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前塵難了，此恨難消

　　姜寒星問：“誰？”

　　沈環(huán)頭卻往拐角處一點：“你上司來了?！?p>　　她一回頭，還真是梁少。

　　他大踏步地往這這邊走，邊走邊笑：“怎么，還說你兩句不得了？一個不高興就跑，不是張師爺，我都還找不著你在這兒?！?p>　　姜寒星有點不明白。

　　梁少的經(jīng)歷她大概打聽過。孤兒，被京城里一心善人家收養(yǎng)，養(yǎng)大他到成年，而后他養(yǎng)父母年老分家，錢財分予親生兒女比給他要多，他便起了殺心，親手勒死了他養(yǎng)父母并養(yǎng)兄弟，而后逃亡，路上又犯下好幾樁命案，最后于京畿道一小村鎮(zhèn)落網(wǎng)。關(guān)進天牢沒幾天，遇上牢中大火，犯人趁機暴動，前去鎮(zhèn)壓的官員站在外邊喊，“誰第一個受降，給黃金十兩”，梁少便砍了一塊拼殺出來的同伴，投奔官軍了。

　　一隨同去鎮(zhèn)壓的東廠百戶，喜歡他狠戾，給招到了東廠。

　　姜寒星奇怪就奇怪在這里。

　　梁少這個人只有狠戾，他不會搞關(guān)系和說話，所以到東廠后，他短暫在那個百戶麾下呆過，就去了南七道。南七道盤根錯節(jié)，不比北七道少，也始終沒讓他學會圓滑。

　　直到某天，詔獄里忽有什么不該死的人死，眾人都很慌張，就他心狠又心硬，拿著把刀，硬是逼著眾人給消息瞞了下來，還借著人家里人急切，誆到了一筆錢，然后才殺人誅心地把人尸首給還了回去，硬生生逼得死者家里死的死，瘋的瘋，再無人追究，了結(jié)得那叫一個漂亮。

　　這事后，他從南七道又調(diào)回北七道，看著還是尋常做事，但段修己事一朝浮現(xiàn)，他就是能立馬撲上去，精準咬斷他氣管。好風借力，又上一階，如今都是百戶了。

　　這樣的人，難道還專門會為她，去學好言好語？她多大的臉啊。

　　姜寒星心中警醒，面上倒更畢恭畢敬：“線索轉(zhuǎn)瞬即逝，這追了出來，不是有意不同大人說?！?p>　　“哪個，”梁少踢了沈環(huán)一腳，“他嗎？”

　　“大人慧眼，”姜寒星抬手就是推沈環(huán)，沒一點猶豫，仿佛剛同他談感情講過往的不是她一樣，隨口就是編，“剛卑職從聞姨娘房中出來后，忽見一人于周遭探頭探腦，卑職心生疑惑，想叫住他細問，他卻一見卑職就跑，卑職一路追到此處，這才將他擒拿歸案，詳細的卑職還不曾問，要不還是大人來……”

　　她話還沒說完，沈環(huán)已先從她旁邊竄出去，邊竄還邊沖她比了個口型，大約是久別重逢送你個禮之類，更細的她也沒看清楚，因為來不及了。

　　沈環(huán)從懷里掏出匕首，二話不說就是要往梁少身上刺：“狗賊，你還我家少爺命來！”

　　梁少哪里能想到竟是如此場面，當即愣在原地。

　　姜寒星也沒想到，幸而她腦子里事情縱纏繞成一團，倒不影響她身手快，腳一伸，先給沈環(huán)絆以一個踉蹌，手緊再跟過去，作刀狀劈向沈環(huán)手腕。沈環(huán)慢半拍躲，手只躲開了一點，人反給連帶的整個往地上栽，原本刺向梁少心口的匕首順勢偏，將將挑只開梁少衣襟。

　　姜寒星劈手奪過他手中匕首，給他人摁在了地上：“卑職失職！”

　　“也不是你的錯，誰能想到這人賊心不死，竟還有這一出。說起來還多虧你，不然他那一刀如今正落在何處，多不好說?！?p>　　梁少在沈環(huán)跟前蹲了下來，臘月里正冷的天，他卻并沒立即合上衣襟，姜寒星眼神不經(jīng)意往旁邊一掠，剛好看見他胸口處傷疤。

　　劍傷，第四根肋骨上半寸。

　　她知道沈環(huán)要送給她什么了。

　　這是四年前，她在折辱她母親那人身上留下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