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必須離開你
半小時的車程轉(zhuǎn)眼就過,正當(dāng)六月,西城街道上的梔子花倒是格外好聞,白明忘一下車就被梔子香的風(fēng)打得暈暈乎乎。
李曉蘭要去扶她,白明忘擺擺手,“趕緊上樓吧?!?p> 在智能鎖橫行的年代李曉蘭還堅持用最原始的鑰匙開鎖。
插入鑰匙,咔噠一聲門就開了,從里面出來個男人抱住李曉蘭,防備地看著她身后的白明忘。
白明忘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就認(rèn)出他是個什么東西。
男人穿著綢制薄荷綠外衫,微分碎蓋,氣質(zhì)和他的聲音一樣清爽——
的的確確是個器靈沒錯了,還是個剛出生不久的器靈。
連他的形體都維持不住。
按理說這種等級的器靈別說隔空把她打回去,就是她讓一只手都能把他舉起來摔死的程度,怎么昨夜會那么大膽?
李曉蘭推開他,道:“這是我和你說的主播,快去給客人倒兩杯水?!?p> 男人依依不舍地走去,李曉蘭和白明忘坐在沙發(fā)上,打開電視調(diào)高了聲音。
“看出什么了嗎?”
白明忘淡淡道:“別擔(dān)心,不是鬼,對你沒惡意?!?p> 男人端上兩杯水,又黏在李曉蘭身上。
李曉蘭心里有疙瘩,下意識排斥他。
白明忘若無其事道:“你們感情真好,怎么認(rèn)識的呀?”
李曉蘭眼底浮現(xiàn)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回憶起初見似乎還是很甜蜜,“那日我剛?cè)∽C回家,碰到路旁一位賣花的小男孩,可能就十歲。他拉住我的衣角問我要不要買花,所有人都很忙,沒有人去管一個小孩是不是過得很辛苦才出來賣花,我也一樣,只是急著回家寫稿子。”
“我擺手說不必,可一抹薄荷綠卻突然擋在我眼前,我的視線正好到他胸前抱著的花瓶。和他的衣服很像,是一盞青玉瓷,釉色很好?!?p> 李曉蘭輕笑出聲,她眼前浮現(xiàn)出一層迷蒙,“他說家里的花瓶剛好缺一束花于是買下了,他把花和花瓶一起遞給我,告訴我他要走了,希望有人能幫忙照顧花和花瓶?!?p> “我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
奇奇怪怪的人,卻莫名叫人想靠近想相信。
在她以為大家都冷漠到可以對一切都不理會時居然還會有人心軟地去買花養(yǎng)花,還不怕被當(dāng)神經(jīng)病的去給他的花瓶找歸宿。
當(dāng)初她裝瘋賣傻進黑心煤礦的時候倒和這男人的做法有點像,是世人常不能理解的瘋癲奇怪。
于是李曉蘭答應(yīng)了,后來又收到了他送來的花,他說:“不想我和你相遇這件事沒有回響。”
因為這句話,兩人一來二去就熟了。
李曉蘭沉默了一下,繼續(xù)說,“我總覺得那盞花瓶看著眼熟親切,就答應(yīng)了?!?p> 她重新看向他,“現(xiàn)在想想你和我都很奇怪,我居然會隨便收留路邊抱著花瓶的男人?!?p> 男人回道:“或許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心腸有多軟。”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何時知道的呢?”
乍一聽,兩人像暗戀小說中蓄謀已久的相遇。
白明忘沒空聽兩人打情罵俏,放眼一看,花瓶就在客廳最顯眼的地方放著,插著梔子和路邊的雛菊。
青玉花瓶旁邊就是李曉蘭嘴中的家傳古董。
李曉蘭曾對她說過看到她男朋友鉆進家傳古董,可白明忘瞧著,她男朋友的明明那尊青玉瓷的器靈。
她走出去,食指觸碰上那盞青玉花瓶,溫涼光滑,像是五百年前景朝皇家用的。
“這花瓶好香。”白明忘道。
卻不只是梔子花的香氣。
白明忘把里面的花拿出來,看花瓶底,里面刻著花瓶的字——
若卿。
卿和青同音,取名字的人當(dāng)時必定在熱戀。
這便是在說這尊青玉瓷和他愛人一樣,端看這青玉瓷的品相就知道他愛人是個多么清明溫潤光風(fēng)霽月之人。
白明忘低聲念,“若卿……”
“你叫若卿?沒有姓嗎?”
李曉蘭聽白明忘這樣問亦驚奇地看著他,“你一直讓我叫你卿卿,卻從來沒和我說過你姓什么。”
“我,我是孤兒?!比羟涞拖骂^。
卿卿。
白明忘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什么時代了還這么肉麻。
白明忘抱著花瓶左看右看,嘖嘖嘆氣,“這花瓶積了許多陰晦之物,要不摔了吧?”
“不行!”
若卿激動地站起來。
他問李曉蘭,“你是不是請了一個江湖騙子回來?”
白明忘咳嗽兩聲,清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說道:“你家最近鬧鬼你知道不?我看就是這個花瓶惹的禍?!?p> 若卿:“為什么不說是旁邊那個銅器!”
“這可是家傳古董,有祖先功德護體,怎么會積攢陰氣?!?p> “放屁?!比羟湓诎酌魍耙稽c兒都不好性子,怒道:“就那玩意兒陰氣最重!”
尋常器靈一旦成型成長飛快,他變化得如此緩慢就是在和那個銅器里面的陰氣做斗爭!
白明忘抓住關(guān)鍵點,問:“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也是有兩把刷子的。”若卿聲音低下來。
“你知道嗎?”白明忘挑眉看向李曉蘭。
她不想未經(jīng)過他人同意就擅自公布他人隱私,但李曉蘭既然找上了她,白明忘覺得能讓若卿自己和李曉蘭說清楚是最好的。
李曉蘭和白明忘換了個目光就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話。
“我和你在一起幾個月好像還是對你一無所知。”李曉蘭目光直接,赤裸裸地盯著他。
若卿回避,道:“我想和這位女士說幾句話?!?p> “跟我來?!卑酌魍?。
陽臺上,若卿十分不爽地問白明忘,“你不是人?”
“你也不是人啊?!?p> 若卿:“你今天來干什么?”
“我覺得你是不是該對你女朋友坦誠一點,你知道她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若卿像個小孩似的,嘟囔起嘴,“她怎么可能接受一個器靈,我想一直陪著她,保護她?!?p> 白明忘扶額——
戀愛中的人總是這樣患得患失,能不能像她一樣拿出一點魄力!
白明忘:“你還不了解她嗎?她會在乎這些嗎?”
“那你會告訴你喜歡的人你不是人嗎?”
白明忘聳肩,“我沒有喜歡的人。而且,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懷疑你了?!?p> “你不肯跟她說這件事恐怕不止是這個原因吧。”
白明忘一步步逼近他,“你知道,一旦說出真相她就會立馬離開你?!?p> “不是主動離開你,而是必須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