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支付代價
桑榆緊緊抓住窗沿，伸腿，在張偉略微驚訝的目光下面不改色地從四樓的高度貼著墻壁翻過窗戶。
張偉還扶了她一把，生怕她踩空或者沒抓穩(wěn)摔下去。但是他多慮了。要是翻個窗戶都做不到，那她還怎么在論壇混了？
桑榆落到張偉的房間里，隨后非常自然地幫他關(guān)上窗，隨后說了一聲謝謝。張偉看著她的校服，表情糾結(jié)了一下，最終沒說什么。
“你在寫作業(yè)？”桑榆看見他桌面上攤著的物理習題集，計算了一半的草稿紙鋪滿凌亂的線條，上面有小半個鞋印，這似乎是她的杰作。
“我后天回學校，得趁著空閑時間補作業(yè)。”他沒問桑榆來干嘛，如實回答了她的問題。
“力學題？”桑榆卻有些愧疚地湊到習題集前，“噢，這道題我前天剛做過，需要幫忙嗎？”
張偉沉默了下。
——
李文倩拿著安眠藥來找張偉時，聽見了細微的聲響。居民樓的隔音效果真的很差，薄薄的木板門幾乎隔絕不了任何聲音，李文倩原本軟下來打算勸自己的兒子吃藥睡覺的聲音驟然拔高：
“小偉？”
屋內(nèi)的聲音戛然而止。李文倩一陣害怕，急忙去擰被張偉反鎖的門，將門砸得砰砰響，她的聲音尖銳得像是在慘叫：
“滾開！別碰我兒子！滾啊！老不死的你沖我來啊?。。 ?p> “媽，媽！我沒事！”張偉的聲音有些急促，他急忙去開門，對上李文倩那恐懼到極致而驟縮的瞳孔，“你又在自己嚇自己了嗎……”
李文倩把藥和水杯擱在門邊柜子上，像一個差點失去孩子的母親一樣狠狠抱住張偉：“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媽媽快擔心死了。”
她的聲音瀕臨崩潰。
與白天時，桑榆還沒敲門前，聽見的女人叫罵聲極度相似。她看起來，精神狀態(tài)極差。
她把張偉抱在懷里，眼睛不安地四處看，這一看便看見桑榆，隨后她更加用力地抱住張偉，瞪著她：“你是個什么東西？”
桑榆把筆放下，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阿姨好，我叫桑榆，是一中的……”
“你是今天那個人？你還來干什么？你怎么進來的？”一聽桑榆開口，李文倩立刻就認出了她是白天被轟出去的那個學生。
桑榆嘴里的話被打斷，隨后被迫咽了回去，她為難地撓了撓臉：“對不起，我也不想用這種方法私闖民宅……但有關(guān)張勇的事——”
“閉嘴！”李文倩潑婦似的罵，撒開張偉就要過來撕扯她，被桑榆靈活躲過：“阿姨，你冷靜一下！”
“再他媽說一句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媽！”張偉忍無可忍，抓住李文倩的手臂把她拽回來，“人是我放進來的！剛剛還教了我一道題，你能不能不要一驚一乍的！”
李文倩似乎才注意到她在張偉面前失了態(tài)，她的雙眼通紅，被拉了一把才恢復(fù)理智。
她勉強扯出一個笑，摸了摸張偉的臉：“是媽有些情緒激動了……小偉啊，你先去睡覺吧，我和你爸招待一下這位同學……”
張偉定定地看了她一會，才妥協(xié)：“好，我去睡覺。但你們不要做太過激的事情，這個同學和我同班，她成績很好?！?p> 桑榆：“啊，我成績……”
張偉：“咳咳。”
桑榆閉嘴了。李文倩勉強笑著：“嗯，嗯，媽知道?！?p> 張偉回了房間，而桑榆則跟著李文倩一起去到了她和張家浩的臥室里。她問了一句不在客廳嗎，去臥室是不是不太好，被李文倩瞪了一眼。
張家浩再見到她時，臉色也不太好。一陣青一陣白，最終變得極度頹喪。近四十的年紀，他的頭發(fā)花白了，眼白布滿血絲，滿臉都寫著疲憊與滄桑。
“叔叔好。”桑榆打破了寂靜，“我叫桑榆。”
“我管你叫什么?！睆埣液茻┰甑財[了擺手，“你到底要干什么，別和我提那個老不死的。”
“但我來這里，確實只為了這件事?！鄙Ｓ芙忉尩溃傲璩咳c的時候，我看到有一個人在敲你們家的門?！?p> 張家浩立刻反駁：“沒有這回事！那是你看錯了。”
桑榆堅持著繼續(xù)道：“我沒有，并且早上的時候，你的鄰居告訴我，自從你粉刷鐵門之后，發(fā)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每天晚上都有敲門聲，并且第二天晚上他打開門，看到是叔叔你在敲門?！?p> 這件事，似乎張家浩也不知道。他的臉色一陣變化，蒼白的唇死死抿著。
李文倩瞪著眼，怒道：“那是他有?。∥依瞎胍箾]事去敲他家門干嗎？真正打擾人的明明是他們，他應(yīng)該去精神病院！”
他們對自己家的怪異避而不談，連為什么要粉刷紅色的鐵門，也不曾提及。他們對桑榆滿懷謹慎，根本不可能告訴她任何事情。
桑榆糾結(jié)了一下，考慮到之后他們的記憶會漸漸模糊，于是她拋出炸彈：“我問張爺爺?shù)氖虑?，其實是因為昨天晚上，我和徐芳在南環(huán)山路上遇見了他?！?p> “……遇見了誰？”
“張爺爺張勇。他開著出租車，車牌號是A-45163，他的車在南環(huán)山路上出了意外，后備箱有一個被啃食的姐姐……”
“閉嘴！”
張家浩忽然吼出聲，他額角青筋暴起，倏地陷入了暴怒狀態(tài)。他的胸膛劇烈起伏，他像是在盯仇人一樣盯著桑榆，那目光讓桑榆本能地后退一步，生怕對方突然發(fā)起攻擊。
“張勇那家伙早就死了！死透了！他媽的死去的人怎么可能還出去開出租車？你是不是來我家找茬的？老子餓死他那個老不死的礙著你了！”
他的吼聲震天動地，帶著滔天的怒火和恐懼。桑榆皺起眉。
他們的反應(yīng)太奇怪了，這種完全像應(yīng)激的情況，仿佛遭受了某種難言的刺激。
張家浩喘息著，李文倩嗚嗚咽咽地哭泣著，一時之間，臥室保持著無人開口的靜謐。
桑榆忽然想到，張勇的孫子張偉和她一樣大，而在南環(huán)山路時，張勇的面容像一個四五十歲的中老年人。
“叩叩……叩叩……”
敲門聲在寂靜中響起，霎時讓人汗毛直豎。
兩下一停頓，兩下一停頓。
規(guī)律，沉重。
張家浩沉重的呼吸聲都在這敲門的聲響中變得輕緩起來。
敲門的人又來了。
他又要敲到三點嗎？
【敲門的人是誰？】
到底是誰？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融化在了叩叩的敲門聲中。一直警惕著聆聽著的李文倩第一個發(fā)現(xiàn)。但她已經(jīng)來不及反應(yīng)了。
“咔噠?！?p> 鐵門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