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誰是好人？

　　雖然虞錦再三強調辦公室守則第四條是正確的，沒人會關心他們在干什么，回到工位的幾個嘉賓，還是保守地繼續(xù)著上午的工作。

　　然而周禎，就沒有那么簡單了。

　　他帶著打包袋離開食堂，向辦公區(qū)走去。

　　幸好，他被分配到了后勤部，上午還見過后勤經(jīng)理，不至于太被動。

　　午休時間，工位上沒幾個人，經(jīng)理也趴在辦公桌上休息。

　　周禎走了過去。

　　“經(jīng)理，這是今天中午食堂紅色圍裙阿姨給的飯菜，我打包回來了?！?p>　　他反復想了一路，努力用一句話把事情解釋清楚。

　　經(jīng)理仿佛被驚醒，他彈簧一樣跳了起來。

　　“留在這里，在我回來之前不要動！”

　　后勤經(jīng)理將那包食物裝進辦公桌下的黑色塑料箱，然后抱起箱子夾在腋下沖出辦公室，腳步太快，他衣角扯到了桌上的一大堆報表文件，嘩啦啦掉了一地。

　　閑著也是閑著，周禎坐下來，順手整理桌上的東西。

　　一個皺巴巴的本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順手翻開來，上面寫滿了字，字跡顯然不屬于同一個人，有些工整，有些潦草——

　　【后勤經(jīng)理的備忘錄：

　　親愛的同事，為了保持精神穩(wěn)定，更好的完成我們的工作，務必牢記，后勤部不屬于公司組織，不必聽從任何人的工作安排，請嚴格按照如下條例行動——

　　一：不要在意員工們尤其是食堂員工衣服的顏色，它們可以是黑色黃色紅色白色等等，顏色無關緊要。你只需要將它們送來的東西放進黑色箱子，然后丟到倉庫右手第二個垃圾桶里，一切都會被處理好的。

　　二：后勤員工不是你。（此條被十幾道紅圈重重圈出）

　　三：你不是員工！

　　四：讓其他員工去找人事總監(jiān)，你盡量避開。

　　五：可以在任何覺得必要的時候與總經(jīng)理發(fā)生沖突；永遠不要與人事部發(fā)生任何沖突。

　　相信你自己，不要害怕。

　　下面幾行重復地胡亂寫著——“明天就辭職”“不要辭職”“我愛工作”“我愛工作”“它（此處被涂黑）看不到你”“找到新的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周禎感到一股涼意從腳底竄上來。

　　“你在看什么？”一個略帶陰柔的男聲拖著長腔從他頭頂上響起。

　　“沒，沒什么，”周禎慌亂地整理桌上的文件“太亂了，我就想著幫您收拾一下！”

　　經(jīng)理瞇起眼睛打量他一番，摸了摸他脖子上懸掛著的工號卡，然后一把拽斷繩子扯了下來！

　　“沒事了，去找人事總監(jiān)吧?！?p>　　周禎幾乎是逃一般從總監(jiān)手里拿到新的工號卡，她的手似乎更瘦了，摸著他的頭時像幾根樹枝在爬。

　　他驚魂未定地回到工位，正巧看到吃完午飯回來的陶原推門而入。

　　周禎坐立不安，想馬上向陶原傳遞消息。

　　因禍得福，他有了新發(fā)現(xiàn)。

　　“等會兒家人們，我有點暈了。”

　　“直播請暫停，讓我捋一捋好嘛?！?p>　　“先假設食堂紅圍裙是鬼，大家沒意見吧？”

　　“紅圍裙給飯，有危險，紅圍裙壞。后勤經(jīng)理幫忙處理，經(jīng)理好。大家也沒意見吧？”

　　“清湯大老爺！”

　　“經(jīng)理說他和員工不一樣，那么可得……”

　　“員工壞！”

　　“？？？”

　　“錄節(jié)目的這幾個不也是員工嗎？！”

　　“紅圍裙壞，員工壞，周禎他們是壞員工，紅圍裙反而故意害他們？”

　　“你先別分析了，你自己聽聽離不離譜？”

　　“那我們換個思路。紅圍裙壞，經(jīng)理好，員工不好不壞?！?p>　　“所以，紅圍裙想把員工變壞，經(jīng)理想讓員工變好。”

　　“正確的……合理的……”

　　“任何時候都不與人事部沖突，人事部好！經(jīng)理可以和總經(jīng)理沖突，那么總經(jīng)理壞！”

　　“快看直播！微微危！”

　　——

　　楚微微正孤身一人站在總經(jīng)理辦公室，掛著她最擅長的甜美溫柔的笑容，在手中的本子上記錄著什么。

　　這笑容沒有人可以拒絕，曾經(jīng)給她帶來過無數(shù)次好處與便利。

　　但此刻，只為了掩飾她內心的恐懼。

　　助理的位置就在總經(jīng)理辦公室門外。從食堂回來后，她趁工作時間還沒到，抄了一份辦公室守則，正在拼命背誦。

　　就在那時，總經(jīng)理也回來了。

　　他帶著酒臭氣湊近楚微微的臉。

　　“員工守則……”他張開大嘴笑了笑，熏得她差點把午飯吐出來。

　　“真是個好員工……你來……我有事情要吩咐你去辦……”

　　楚微微立刻彈了起來，和那張臭嘴保持距離。

　　她跟在總經(jīng)理身后進了辦公室。

　　筆尖在紙上刮出幾道深深的痕跡，刺破好幾層紙也沒有停下，她保持著固定點頭的頻率，心里卻在暗暗琢磨。

　　跟在他后面，到底算不算單獨進入辦公室？

　　“去吧?！笨偨?jīng)理終于交代完了，大手一揮，楚微微點頭，彎腰，倒退著離開辦公室。

　　她修身的白色襯衫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了。

　　但是她又感覺慶幸，比起其他嘉賓分配的崗位，她相對自由，能去的地方更多。

　　就像現(xiàn)在，她要為了下一季度的營銷方案前往市場部和公關部，這片辦公區(qū)有三個嘉賓，這讓她感到安全。

　　楚微微刷工號卡打開了玻璃門。

　　格子間的板子和屏幕擋住了人臉，她穿梭其中，忍不住去找管卿楊奕寧松山的身影。

　　沙沙，沙沙。

　　工作區(qū)內出現(xiàn)了鍵盤聲和鞋跟聲以外的第三種聲音。

　　好近……好像有什么東西跟在她背后……

　　楚微微猛地回過頭去！

　　她看到兩排工位上轉過來十幾張腐爛的臉，空洞的眼眶里白色的眼球死死盯著她。

　　為什么？為什么都在看我？

　　……

　　與此同時，虞錦在工位上糾結。

　　“你的同事不會在晚上十點之前下班?！?p>　　已知公司實行八小時工作制，晚十點后大廈電梯不能用。

　　紙條說忘掉十點。

　　同事，虞錦摸著下巴，一起來直播的那幾個算同事嗎？她算其他人的同事嗎？或者說，只有同一個部門才算同事？

　　在這里熬到十點，再走樓梯下十七層啊？！

　　虞錦不想干。

　　她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要準時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