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果認(rèn)識就好了
池醒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沒有手機。平樂橋下一百米處就是體育館,那里有公交站臺,上面有時間。
她拔腿跑向體育館,迎風(fēng)吹得七倒八歪的雨傘根本遮不住多少雨,幸而人行道的香樟樹還算茂密,沒有淋濕太多。
池醒都沒想到自己能跑那么快,一百多米連氣都沒怎么喘。
臨近公交站臺的路口專門開了小型紅綠燈,連通對面的少年宮和體育館。
離公交站臺越近撐著傘的人越來越多,高低不一的雨傘在狹小的人行道都要錯開,更不用說跑了。
池醒干脆從人行道跳下來沿著路牙石跑,身后突然傳來急促的喇叭聲,緊接著是對她個人展開的罵罵咧咧。
一位大爺騎著電動車逆行,而她從人行道跳下來的位置剛好在他車前一點。
雨天路滑,急剎易摔。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大爺就向外拐了一點揚長而去。就在他接近路口想撿漏直行通過時,一輛私家車從他車前疾馳而去。
池醒又跑了一小段路才收傘走近公交站臺,等車的人很多,她貼著廣告牌才擠到前面的電子屏。
2021年3月29日
機械的電子音還在播報著即將到站的車輛,怔在原地的池醒被后面推搡的人擠出站臺。
接連不斷的雨絲落下,風(fēng)中帶著潮濕的泥土氣息混合著青草味,耳邊充斥著喧囂,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真實。
所有的感官都在接受這個雨天,但池醒的腦袋蒙蒙的。
因為在平樂橋拍了個照,她就穿越了?
而且還是回到兩年前自己曾經(jīng)走過的地方,可江水一中明明不在平樂橋附近,她為什么會步行來此。
很多時候,池醒也曾懷疑自己是不是npc。如果真讓她仔細(xì)回憶,她無法記清過去的每天都在干什么,甚至連一些很重要的事也隨著時間推移不斷模糊變得殘缺。
她好久沒有見過外婆了,現(xiàn)在的外婆會是什么樣呢。
“208路即將到站?!?p> 機械的電子音響起,遙遠(yuǎn)的思緒被拉回。
香樟樹葉上的雨滴沿著葉脈下滑聚集在葉尖,只消一點點微風(fēng),啪嗒一聲砸在池醒的傘上。
緩慢滾動的電子大屏上,多條線路交叉中心的體育館公交一輛接著一輛。
真是該死,她居然到現(xiàn)在還在想著明天要不要上課。趕去看一眼外婆又能怎樣,她曾時間如一日的學(xué)習(xí),還能差這一天不是。
藍(lán)色的公交車閃著燈向站臺靠近,池醒抬眼看向緩慢靠站的208路公交車。
冷白色的燈光在漫雨天似乎不起作用,僅僅照亮站臺前面的柏油路。
她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有幾塊硬幣,現(xiàn)在轉(zhuǎn)車趕過去,兩個多小時就能到近河村。
刷卡的乘客排著隊上車,池醒站在最后一個,站在路牙石上等著前面的人上一個臺階。
在一眾喇叭聲中救護車?yán)Q笛的聲響格外突出,它幾乎從平樂橋沖了下來,原本堵塞的道路因尖銳鳴笛的加入更顯嘈雜。
幸好,它一路暢通無阻。
臨近公交站臺的時刻,池醒轉(zhuǎn)頭瞥了一眼救護車。
冷白色的車燈一開始只是照著淅淅瀝瀝的雨幕,后來闖入池醒眼中。
她眼前一片空白,已經(jīng)扶上公交車欄桿的她不知為何自己的視線完全被遮擋,本想直接扶著欄桿上去,卻發(fā)現(xiàn)踩不到任何臺階。
接著,她聽見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耐稁怕曌兊梦⑷?,青草混合泥土的氣息淡去,手中不再有圓柱形的扶欄,她的感官感受不到任何存在的痕跡。
視野再次出現(xiàn),日落時分,平樂橋上,相機過卷,一切似乎就在眨眼那一瞬。
買了書的男生剛剛走了十幾米遠(yuǎn),依稀還能在人群中分辨出他的背影。周圍的一切都沒有變化,掏出手機確定時間,幾乎沒有流逝。
可計數(shù)屏上的數(shù)字跳轉(zhuǎn),她確實拍了一張照片。
是因為相機穿越嗎?那契機又是什么?
如果拍個照就能穿越,她用這個拍過許多,為何只有這次穿越。
等等,如果這么說來,她似乎還穿越一次。
是在高鐵上,她在高鐵上拍了紫薇花,然后夢到自己放棄作文比賽,江許沖出來問她去哪。
由于前一天她熬夜就以為是自己睡著了,所以那不是夢,是真的穿越了。
她真的回到過去見到江許,那么江許呢?既然他也出現(xiàn)在穿越的那個時間,他會不會記得自己。
還是說,她遇見的是過去的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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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江大帥哥,還在忙呢?!?p> 裴時下了橋沿著綠化帶散步,掂了掂這本寶貴的作文集準(zhǔn)備打電話質(zhì)問江許。
自己千里迢迢跑來平樂橋給他拿一本書,到現(xiàn)在也不關(guān)心一下進(jìn)展。
不重要干嘛又求他親自來。
“剛結(jié)束,今天小學(xué)生比較多,展覽費了點時間?!?p> 江許的聲音略顯嘶啞,忙了一下午水都沒喝上幾口。
“行吧,跟你說個有趣的事。賣家是池醒,池醒你知道嗎?就是那我們那屆年級組老田的語文課代表。不過,她好像不認(rèn)識我。”
“池醒?她拿獎了嗎?”
話筒那邊的江許居然關(guān)心拿沒拿獎,這么有緣分的事關(guān)心一個獎項。
晚高峰的道路擁擠,裴時把話筒聲音調(diào)到最大緊緊貼著耳朵才勉強蓋過外界的喧囂。
“拿了,拿了,全國一等獎呢。你高二時候也不去了,你們沒見過?。俊?p> “見過又不一定認(rèn)識。”
如果說裴時這邊是人間煙火的熱鬧,江許那邊就是死一樣的沉寂。他自嘲似的話語在話筒中分外明晰,只可惜裴時這邊太吵,根本聽不清說了什么。
他連著喂,喂幾聲都不見有回應(yīng)。
“信號不好嗎?”
裴時把手機移開,準(zhǔn)備打開免提,沿街叫賣的小販和熙熙攘攘的車道,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
夕陽西下,滿眼金黃。
“如果認(rèn)識就好了?!?p> 江許的話輕飄飄傳出,堙滅在晚風(fēng)中。就像剛出爐桂花糕的蒸汽,被黃昏渡上金色,但也很快消散在空中。
“你剛剛說話啦?我沒聽到?!?p> “沒有。”
江許那邊終于有了一點聲響,裴時這才沒有懷疑自己耳朵有問題。
“書我給你放地鐵二號線進(jìn)站的消防箱上,你轉(zhuǎn)車時候記得到平樂橋站下車。就這破書應(yīng)該也沒有人偷,我待會發(fā)個照片給你。”
“好?!?p> 江許掛斷電話隨著人流刷卡進(jìn)站。
自從高中畢業(yè)后,江許再也沒有見過池醒。今天這通電話打來,他有些后悔為什么自己沒有親自去,他哪有那么幸運在高鐵站再見上池醒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