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說你的衣服怎么這么緊?把xiong bu完全都bao lu了出來,這有多難看?還有你的褲子,也包得這么緊,pi gu都看到溝了?!?p> “bao lu?”
尚小寧又低頭看自己的衣服,沒有啊,這能叫bao lu?她就穿了件普通的花襯衫啊,不過是收了腰的,非常合身;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褲子和屁股。褲子是有點緊,它是牛仔褲,現(xiàn)在不都流行緊身的牛仔褲嘛。這是尚小寧最喜歡的衣服,她才穿著它準備跳海尋死的。既然沒死成,她又在老依母家住著,沒衣服換洗,她就索性穿著老依母的衣服,反正夏天,簡單。
老依母的衣服有不少,夠穿,白菊花也穿著老依母的衣服。是不是她經(jīng)常救那些想zi sha的人,留她們過些日子,就多準備了些衣服?尚小寧想,應該是這樣的。后來她的衣服洗干凈了她也沒穿,她想和舊的生活告別,不想再看以前的衣服了。
這次出海前,白菊花勸她還是穿自己的衣服,別弄得像要飯的一樣。
“那自己的衣服就一套也不夠換啊?!鄙行幷f。
“那不能白天穿自己的衣服,睡覺穿老依母的衣服,把它當睡衣?”
后來她們在船上就真的這樣穿了。到自己的衣服臟了,就晚上洗洗,晾干了,白天穿,一套衣服也夠了。老依母的衣服倒是有兩套,輪換著當睡衣穿。
但是自從到了漁場后,這個規(guī)律就被打亂了,也不分白天、黑夜,衣服臟了就換干凈的,也懶得洗,實在洗不動了。到她們被拋到海里之前,都一直穿著自己的衣服,白天、黑夜。她們累癱了,倒頭便睡,還洗什么澡,換什么衣服?要換也沒得換,都是臟的。
假如她沒有被拋到海里,在海水里浸泡,被暴風雨全自動地搓揉,在一望無際的、世界上最大的洗衣機里經(jīng)過數(shù)天的漂洗后,她的衣服一定是臭不可聞的。現(xiàn)在這身衣服經(jīng)過大自然的清洗,人工的清洗,已經(jīng)又恢復了它的本色,正散發(fā)著特有香味。
尚小寧覺得聽到了自己已經(jīng)過世的外婆的聲音。外婆最反對她穿這樣的衣服。她認為女人把胸部的曲線弄出來很不雅,褲子包在身上很不成樣子。這個女船長看來年紀也不太大,和自己差不多,怎么這么老古董?
尚小寧回想起這個船上的特點,覺得女船長也太封建了,這種衣服還叫緊身?那她看到姑娘們穿的吊帶、背心、超短裙、下面露出一點屁股的短褲、掛在胯部、一彎腰就露出屁股溝的長褲、san dian shi的服裝,還不暈過去了?也難怪,大概整天在海上漂吧,工作忙,不著家,不逛街,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代了。尚小寧也沒工夫逛街,但她守著小店,沒事時候,看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也會注意到這些姑娘的裝扮。
“你就是這身衣服難看,簡直是奇裝異服。站在男人面前多那個?好,我們走吧。一個人一個習慣?!?p> 女船長帶著她下了船。女船長已經(jīng)在岸邊的車庫里取了車,開了過來,停在碼頭,要接她到她家去。尚小寧甚至都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陌生的地方,就上了車。在車上尚小寧想看看街上的夜景,可女船長把車開得飛快,幾乎要成了賽車了,窗外的景色都花成了一片,尚小寧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在一座小洋樓前,車子停下了。“這是我家。”女船長自豪地說。尚小寧下了車,女船長把車開進了車庫,然后領著尚小寧進了家。
開門的是個非常漂亮的年輕男人,他扎著馬尾巴。穿著件粉紅的睡衣。而且還溫柔,靦腆,是個典型的白馬王子加新好男人。尚小寧差點暈倒了,暈倒在這個神話前。
尚小寧如騰云架霧般地,不真實地進入了這個豪華的家。兩個孩子撲了過來,女船長摟著他們親了半天。男人給他們倒了茶,又把女船長的旅行包打開,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放好,又把臟衣服拿到陽臺的洗衣機里去洗,接著又進了廚房。
“這是你兒子?”
“哪里,是我丈夫。他叫溫碧玉。”
尚小寧不相信似地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女船長,
“他好象比你小很多?!?p> “是小很多,小18歲。我們結婚的時候他才18歲?!?p> “什么?”
“我因為要搞事業(yè),36歲才結婚?!?p> “那還能結到婚?”
“怎么結不到婚?我不是說了嗎?有了事業(yè),有了房子,有了車子,什么樣的男人找不到?”
“但是女人太大了,生孩子困難……”
“我在20歲的時候就把luan zi凍起來了,提前做好了計劃。我事業(yè)心很強,哪會因為家庭和孩子拖后腿?”
“你說什么?什么luan zi‘凍起來’?”
“這個你都不曉得?你也太孤陋寡聞了。難怪你那么早生孩子?!?p> “我生孩子也不早啊,28。”
“那還不早?我24歲才大學畢業(yè),要當5年水手,5年大副,當上船長2年才可以結婚。每升一級,競爭都非常激烈,都要經(jīng)過嚴格的考試,筆試和操作。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當上船長的,許多人當一輩子水手?!?p> “那她們就一輩子不結婚?”
“不不,考試只有一次機會,考得上就上,考不上就不上,然后她們就可以結婚了?;榧俣际?年,包括產(chǎn)假?!狈凑沂且纱笫聵I(yè)的,所以就把luan zi放到luan zi銀行去凍起來。如果考不上也沒關系,那我就自己生,不要那些冷凍的luan zi。”
“什么是luan zi?不是男人才有那個嗎?”
“嗨呀,男人的那個是老百姓說的luan zi。我們說的是女人真正的luan zi。我們體內(nèi)不是有zi gong嗎?那是長孩子的地方;還有l(wèi)uan chao,是長luan zi的地方。沒有l(wèi)uan zi,怎么會長出孩子?luan zi就是很小很小的雞蛋,我們?nèi)庋勖銖娔芸匆?。我們有兩個luan chao,每個月它倆交替pai luan。Pai luan就是下蛋,這個月這個下,下個月另一個下。有時一道下了,就生雙胞胎了。不過這種雙胞胎不像,其實就是兄弟姐妹。那種很像的是一個luan zi變成了兩個人的?!?p> “???我們?nèi)艘矔???p> “怎么不會?是女人都會生蛋,就和母雞一樣,只不過蛋沒生到外面,生到zi gong里去了,蛋就在zi gong里長成了小孩?!?p> “哦——是這樣的哈,那……為什么非要結了婚,蛋才能長成小孩?”
“還不是一樣的道理?沒有公雞,母雞生的蛋也孵不出小雞。”
“對對對,哈哈哈……你又不是醫(yī)生,怎么懂這么多?”
“這是起碼的常識,我們在學校都有學過。不知道這些,我怎么會把卵子保存起來?”
“哎喲,我們都沒學過。不過我也沒念幾年書,家里太窮……你那時候不是沒結婚嗎?luan zi怎么能長成小孩?”
“這就是shi guan ying er啊,在外面弄好了,再種到肚子里去。不過我用的還是我身上新鮮的,沒用冷凍的luan zi,我還沒老到那個程度呢。50歲以后才沒有l(wèi)uan zi。老母雞下了幾年蛋后,就下不出來了?!?p> “呵呵,你講話真有意思。那……以前沒有這個技術怎么辦?”
“那就大學畢業(yè)后,先結婚、生孩子,到孩子上幼兒園了,再工作?!?p> “嗨,我們哪懂這些?到時候就曉得談戀愛、結婚,不懂得這樣安排。這些都是你們單位規(guī)定的吧?”
“可能,不同的職業(yè)可能有不同的規(guī)定?!?p> “所以講,有單位,也好也不好;不過像我們這樣做生意的,也都天天賣給它了。不做,錢損失啊,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最好賺,想歇都歇不下來。”
“還不一樣?我們出一趟海,還有什么周末、節(jié)日?”
“不過你有個這么好的丈夫,也很幸福?!?p> 尚小寧有點酸溜溜的,覺得命運太不公平了,她自己如花似玉,卻找了這么個丈夫,她倒是想安安心心過日子了,可丈夫又要zuo guai。唉,人比人氣死人。這女船長的命怎么這么好?不過這男人是真的愛她嗎?不過是靠著女人吃ruan fan吧?自己可以不勞而獲,當個xiao bai lian?,F(xiàn)在時興這個,找個有錢的老女人,等于被bao yang,然后熬不住自己再找個qing fu。
就在尚小寧暗自神傷,受著與其說是羨慕不如說是嫉妒的折磨時,飯菜好了。溫碧玉笑瞇瞇地喊他們吃飯。尚小寧端起飯碗,品嘗著連她自己都做不出來的非凡的菜肴時,忍不住地贊揚起溫碧玉來。
溫碧玉得意地笑著,女船長很滿足的樣子。
“來來來,喝酒?!迸L已經(jīng)給尚小寧倒了滿滿一杯白酒。
“我不喝酒的?!鄙行幟ν妻o著。
“哪有女人不喝酒的?不行,一定得喝?!?p> “我真的不喝,你倆喝吧?!?p> “他不喝酒,我不讓他喝?!?p> “我從來不喝酒,她說男人喝酒不像樣子。反正我都聽她的?!睖乇逃駪溃桓惫郧傻臉幼?。
尚小寧覺得這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軟了點,不太像個大男人。尚小寧只得硬著頭皮喝。
“嗨,我還沒說我叫什么名字呢,你以后還別喊我船長,那是下級這樣喊我。既然我們成了朋友,你還是喊我名字。我叫嚴花生,不是腌花生,是嚴肅的‘嚴’?!?p> “哈哈,那花生是吃的‘花生’吧?這個名字好玩?!?p> “嘿嘿,就是吃的花生。這里面有幾個意思。我媽媽姓花,我當然就是花生了。另外,我家的兄弟姐妹都是插花生的,也就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隔開的,很有規(guī)律。我是老四,就叫花生。還有,花生的生命力很強,又把果子結在地下,不虛,很實在。我也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這樣看來這個名字確實起得很好。人像名字,也有人也說,字也像一個人。我的字就寫得特別大,特別草?!?p> “可能,小心謹慎的人字總是寫得很規(guī)矩,古怪的人字也寫得古怪?!?p> “我,我,我的字也寫得很好看。老師都表揚我了。”兩個孩子也在歡快地吃著,大一點的插著嘴講著。
“你很乖,很能干。”尚小寧夸著孩子,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兒子,一股柔情使她仔細打量著他們。
“你女兒好漂亮,像爸爸?!?p> “不,他不是女兒,是兒子。那個是女兒?!?p> “不,我說的是她?!鄙行幹钢磉吺嶂p子,穿著裙子的孩子說。
“沒錯,他是兒子,這個才女兒。”女船長指著自己身邊的男孩模樣的孩子說。
“什么?”尚小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又看看溫碧玉?,F(xiàn)在連兒子都這樣打扮,而女船長和女兒都像男的一樣,這讓尚小寧很不舒服。
“我……我覺得,還是男孩有男孩的樣子比較好?!鄙行幮⌒囊硪淼卣f著,同時瞥了溫碧玉一眼。
“就是嘛,我也這樣認為。人就應該本分?,F(xiàn)在風氣太壞,我家都不放電視,怕那些廣告毒害孩子。”
話說到這份上,尚小寧就不好再說什么了,只得低下頭去吃菜。女船長又勸尚小寧喝酒,尚小寧只得硬著頭皮喝了。女船長自己也喝了幾杯酒,然后,點了支煙抽著,把手搭在溫碧玉肩上,說:
“我有個好丈夫,心靈手巧,又漂亮。許多人都羨慕我。我很幸福。不過我對他也不差,我出去掙錢,回來都交給他。他也好,家里都不要我操心的,他也很辛苦,拉扯著兩個孩子不容易。但是,我也對得起他,在外面都很正派。來,干杯?!?p> 尚小寧和女船長干著杯,“我要過上你這樣的日子一天,死也閉眼睛?!?p> “會有的,你條件比我好,會找到好男人的。干了這杯就能找到。”
“好,托你吉言,干!不過我還是勸你少喝點酒,盡量不抽煙,這兩樣東西對身體不好?!?p> “哈哈,我是煙酒茶都來,沒辦法,在海上不喝不行。不過我不du,不pi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