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分戶

　　“從我能走路開始，就幫著照顧沈光宗和妹妹，到后來的煮飯打掃衛(wèi)生，再大一點兒去下地干活掙工分，吃的是全家吃剩下的，住的是儲藏室，我花了你沈家多少錢？”

　　“有我公分掙得多嗎？他沈光宗一個大男人不下地也就算了，一天天的在家玩連飯都要我半路跑回家做，我做的還不夠？你要不記得我拿了多少公分，我們現(xiàn)在就去會計那算個明白！”

　　“小時候受的那點折磨我就當還你生我一場，總該還清了吧？但前幾日聯(lián)合沈清雅要把我賣給趙大寶，毀壞我的名聲不算，又把我辛苦救人得來的工作也賣給沈清雅，還要瞞騙我說是工作證明丟了?！?p>　　“我到底是你女兒，還是你仇人？”

　　“別說給你五百，就是你給我五百，我也受得??！”

　　沈贏本來只想讓大家知道沈愛田夫妻的不要聊臉，但說著說著想到這些年的委屈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

　　“斷絕關(guān)系，一分錢都沒有，我是在通知你們，以后沈家有個什么事，別找到我這來，我不認?！?p>　　“難怪沈清雅能跑去市里，合著是有了工作？”有人想起來這回事恍然大悟。

　　沈二女救人得到救命恩人回報一份工作的事中山村人人都知道，林秀芬當初沒少炫耀，但沒想到她竟然把工作賣了？！

　　眼皮子也太淺了！

　　賣給沈清雅得的錢她閨女去上兩年班不全有了？這兩夫妻怕不是個傻子吧，還是照沈二女說的，他們是真把女兒當仇人了，見不得女兒好？

　　林秀芬接收到眾人看傻子的目光有苦說不出，老大的對象今年就要結(jié)婚，張口就是三百塊的彩禮，他們哪有那么多錢，要是不賣工作，別說三百塊，就是一百塊也掏不出來。

　　只能咬著牙把工作賣了，得了六百塊，他們自個兒還能留三百。

　　林秀芬現(xiàn)在倒是慶幸賣了，就她那個閨女，工資會交給她？怕是早就跑得遠遠的了！

　　許正龍還要說話，沈贏手一抬阻止，“今天麻煩村長了，他們不愿意寫證明就算了，有了證明也不能阻止他們來鬧，但我想把戶口遷出去單獨成戶主，還要麻煩村長?！?p>　　而后想了想又補充：“我已經(jīng)滿十八歲了?！?p>　　許正龍一噎，看了看滿不服氣的沈家三人，心想還真是這么個道理。

　　這沈家女兒還真是變了，以前見到他唯唯諾諾的頭也不敢抬，現(xiàn)在雖然還是那個黑瘦的樣子，但眼睛變得精亮有神，不再那么死氣沉沉，看起來極有生命力。

　　他點頭應諾，“直接過來辦就好。”

　　農(nóng)村里十八歲早就是個大人了，許正龍也不再當她是個孩子。

　　“多謝村長，還要告知大家一件事，我和妹妹馬上就要去改名，我改名沈贏，妹妹叫沈如意，從此與沈家再無任何關(guān)系?！?p>　　沈贏云淡風輕地說完，拔腿欲走，林秀芬氣得大喊：“你有種以后都不要回來！等光宗和耀祖發(fā)達了你不要后悔！”

　　沈贏聽完去沈家翻出戶口本帶上，毫不留戀地和沈如意離開，連個眼神都沒給。

　　一場戲就這么散場，沒人去管沈愛田愿不愿意，大家都忙著去和其他人說道。

　　單獨立戶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快，畢竟這年頭幾乎沒人辦這個，拿了村長和村里書記等人開的證明，沈贏兩人又跑了一趟鎮(zhèn)上派出所。

　　辦理的是女警，看到她倆的名字就知道她們?yōu)楹我拿?，讓她們填好相關(guān)信息，又迅速地蓋上印戳，戶口本當場就給發(fā)了下來。

　　紅色的牛皮外封，里頭是手寫的戶籍信息，薄薄的幾張紙，卻是沈贏和沈如意兩人人生新開始的見證。

　　沈如意眼睛紅紅地道謝，又特地把帶來的四瓶辣醬送給女警。

　　這年頭群眾送東西代表的是對公安工作的認可，送的又是自己做的辣醬，女警陳曉玲也就爽快地收下，又從口袋里掏出幾顆糖給了沈如意。

　　兩人走后，陳曉玲把辣醬分給了同事和領(lǐng)導，也是巧合，她們這個部門由于人少，正好是四個人，一人一瓶剛剛好。

　　領(lǐng)導張偉明起初拿到還不要，“我老家是湘省的，你們這的辣醬對我來說都不夠味！”

　　陳曉玲強硬地塞過去，“群眾的一片心意，您就當添個味兒。”

　　單位沒有食堂，大家都是掏出自己帶的飯盒熱水加熱，幾人照舊坐在飯桌上拿出飯盒分享彼此帶的菜。見領(lǐng)導又是兩個白饅頭，都不滿地皺起眉。

　　陳曉玲一向大膽，當場打趣道：“您這是又來打秋風了？咱們這點菜可不夠您霍霍的?！?p>　　“切，我還不稀罕呢?！睆垈ッ魈统鲫悤粤崴偷睦贬u，擰開蓋就往饅頭上倒。

　　“咦，這辣醬還怪香的?！?p>　　陳曉玲也聞到了，她從來沒覺得鮮紅碧綠的辣醬能勾起她的食欲，但現(xiàn)在被這抹鮮香一勾，她的肚子突然感到一陣空虛。

　　她還在那聞呢，張偉明已經(jīng)吃上了。

　　“好吃！”一個饅頭嚼完，他才有空感嘆一句。

　　不似他們湘省的辣醬辣到直沖腦門，而是另一種滋味的鮮香，和饅頭一起咬下去，仿佛吃的不是沒味的饅頭，而是炒的香噴噴的菜肴。

　　陳曉玲看他三個饅頭吃完，半瓶辣醬都沒了，驚得張大嘴，“不辣嗎？”

　　“這辣醬不辣，你們應該也喜歡，對了，下次要是再碰到那小姑娘，叫上我，我問她買幾瓶?！?p>　　“行?！?p>　　另一頭的沈贏還不知道自己僅作為感激送的辣醬會為她帶來顧客，此時她正在家中做辣醬。

　　王奶奶的辣醬又成熟了一批，沈贏買了下來，趁著有空全都制成了辣醬。

　　第二日一早，兩人去鎮(zhèn)上的時間比平日更早，但還是比不過本就在鎮(zhèn)上的人，她原先的攤位有許多人站在那，一個個皆是滿臉怒容，聽聲音像是在吵架。

　　沈如意說到底還只有十四歲，好奇地問另一邊擺攤的老板：“這是怎么了？”

　　“那老板賣的辣醬把人吃壞了，現(xiàn)在人家正找她要賠償?！?p>　　“活該！讓她占我們攤位?！?p>　　“行了，咱們走吧?！?p>　　“又去上回的角落？”沈如意擔心又出現(xiàn)一瓶都賣不出去的情況。

　　沈贏搖搖頭，“咱們到處轉(zhuǎn)轉(zhuǎn)。”

　　雖然背著辣醬走街串巷很重，但也比坐在那里等客人上門機會更大。

　　她們剛要轉(zhuǎn)身走，那些吵架的人像是要到了賠償，一窩蜂地跑出來，為首的大娘看到對面的沈贏兩姐妹眼睛一亮。

　　“小老板，小老板，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