,“綏寶,我是答應過你。所以,你來提。”
李初臉色更白了幾分,面上有了從未有過的怨意,執(zhí)拗的說:“沈玄度,你不知道對我如何,我給你時間去明白,我可以等!但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就此作罷,我不同意……”
“二公子,李夫人讓我來喚你回家。”丫鬟敲門出聲道。
“我先回去了,過兩天再來看你?!崩畛跽f完逃也似得離開。
齊望舒拿著藥膏進來時,沈玄度在發(fā)愣。掀開衣服時,疼的忍不住痛呼出聲。齊望舒手上不由一抖,動作上更加小心起來。
抹藥的時候齊望舒能感覺到沈玄度在使勁忍著疼,心里后悔極了。
“娘,我錯了,你別生我氣了。”沈玄度哆哆嗦嗦說道。
齊望舒忍住眼淚,語重心長的道:“今今,娘不該打你這么重。”
“娘說什么呢,犯了錯,便該打該罰?!鄙蛐葞Я丝耷?,“我知道娘一直希望我留在乾京,所以逼著我學那些小姐的規(guī)矩禮儀,為的怕我以后會吃虧。但是,娘,你也知道,乾京留不住我,我想像爹那般,做個守一方城池安寧的將軍?!?p> “娘知道?!饼R望舒有些難過,她最不希望的便是沈玄度回到磐安。
“娘……”沈玄度突然哭出聲,“娘,來到乾京,認識了綏寶。綏寶待我好,可是我卻傷了他的心?!?p> “娘也知道。”齊望舒擦擦眼角,“你向來只沉迷練武,看的書都是你爹書房里的兵書。于男女之事上不開竅也怪不得你。只是啊,今今,初兒對你好,你更不能……”
“娘,我不懂,我搞不明白。但我心里覺得,不希望綏寶娶別人。但讓我答應定親,又怕以后并不喜歡他,更傷他的心。”
“傻孩子……”齊望舒嘆息一聲。
沈玄度哭累了,過了疼勁兒后昏睡過去。齊望舒合衣睡在她一側,整夜睡得極淺,見沈玄度要翻身,便忙哄著她不動,免得壓到傷口。
李初說來過幾日來看她,但從那夜之后,再未出現(xiàn)。只有孟錦姌中間來過一次,見她睡著又走了。
沈玄度身體底子好,退了熱便能動了。后背的傷只要不碰不有大動作,對她倒也沒什么大礙。
于是最后一家人商量,最后還是去參加皇后壽宴更妥當。前一晚,齊望舒抱著沈玄度去宮里穿的衣物去她房里,進了院子見沈玄度拿著劍在比劃。
“沈玄度!”齊望舒怒氣沖沖的大喊一聲,“傷還沒好利索亂動什么?是嫌為娘打的太輕了?”
沈玄度嚇了一跳,“哐啷”一聲扔掉劍,努力解釋:“娘,剛拿出來比劃比劃而已,真沒當真練?!?p> “跟我進屋,試試衣服?!饼R望舒白她一眼。
沈玄度接過衣物進屋,轉到屏風后去換。齊望舒坐到桌前等,臉色不太好看。
等換好出來,伸展手臂轉了一圈給齊望舒瞧,齊望舒愣了愣,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跟前,探究的問:“今今,前幾日你那樣,娘便沒問你。今日問你什么,你認真回答?!?p> 沈玄度知道她要問什么,主動道:“娘,明日便是皇后壽宴,我答應您,絕對不會在宴會上鬧笑話。還有,我答應過綏寶,不主動提退親?!?p> “但是你也不答應定親是嗎?”齊望舒不贊成的問。
“娘,我怕以后……”
“今今,你什么時候這么優(yōu)柔寡斷了?”齊望舒打斷她道,“娘還以為你要么干脆拒絕,要么直接悶頭答應。娘其實今天想跟你說,我們不久后要回磐安?!?p> 齊望舒沒從她臉上看到高興的神色,接著道:“韓鶴飛的案子是個大案子,這件事會引起什么其他亂子尚不可知?;噬锨叭照心愕M宮,言辭間全是對北州防線的擔憂。我們得了七八年的太平日子,現(xiàn)如今該回去了?;噬蠝试S我們?nèi)仪巴?,不用分隔兩地?!?p> 沈玄度問道:“那李叔叔和錦姨他們呢?”
“李家比咱們家人丁稍旺,淳安又有李老將軍和趙老將軍,不必回去。而且,南平王還在京中,又有韓鶴飛的案子未結,京中需要他們?!饼R望舒緩緩道,“明日皇后壽宴,初兒也去。倘若……今今,本想著你與初兒定了親,即使是皇后也不好指婚給他。但現(xiàn)在,事情會如何,娘也猜不到。”
“娘,我問過爹爹,為什么綏寶不去淳安,一直待在乾京。爹爹同我講,李家在朝的人太多了,又都居于高位,下面的子孫又都有些本事。樹大招風,會惹人忌憚。如果所有李家人都居于淳安,會有人睡不安穩(wěn)。這種情況下,有人留在乾京便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李君哥哥是李老將軍親自教導的,又是長子,以后肯定會接李叔叔的衣缽。所以,留在乾京的只能是綏寶,對嗎?”
齊望舒眼中閃過驚訝,沒想到沈玄度這個年齡會想到這一層,但事實確實如此,只得點頭應了聲“嗯”。
沈玄度垂下眼眸,道:“你看,娘,綏寶只能留在乾京。而我,不想留在乾京過一輩子?!?p> 齊望舒不知說什么好,只聽沈玄度繼續(xù)說道:“以前我知道這些,總覺得肯定有別的解決辦法。但娘一頓鞭子把我打醒了,我若因著綏寶的好應了親事,也能保證即使不像爹娘那般恩愛,相敬如賓總能做到。但不行,這長長的歲月,他得找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人。我做不到,我眼里除了他,還有磐安的山、磐安的云……”
“今今,這對初兒并不公平?!饼R望舒嘆息道。
“若我留在乾京,定會覺得委屈,對我豈不是也不公平。娘,你總說我跟個小霸王似的。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選自己最想要的。”沈玄度肯定道。
齊望舒為她向耳后挽了挽碎發(fā),憐愛的看著她,燭火映照中,鼻子微挺,眼里天生帶著一股不服輸?shù)膭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