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政朔手里還拿著一小管藥膏,放到了林夕的畫板上。
那是專門治紅腫的。
林夕把藥膏放在旁邊,甚至沒有思考:“不熟?!?p> 江政朔來了勁:“不熟?不熟他為什么跟你一起回家吃飯,為什么他還知道你的小名?連我都不知道...”
林夕深深嘆了口氣,打斷了他的話。
江政朔知道她這是生氣的前奏,只能訕訕閉嘴。
一時之間,周圍又寂靜無聲了。
林夕沉默了很久,嘆了口氣:“他是我媽媽朋友的兒子,跟她很熟,跟我不熟?!?p> 她說的話也有道理,但他總覺得陳譯對林夕的態(tài)度怪怪的。
尤其是眼神,眼底里不像是對一個小輩的照顧。
倒像是他看林夕的眼神。
“那小名呢?你為什么從來都不告訴我?”
林夕真是有點無語了,但還是耐心解釋:“太久遠了,我都不記得了,誰知道他那天突然叫我?!?p> 江政朔話一向很多,但還沒有今天這么奇怪的時候,林夕放下筆,從畫板里移開視線:“你今天怎么了?怎么這么神經兮兮的?”
被猛然戳穿了心思,江政朔咳嗽了兩聲:“什么...?我只是有點奇怪而已......”
林夕往后躲了半步,然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奇怪什么?”
江政朔這會也看著她,兩人對視一眼,而后又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江政朔的臉漲紅了幾分,手不自覺地耷拉在脖頸處。
江政朔斟酌了一會,別別扭扭地說:“因為......因為我覺得他更了解你。”
林夕覺得他話說的越來越莫名其妙了:“...你覺得可能嗎?”
江政朔聽了她這話,一陣無話,感覺臉上燒的更厲害了。
他們很早就認識了。
上小學的時候,林夕當時剛轉學回來,當時又瘦又小,不愛說話,性格孤僻,經常被人欺負,她年紀小又沒有力氣,打不過別的小朋友。
他們當時還是同桌,江政朔總是一直幫著她,打架也不怕。欺負她的人就漸漸少了。再往后面,林夕逐漸長大,逐漸變得亭亭玉立,原本鄙夷的眼神都變成了艷羨,欺負她的人就更少了。
記憶收攏,林夕偏頭看向他:“對于我來說,你和別人不一樣,無論你是怎么想的,我一定會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p> 江政朔和她四目相對。
林夕的眼睛很好看,睫毛黑翹,長長的睫毛下拓出一片淺淺的陰影,圓圓的杏眼里瞳色偏淺。
江政朔這次沒有回頭,只是看著她,微微垂眼。
只能是朋友嗎?
林夕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林嵐今天下班的時候也很早,她剛剛一進家門林嵐正端著一盤菜出來。
林嵐也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說什么。
直到兩人坐下,開始吃飯,林嵐才說了第一句話。
“明天開始要補習英語了,就在家里,你準備一下?!?p> 林夕拿筷子的手一頓,然后嗯了一聲:“好?!?p> 她難道不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嗎?不,有陳譯在場,她一定是知道的。
沒有安慰,沒有道歉,第一句就是給她補習。其實那一次不是這樣?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她早就該習慣了。
餐桌頂上的白熾燈直直照射著手里的白瓷碗,碗邊反出一圈小光邊,她摩挲著手里的碗,指尖下的碗微微發(fā)澀。
隔天上午。
林夕沒想到竟然是陳譯給她補習。
陳譯來的很早,帶著一小摞材料,跟林夕簡單寒暄之后,沒有直接進入正題,而是從口袋里掏出了一管藥膏。
是紅綠色的包裝,跟江政朔買的一樣。
林夕膚色很白,就像是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稍微蹭一下就會出現(xiàn)淺淺的紅痕,更何況林嵐那天根本沒留手,昨天晚上腫的厲害,現(xiàn)在也是依舊泛著嚇人的紅腫。
陳譯把藥膏放在桌子上:“綿綿,你的臉還是涂一下比較好。”
林夕當然不想接受他的好意:“不用了,謝謝你,我已經有一個了?!?p> 陳譯垂眸,猶豫片刻,長指推著藥膏:“收下吧,我暫時還用不到,留著也是浪費。”
“就當成見面禮也行?!?p> 林夕雖然還是不太想接受,但礙于他那層長輩的身份也不好拒絕,嘆了口氣:“...謝謝?!?p> 林夕把藥膏收到抽屜里,陳譯跟她簡單寒暄了幾句,然后拿著一本很厚很厚的單詞書:“我知道你基礎不好,所以,要補習,還是應該從單詞開始?!?p> 林夕覺得很奇怪,像他這樣的人怎么會有這么多時間準備這種東西:“你有時間嗎?”
陳譯微微側頭笑笑:“你們高三生都放假過年了,我們還不能休年假了?”
話是這么說,但她如果沒記錯,陳譯應該也不是個普通的小職員吧???
她現(xiàn)在對陳譯的感覺很復雜,他跟林嵐實在太熟了,她的學習進度,甚至一舉一動,只要林嵐想知道,陳譯肯定都會毫不猶豫地告訴林嵐。
更何況,林嵐還當著他的面打過她,現(xiàn)在她在陳譯面前仿佛被扒了一層皮,里里外外看的清楚,自尊心作怪,她討厭別人對她過多了解。
她想盡辦法避開他,結果還是想躲躲不過。
陳譯看著她愣神,在她面前晃了晃手:“綿綿?回神了。”
林夕猛地回神,半響,嗯了一聲。
但她還有什么辦法?林嵐又是那種說一不二的性格。
陳譯簡單給她介紹了一下給她布置的任務。從背單詞到寫卷再到測試,每一項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看著似乎還挺...專業(yè)的...?
林夕翻開陳譯給她帶來的單詞書,單詞書是順序版,她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然后開始背。
陳譯畢竟要給她補習,自然也不好在一旁看手機,于是從自己帶過來的一堆材料里抽出了一張卷子。
他不經意間撇到他左側的桌面,一摞高高的書上放著一張畫,畫工很精湛,大體能看出來是什么建筑。
此時林夕也正好背完單詞,陳譯拿過那張畫:“綿綿,這是你畫的?”
...?
幾乎是下一秒,林夕把那張紙從他手里抽出來。
林夕畫畫的紙是專門素描的,有一定的厚度,她動作很快,陳譯也沒來得及反應,那張紙劃過陳譯右手的食指。
一道淺淺的劃痕,還泛著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