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爆體而亡
賀元熹怒不可遏,霍然站起身來,怒指蘇咸,厲聲喝道:“竟是你這老漢!竟是你害得本世子挨打!”
趙清潯伸出手,輕輕扯了扯賀元熹的衣角,壓低聲音道:“且坐下?!?p> 賀元熹滿心不情不愿,卻也只得緩緩坐下,而后靠近趙清潯,低聲道:“你定要罰他二十大板!”
趙清潯未置一詞。
蘇咸沉默片刻,繼而說道:“當夜,我前往連芳家中,竟意外發(fā)現(xiàn)連芳尚有一小妹。
她們姐妹二人竟有七八分相似,我心中頓生一計,便給予他們一筆銀子。
接下來之事,你們皆已知曉。連英,即連芳之小妹。我令她扮作紅衣女鬼,在第二日雨中上演了一出戲。
那夜,便是你,趙乘風,再度夜探古井之時,我讓連英去嚇唬你。但她竟索要一百兩銀子,這姐妹二人,皆掉進了錢眼之中!”
蘇咸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氣憤之色。
“所以你就殺了她?”趙清潯目光清冷,淡淡地問。
“對!我還知道有官差在連家外守著,便脅迫葉蓉身著連英之衣回去。我給連英穿上紅衣女鬼的裝扮,趁著你們不備,將她放置在了古井之上!”
蘇咸微微勾起唇角,“我在丁家老宅二十年都未能找到之物,竟被你誤打誤撞尋得。趙乘風,便是你在古井井壁處發(fā)現(xiàn)的符號,那便是財寶的線索!”
趙清潯緩緩起身,“所以,你在井中尋覓半夜?第二日與連家人共同上演惡鬼之戲碼,便是為了誘使本官砸井?”
“然而,你這一番請君入甕之計,卻使得我輕易被你擒住。”
蘇咸驀地口吐鮮血,然而他卻顯得滿不在意,“趙乘風啊趙乘風,若我所遇乃是糊涂官,此案怕是早已揭過,奈何我遇到的是你。
也算我時運不濟,竟遇上隱刃。倘若沒有他,即便你破了此案又能如何?朝廷之人,就憑你們這些官差,斷斷是擒不住我的?!?p> 蘇咸突然生出艷羨之心,“隱刃,出身優(yōu)渥,年少便聲名遠揚,十五歲便登上江湖殺手榜首位,二十年來,從未跌落。
若我有他那般境遇,又何至于屈身做管家多年,只為尋覓那從未得見之物,終此一生,心心念念,難以釋懷……”
蘇咸微微垂下頭,嘴角的血跡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目,“這世間之事,從來難測。我在這丁家老宅耗費半生,卻終究落得如此下場。
而那隱刃,一路順遂,令人艷羨不已??擅\弄人,我即便心有不甘,又能如何?”
趙清潯神色冷峻,“你所追求的那些虛妄之物,終究只會將你帶入深淵?!?p> 蘇咸慘然一笑,言語中帶著幾分深意:“人,但凡為人,皆有欲望。趙乘風,你敢言自己毫無欲望?沒有所追尋之物嗎?”
審訊室內(nèi)陷入一片沉寂,眾人皆懷揣著各自的心思。
趙清潯心中始終掛念著趙氏冤案。她榮任大理寺卿之后,耗費十天十夜,調(diào)出大理寺所有宗案,卻未尋得關于趙氏的只言片語,甚至連調(diào)查的方向都無從尋覓。
她所追尋的是,趙氏清明。
賀元熹心中亦涌起一股酸澀之感,他的手指再度摩挲著掌心的繭子。
他所追尋的是,戰(zhàn)場。
樊文義亦深有感觸,家中生活困窘,與他相依為命的小妹尚且患有眼疾。對他而言,所追尋之物,僅僅是這塵世中的二三兩白銀罷了。
蘇咸見眾人皆沉默不語,心中便也猜到了幾分,“罷了,罷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此生他最對不起的便是他的妻女。然而,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他認了女兒。
葉蓉是他的根,一定要護住她,全力護住她。
他此前所述皆為實情,只不過部分隱匿了葉蓉的行蹤。如今他已然全盤招供,如此一來,官府便再也不會查到他女兒身上了……
蘇咸體內(nèi)的致幻藥物效力愈發(fā)強烈,幾近無法壓制。他凄然一笑,趁著眾人不備,運起內(nèi)力,猛力劈向自己。
“啊——”賀元熹不禁驚呼出聲。
趙清潯迅速伸出手,將賀元熹護于身后。
蘇咸瞬間爆體而亡,炸得支離破碎,整個審訊室皆被血水與肉漿所充斥……
即便賀元熹被趙清潯護在身后,也沾染了不少。
賀元熹緊緊閉上眼睛,再度發(fā)出尖叫:“啊——”
趙清潯強忍心頭的惡心之感,微微吐出一口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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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潯與賀元熹在大理寺一番清洗并換上一身嶄新衣衫后,卻仍覺自己仿佛未曾洗凈一般。
賀元熹皺起面龐,坐在椅子上,滿心懊惱道:“本世子太過倒霉……”
趙清潯輕輕揉了揉額角,神色間流露出一抹疲憊。
蘇咸雖已身死,然而她細細思忖,卻仍覺有諸多不妥之處,總有一種感覺,仿佛有什么重要之物被忽略了。
“以后本世子再也不去審訊室了,臟死了臟死了臟死了……”
樊文義也清洗了一番,不過他向來是個粗人,對此并無任何特殊感覺。
“賀世子,你這話可是當真?再也不去了?”
賀元熹擺擺手,“不去了不去了,除非你們趙乘風趙大人求本世子進去?!?p> 趙清潯轉(zhuǎn)頭望向他,“為何要我求你進去?”
“嘻嘻!”
“姓趙的!”
來人尚未踏入,聲音卻先至,來者正是隱刃。
樊文義趕忙出去阻攔,“隱刃,你怎可如此對趙大人說話?”
隱刃絲毫不留情面,對著樊文義便是一聲:“狗!”
“你!”
樊文義見隱刃輕撫刀刃,心中一凜,縮了縮身子,便躲回到趙清潯身后。
趙清潯端起眼前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神色淡然。
隱刃走到趙清潯身前,“姓趙的,跟你說話呢!”
“你想說什么?”
“你不是命我跟蹤那個唐什么嗎?跟蹤到了,與他接頭之人我已畫下?!?p> 隱刃將手中的畫卷隨意地擱置在桌子上。
賀元熹展開畫卷一瞧,畫中景象著實有些許抽象之感。
他不禁笑出聲來,“哈哈,你這畫的究竟是何物?世間之人誰不是皆有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呢!”
隱刃狠狠地瞪了賀元熹一眼,心中暗道,跟在姓趙的身邊之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魏府,魏靖宇?!?p> 賀元熹聞言,大為一驚:“你說什么?!怎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