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陽春三月,國公府內(nèi),院子里桃花明媚。
微風(fēng)拂過,將花瓣吹落于地。斑駁的血跡染紅了粉嫩的桃花。
地上躺著一具具尸體,地下還有一座陰暗的牢籠。
牢籠之內(nèi),一身棕色麻衣的女子盤坐在地上,身上帶著斑駁血跡,一張臟亂的小臉被散亂的頭發(fā)掩去大半,唯獨(dú)那雙桃花眼還帶著一絲銳利的光芒。
地牢四周皆被高聳的石墻緊緊圍起,黑暗如影隨形。只那窄窄的一扇木窗,吝嗇地透過一縷微弱的陽光,卻也無法驅(qū)散這無盡的陰暗與清冷。
“砰!”地牢的門被打開,女子抬頭只見一身月白色錦袍的男子匆匆而來。
見他汗涔涔向自己走來,蘇綰起身,身上的鐵鏈發(fā)出“砰砰”的響聲。
“綰兒,跟我走!”男子肅聲道。
“鄭硯塵,你若再往前一步,我便咬舌自盡?!碧K綰冷冷看著來人,微微側(cè)臉時,那半掌大的胎記顯露出來,頗添一份詭異,“怎么?終于要?dú)⑽伊???p> 這是她的丈夫,把她關(guān)在這個地牢三年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今天終于忍不住了。
鄭硯塵負(fù)手而立仍是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眉宇間卻也帶著意外,“真沒想到呀?!?p> “沒想到什么?”蘇綰冷聲問道:“是舉發(fā)你們邊境走私商貨?還是走私兵器?”
看著鄭硯塵緊皺的眉頭,蘇綰發(fā)出一陣得意的笑聲。
在得知蘇氏一族兩年前亡于鄭家之手時她便徹底封魔。這兩年,她與鄭家不起眼的馬夫聯(lián)手,將鄭家與敵國生意來往之事散播出去。昌國律法中,這并不至于滿門抄斬,壞就壞在蘇綰卻暗中聯(lián)合世家大族的仇敵謝隱舉發(fā)鄭家與他國走私軍械。
此事無論是真是假,終歸是合了陛下的心意。
“你們帶人闖入桃花谷,屠戮谷中之人時可曾想過有這一天?”
“你們拿走父親手中的兵符,逼他自刎于街頭,又燒死我阿兄時可曾想過有這一天?”
“你們辛苦籌謀,滅我祖父蘇氏一族時可曾想過有這一天?”
蘇綰眼眶赤紅,即便是這兩年哭干了眼淚,可想到親人仍是濕了眼眶。
桃花谷作為世外桃源,是自己長大的地方。祖父一家更是對她疼愛有加,如今她的家,她的親人姐妹都不在了,她不過是孤魂野鬼。
“你父親作為治國之才卻不愿入仕,還私藏罪臣的副將,這難道沒有謀反之嫌嗎?至于你祖父一家,自古權(quán)力之爭更不是什么奇事,他們不忠于虞家在前還不顧君臣之德,這樣的臣又如何留得?綰兒啊,你終究是是婦人之見了?!?p> 蘇綰嘴唇一勾,“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那你們鄭家如今不也是如此嗎?所以你今日是要尋仇來了?”
“曾經(jīng)的事我不怪你,我今日是帶你走的,我是你丈夫,自然不會棄你?!?p> 蘇綰眉頭緊皺,仿佛聽到了什么可笑之事。
她瘋笑著道:“丈夫?且不說你能否走出去,你我之間已經(jīng)是仇深似海,你如今竟還舔著臉說不會棄我?”
鄭硯塵整理了自己的袖子道:“你放心,我自然走得出去。帶你走,自然是愛你,沒了我,就你這沒有骨頭的脾氣如何活得下去。”
蘇綰眼神輕蔑,“愛我?愛我就將我關(guān)在這暗無天日的深淵,讓我變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愛我,看到江蘊(yùn)帶來的混蛋將我玷污之后只是輕輕一句斥責(zé),便再無其他?你這份愛可真是錐心刺骨呀。”
江蘊(yùn)是蘇綰的姑母蘇四娘之女,他們母女雖有蘇家血脈卻是吃里扒外的蠢貨。
鄭硯塵眸光黯淡:“形勢所迫,我沒得選,不過日后我會補(bǔ)償你。況且人被你殺了,連衣服都扒光了,你還想如何?”
蘇綰瞪著眼睛,眸中恨意滔天。
還想如何?自然是想將眼前人碎尸萬段??上КF(xiàn)在的她沒有什么力氣,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讓謝隱的人找到這里。
“綰兒你清醒一些,若是沒有我,你早就沒命了!”
蘇綰看著鄭硯塵一副救世主的模樣,哭笑不得。
就在此時,鄭硯塵趁其不備捏著蘇綰的下巴要去打開那鐵鏈。
“沒有本司的允許,竟還想走?”陰厲的聲音自甬道而來。
鄭硯塵一頓,回頭時只見一身玄色寬袖長袍的謝隱款款走來。
來者打量了眼地牢,再看向鄭硯塵時如霜的鳳眸中染著殺意。
“將鄭—?dú)J犯帶下去?!?p> 屬下上前牢牢擒住鄭硯塵要將他拖出去。
“謝隱你!綰兒!”鄭硯掙扎大叫著。
謝隱不耐煩地?cái)[了擺手,“先拔了他的舌頭,免得擾民?!?p> 吩咐完后謝隱便看向眼前這個滿身狼狽的小女娘。
似是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蘇綰慌忙低下頭,借頭發(fā)擋起自己的臉。
謝隱走到她身前,“怕我?”
見蘇綰不語,他抬手要解開鐵鏈。蘇綰慌亂退后,再抬頭時,只見眼前人白皙俊美的臉上竟帶著一絲悲涼。
謝隱邊忽視女子的閃躲,幫她去掉手腳上的鏈子問道:“外面那些人都是你殺的?”
“這還不夠?!碧K綰呆呆回道。
謝隱微微勾嘴,“本事不小,可曾后悔?”
謝隱扔掉手中的鐵鏈繼續(xù)道:“若是重新活過?你還會嫁給他嗎?”
蘇綰霍然抬頭,重新?
然而此前服下的毒藥已然發(fā)作,她身體搖搖欲墜。恍惚間只見謝隱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隨即一只手伸向了她
這是要?dú)⒆约?,以免留下把柄嗎?p> 這般想著蘇綰早已倒在了地上。
“蘇綰?”
眼簾緩緩合上,臉上再無血色,耳邊的一切模糊起來,而腦海中卻還在閃現(xiàn)著那句話。
若是上天再給她一次機(jī)會,她定然要?dú)⒐饽切╇s碎,而后離開這京城,去做那粗俗的野丫頭。
“綰兒,你會永遠(yuǎn)在我身邊的對嗎?”熟悉的聲音回蕩在耳畔。
“不會!”
蘇綰堅(jiān)定地回答道。
嗯?怎么回事?怎么到死身邊都有那個人的聲音?
疑惑間,忽覺有一股溫?zé)岬臍庀⒖M繞在耳畔,而后慢慢地移到了嘴邊。
猛地一睜眼,卻發(fā)現(xiàn)一雙熟悉卻又令人極其厭惡的眼睛正飽含真情地盯著自己。
“鄭硯塵?”蘇綰下意識喊了一聲,卻見眼前人正慢慢地靠近自己。
蘇綰一咬牙,而后使勁屈膝。
“??!”鄭硯塵登時疼得悶哼一聲。
蘇綰趁機(jī)往墻邊靠了靠,又使勁一踹,鄭硯塵大叫著滾下了床榻,背部撞在了妝臺上。
地下的人捂著要害處,蜷縮在地上,哪哪都疼。
蘇綰只覺方才的痛感不似作假,她看了看了四周,心中有了大概的推測,她不僅沒有死成,還重生了。蘇綰苦笑一聲,老天果然還是要懲罰她的,讓自己又回到了嫁給鄭硯塵半年后的日子,再過一年她會因?yàn)榘l(fā)現(xiàn)鄭家邊境走私的秘密而被囚禁地牢。
可這不是國公府,蘇綰看著略顯簡陋的內(nèi)室,瞳孔驟然一縮。
鄭硯塵忍著劇痛要起身,奈何蘇綰下手實(shí)在太重。他緊咬著牙關(guān),心中怒意正盛,若不是礙于后日的計(jì)劃,他哪里要自甘下賤來巴結(jié)這個蠢貨。
蘇綰拿來鄭硯塵的衣服甩在了他的頭上。
“流觴!”
門外的流觴因?yàn)閯偛诺穆曧懻龘?dān)憂著,如今聽得少夫人召喚,本想推門而入可轉(zhuǎn)念一想不成。
“別進(jìn)來!”聽得鄭硯塵一陣嘶吼,語氣有些不對勁,流觴更是擔(dān)憂起來。
蘇綰又道:“去找乘風(fēng)來,就說少主公受傷了,讓人將他抬出去?!?p> 流觴一聽,忙去叫鄭硯塵的長隨乘風(fēng)。
而房內(nèi)的鄭硯塵厲著眸子看向蘇綰,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蘇綰,你是不是瘋了!”
蘇綰看著面有慍色的鄭硯塵,溫笑著,“我就是瘋了,你最好離我遠(yuǎn)點(diǎn)!”
鄭硯塵詫異地看著蘇綰,那笑容總覺得有些陰暗。
恰在這時,門外傳來乘風(fēng)的聲音,“少主公您還好吧?是否需要找大夫?!背孙L(fēng)說這話時臉色別提有多紅了,這種事若女子受傷還說得過去,發(fā)生在男人身上還是頭一次呢。
“滾!”
鄭硯塵心中憋悶,可蘇綰卻是堅(jiān)定道:“把人抬走,少主公需要醫(yī)治?!?p> “我不走!”
夫妻同房,身為丈夫半夜竟帶著傷被趕了出去!傳出去,他還怎么做人,更何況這還不是在自己府中!
而乘風(fēng)一聽到郎君受了傷,便推門而入。卻見鄭硯塵蜷著身子蹲在地下,蘇綰則是居高臨下看著他。
鄭硯塵是被人用擔(dān)架抬走的。
“流觴?!碧K綰的聲音將一臉愣怔的流觴拉了回來。
蘇綰握住她的手心中盡是苦澀,前世她和流煙得知自己的計(jì)劃后便瞞著自己與國公府的那幾個常欺負(fù)他她們的女眷同歸于盡。
蘇綰整理了情緒肅然道:“我問你,這里可是慈恩寺?”
流觴呆呆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所以今日是四月初九,我們后日可是要去見阿父?”
流觴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而后搖了搖頭。
“我們是要去見大爺,可是今日是三月初五?!?p> 蘇綰滿臉的不可思議,“什么三月初五?”
流觴一臉莫名,“前日是上巳節(jié),奴婢怎會記錯?”
蘇綰目光愕然,不對,這不對!
夢以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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