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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蔓向上

第一九七章 信

藤蔓向上 咖啡和白蘭地 2040 2024-12-15 02:00:00

  被來纘瑩的壞脾氣搞得連續(xù)好天都心情不好,奚午蔓每天都深受折磨。

  她不明白,拿不出五千萬竟是她的錯?

  難道是她把來纘瑩的錢花光的?

  聽劉通逸講話或忙其他事的時候,奚午蔓會把來纘瑩拋到九霄云外,而一旦稍有空閑,那九霄云外的人就歘一下飛回她眼前。

  來纘瑩每天都在飛來飛去,奚午蔓好奇她怎么沒累死。

  奚午蔓感覺很糟糕。

  她對來纘瑩的厭惡在日益加深,這種于她無益的情感已對她的正常生活造成了不良影響。

  雖然劉通逸告訴她,等她快死的時候,回顧自己的一生,會發(fā)現(xiàn)唯一重要的只有她自己,但她還是找不到把來纘瑩徹底從腦海里清除的有效方法。

  她沒辦法同來纘瑩問她借錢之前一樣,把來纘瑩當(dāng)成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

  厭惡沒有隨時間減淡,且永遠(yuǎn)不會隨時間減淡。

  在來纘燁把一封信遞到她手中之前,奚午蔓一直是這樣認(rèn)為的。

  那個有著圓形紅色火漆印的信封,分明輕飄飄的,在看見寄件人姓名的一剎,奚午蔓遽然覺得沉甸甸的。

  那是蘇慎淵托來纘燁帶給她的。

  來纘燁申請調(diào)到C國這座沿海城市,奚午蔓并沒有把他的調(diào)動往來纘瑩身上想,也沒注意來纘燁眉宇間的愁容。

  除了那封有著蘇慎淵姓名的信,奚午蔓什么都不關(guān)心。

  只是出于最基本的禮節(jié),奚午蔓邀來纘燁共進(jìn)晚餐。

  沒有劉通逸和陳星儒,沒有來纘瑩與李吉,也沒有其他任何人。

  只有他倆。

  這頓飯吃得很高興,奚午蔓覺得很高興。

  她并不在意來纘燁眼中的失落,也絲毫沒有注意到來纘燁笑容中的苦澀。

  這頓晚餐,她實在喜歡來纘燁,順帶著把他那位妹妹無端責(zé)備過她的事忘得一干二凈了。

  那積壓在她心頭多日的厭惡之情,在這短短兩個鐘頭全部消散。

  她甚至想不明白,之前為什么會因?qū)砝y瑩的厭惡而險些擾亂正常生活。

  來纘燁跟蘇慎淵只有兩年的交情,但僅憑這兩年對蘇慎淵的了解,就足令奚午蔓的內(nèi)心產(chǎn)生極大的喜悅。

  奚午蔓知道,要想了解一個人,最好是跟那個人相處,比起問一個只認(rèn)識他兩年的人,很多問題,直接問他本人更好。

  但是,她就是有這么扭捏,寧愿自己在心里猜,也不會直接問蘇慎淵。

  就像她寧愿對幫助她了解蘇慎淵的來纘燁表達(dá)喜歡,也不愿當(dāng)著蘇慎淵的面表現(xiàn)。

  這頓晚餐,她可太喜歡來纘燁了,并且直接這樣對來纘燁說:“我可太喜歡你了?!?p>  來纘燁淺淺笑著,用沉默作答。

  奚午蔓稍注意一下,就能看出他的無奈,但她沒有,所以她認(rèn)為,來纘燁也很高興。

  奚午蔓很高興地送來纘燁回到住所,然后才打車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她和兩位社會學(xué)學(xué)者租了一棟農(nóng)舍,在離市區(qū)很近的鄉(xiāng)下。

  院墻并不很高,墻上爬滿綠油油的藤蔓,各色薔薇相繼盛開。

  聽說,這里一年十二個月都有花開。

  奚午蔓沒機會驗證,不過她并不懷疑,畢竟,這里沒有冬季,也不會落雪。

  她的臥室在二樓西北角,有一扇巨大的窗戶,占了整面墻的上四分之三,躺在床上就能看見北斗星。

  玻璃是藍(lán)色的,從屋里隔著玻璃看窗外的天空或遠(yuǎn)處的大海,總比實際的漂亮很多。

  但這玻璃不適合黃昏時分,尤其當(dāng)太陽的光線恰到好處地呈出粉色,玻璃的藍(lán)會將黃昏時的浪漫破壞得徹底。

  白熾燈亮起,外面就是一片深黑,玻璃為那夜色蒙上一層深藍(lán)的濾鏡。

  光在玻璃上流動時,藍(lán)黑就與某個深度的海水如出一轍。

  有那片藍(lán)黑作襯,淺紅與粉綠相間的窗簾隨風(fēng)動時,恰如盛夏的荷花與荷葉在水面搖擺。

  玻璃中,奚午蔓的黑色長裙也如遭風(fēng)吹的花葉一樣搖擺。

  她哼著歡快的小曲,站到窗邊,稍稍打開窗,讓涼風(fēng)吹散她渾身的灼熱,以使腦子更為清醒。

  然后她慢慢扣下圓形火漆印,盡量不損壞它,信封里有一張銀行卡和一封手寫信。

  那是一封漢字寫的信,內(nèi)容簡短,只交代卡里有五千萬、她可以隨意支配,落款用草書寫著“蘇慎淵”三個字。

  她看著他的簽名,高興得在屋里跳來跳去。完全是一只激動的小袋鼠。

  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不知是跳累了,還是實在承受不住心頭的重量,她往后一倒,睜大眼睛平躺在床上,雙手把信紙按在胸口。

  桑拿板吊頂是陽光下沙灘一樣的顏色,整間屋子都被沙子覆蓋。

  她聞到夏日午后陽光的氣息,夾雜著汽水的咸與紅木香的甜蜜。那來自遠(yuǎn)方的城市。

  她期冀著,如果有他筆跡的信紙能細(xì)數(shù)她的心跳,如果信紙會將她的思念傳到他的夢里。

  他會知道,這五月下旬的深夜,在C國南方的海岸,涌入這間十二平臥室的,有微涼的風(fēng)與漫天的星。

  激動過后,是深深的失落。

  她希望他真的在身邊,她希望她真切觸碰到他,而不僅是一封來自他的手寫信。

  她有很多話想跟他說,終卻只從包里摸出鋼筆,在信紙的背面用法文寫下——

  「如果真的有神司過,我早該被判了死刑。

  呼喚你的姓名,就是我此生所作最大的惡?!?p>  墨干得很快,黑色的墨跡上映著月光一樣的色澤。

  視線與紙張達(dá)成某個角度,便完全看不清紙上薔薇一樣綻放的手寫體。

  那是一片朦朧的月色,是沉寂于光與影交界處的言語。

  她祈禱著,如果他的夢中沒有她,那么,請摩耳甫斯化成他到她的夢里。

  她祈禱著入睡。

  很遺憾,她的夢里有黑色的雨,有發(fā)霉的橙子,有幽暗的橘光,有奚午承別墅花園里紅色的山茶花,也有三爺爺那張溶于濃霧的臉。

  沒有他。

  沒有他。

  沒有摩耳甫斯,沒有掌夢的神。

  她靜靜躺在床上,只轉(zhuǎn)動眼珠。

  窗邊桌面的信紙?zhí)稍谀抢?,清晨的風(fēng)輕輕吹卷沒被鋼筆壓住的兩個角。

  信紙在輕聲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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