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會結(jié)束之后,紫璇已在山門前等候,林辰早已準(zhǔn)備好車馬。
我看了又看,等了又等,夫子始終沒有出山門一步,直到林辰提醒道:“小姐,此去游歷山高路遠(yuǎn),公爺甚是擔(dān)憂,特派我一路隨從”,上次父親來信中提到過此事,我當(dāng)時是拒絕的,但是沒有想到父親還是擔(dān)憂,讓林辰跟了過來。
“多謝林叔,不過,宣城的情況可能不會太平,所以,等出了函谷關(guān)之后,林叔就回宣城,如今大漢境內(nèi)動蕩不安,皇室虎視眈眈,又有北陳和東晉雙面夾擊,時刻等待大漢皇室與宣城離心,他們好趁機(jī)拿下宣城,所以,你且回去策應(yīng)父親,而我一路向西,自會完成我的使命”我望著遠(yuǎn)處未知的旅程,在看著身后的臨淵書院,有不舍還有幾分掛念,算了,聚散自有時。
“我定將小姐此番話說于公爺,小姐長大了,想必公爺和夫人會很欣慰”林辰聽完我的一番話很激動的說。
遠(yuǎn)山如黛,青草寒煙,早春的樹枝上有幾只鳴雀歡快的唱著歌,似乎是對離人的歡送還是對送別得到不舍;總之,那悅耳歡快的聲音竟也聽出了凄涼,此刻,耳邊響起了那陣熟悉的簫聲,我望著那書院會心一笑踏上馬車,這山路崎嶇悠長,那簫聲時而清晰時而微弱,卻是這一路最美妙的音調(diào),似乎不用說離別,也不必說再見,山水總會相逢,湖海自有歸路。
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很遠(yuǎn)很遠(yuǎn)了,簫聲也聽不見了,或許他亦有他的歸處吧!
“二月,收好行囊,我們也該回家了”那一身清冷的衣衫在早春的景色里顯得格外莊嚴(yán),手中沒有那支通透的玉簫,而是一支普通的竹簫,抓的很緊很緊,似乎再用力一點就可折斷,他望著漸行漸遠(yuǎn)的馬車,注視著,直到消失看不清。
“公子,這是清歡小姐參加論談之前交給我,讓我務(wù)必在她下山之后給你!”說完二月便把錦盒遞到他面前。
他打開錦盒,默默的念著:“碧海潮生曲”
下面還有我默寫的詞曲,希望他可以看得懂,領(lǐng)略其中的意思吧!
他似懂非懂的看完然后問:“她還說了什么?”
二月懵懂的看著他,挖空心思的想著,然后漠然的搖搖頭。
“唉!”他口中有一聲嘆息,然后,注視著遠(yuǎn)方,手中的錦盒像是有了溫度,那似懂非懂的詞和音符就成了必要的鏈接,有些感情或許不說出來更為動人,說出來之后的承諾,可能過于沉重了吧!
山路盡頭,是出臨淵向西最近的路,只見路的盡頭,有一紅衣女子,一人一馬孤傲的等在路邊,那女子腰佩一柄秀氣的長劍,英姿颯爽,走近了一看原來是沐顏,紫璇和沐顏很親密的打招呼,她翻身下馬,對著林辰單膝跪下:“師傅,此去西楚之地,徒兒愿全程陪同小姐一起,還請師傅應(yīng)允”。
林辰?jīng)]有說話,示意起來,然后望著我說:“沐顏和紫璇是我最為得意的兩名弟子,武功、謀略都屬上層,所幸她們與小姐都頗為投緣,此番游歷,磨難重重,有她們兩個在身邊,我和公爺也頗為放心”。
我望著沐顏道:“臨淵城內(nèi)的“沐顏集”可交付妥當(dāng)了?要知道此去可是變化萬千,可能并不會很太平呢?”
“小姐說什么呢?我沐顏是那種貪生怕死然后安于現(xiàn)狀的人嗎?你不是說要將【沐顏集】開遍四國的每一個都城嗎?我聽說西州的女人,由于風(fēng)沙和氣候的原因,皮膚頗為干燥,所以,這將是咱們最大的市場,你不讓我這個商業(yè)奇才跟著一路,憑只會用武力解決問題的紫璇,你何年何月才能將我們的十里紅妝置辦起來!”她狡笑著看了一眼紫璇,一個勁的使眼色似乎在說:“有我和你們一路,這樣才完美”。
可是,此刻紫璇并沒有任何心思,直接了當(dāng)?shù)恼f:“小姐有我保護(hù)就好,你安心的去做你的沐顏掌柜,我可是聽說你憑借一襲紅衣迷倒臨淵城無數(shù)少年郎,怎么,如今放得下那些花樣美少年了嗎?”。
“紫璇,你這個死腦筋,活該一輩子也嫁不出去,一輩子孤家寡人,小姐在被你照顧,估計也會錯失很多姻緣”她回懟道
“咳咳!”這時林辰干咳了兩聲,紫璇和沐顏兩個人瞬間安靜下來,他威嚴(yán)的說:“此番游歷,公爺和夫人甚為憂慮,小姐的安危皆系予你們二人,切不可如此荒唐”林辰拿出了師傅的架子,她們兩個只得乖乖的說:“謹(jǐn)遵使命,請師傅和公爺放心”。
林辰又交代了一番,然后考慮到如果有隨從一起,目標(biāo)會顯得比較明顯,也不利于安全,所以,他便將隨從分撒我們沿途的路上以便接應(yīng),自己則回宣城,向父親復(fù)命了。
正當(dāng)我們?nèi)齻€覺得這是人生最自由的旅行時,一人策馬飛馳而來,管道上揚起了一陣陣塵埃,其中那小廝打扮的仆人攔在車馬之前,冷冷道:“歡小姐請留步,我家公子有話要與姑娘說”。
“你想談就談,你家公子是誰,管我們小姐什么事”沐顏耐煩的說
“世人皆傳,宣城郡主林清歡,藏于深宅十三年,后又入臨淵,絕世容顏、驚世之才學(xué),就連身邊的丫頭也都是這般伶牙俐齒,非同一般呢?想見你一面,和你聊聊天甚是艱難呢!”話音剛落只見一白衣男子落于車前,紫璇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畢竟上次雨中遇險,多多少少和他還是有一些關(guān)聯(lián),所以,她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看,憤憤說道:“好狗不擋路,請你讓開”。
沐顏看出紫璇的神情不悅,輕聲問:“仇人?”。
紫璇并未出聲,我撩起簾子,看著他說:“我們沒有那么熟吧!勞陳世子相送實不敢當(dāng),清歡自知深淺,還請公子讓路,日落之前我們要出關(guān)”。
他并未放棄,而是很嚴(yán)肅的說:“清歡小姐,難道不知今日你清談文章一出,將會給宣城、大漢、北陳,西州、東晉帶來怎樣的動蕩嗎?”
我錯愕的望著他:“你究竟想說什么?”
他看了一眼我身邊的紫璇和沐顏,我瞬間懂得他的意思,對著紫璇和沐顏說:“剛剛路過的地方有一溪流,你們且去打些水來”。
紫璇和沐顏識趣的走開,他的隨從陳昔守在外圍,他跳上馬車,正襟危坐在我對面,長舒一口氣說:“恕我冒昧,姑娘是聰明人,可愿與我合作,助我登上北陳王座,這樣一朝宣城有難,北陳必將傾全力而護(hù)之”。
“北陳世子,你貌似找錯了人,我雖貴為宣城郡主,但是,家父既無實權(quán)又無問鼎天下之野心,所以,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冷冷道:
“我要的不是宣城王林公怎樣,而是,我要得到你,只要你肯嫁與北陳,這樣我就可集合北陳與宣城之力,共圖統(tǒng)一大業(yè),這樣生靈免遭涂炭,百姓免于戰(zhàn)火,”他說的十分激昂,但是我卻瞧不出幾分真,幾分假!
我雖希望天下一統(tǒng),但是,卻不知道這所謂的天選之人會是誰?那么統(tǒng)一之后四國將如何相處呢?以怎樣的制度來規(guī)制,這些我都不曾仔細(xì)思考,這兩年在臨淵書院雖然史書飽讀,但是也缺乏實際的經(jīng)驗,眼前的這位北陳世子真的有匡扶天下之才嗎?我并不清楚,但是,之前被利用過,那么這樣的人在與其打交道是我不想的。
我搖了搖頭道:“閣下的盟友不該是我,另外,你今日對我所言,我不會放在心上,臨淵城三郡主,國色天香,武藝超群,想必與閣下是良配,何必舍近求遠(yuǎn),舍易求難;況且,我與閣下相識頗淺,也不是同路之人,抱歉,承你好意!”。
“我陳祐初要找的人,又豈會因為身份地位而將就,我相信終有一天,你會乖乖來求助與我”說完他跳下馬車,隨手將那件素彩真絲裙留在車上,堅定的說:“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拿回來之理,你且留著,總有一天你會穿上它”然后便與陳昔策馬而去。
紫璇和沐顏飛快跑來,緊張的問:“小姐,你沒事吧!”。
我看著被他留下的裙子,聽到沐顏說:“這種材質(zhì)是北陳王公貴族所著衣物,更是北陳封后大典必須著裝,所以,這種材質(zhì)衣服也是皇室繼承人的象征,小姐,他為何要送你這件裙子;上次你來沐顏集也穿的是這件,我便留意了,所以,調(diào)查了一番,后來的遇刺恐怕也與這件事有關(guān);難怪臨淵城三郡主像是瘋了一樣在城中查找暗探,那日小姐所去的酒肆、茶館無一幸免,當(dāng)時有人來【沐顏集】,好像替我說情的公子和剛剛那位公子頗像”
“哦!原來還有這樣一段過往呢?沐顏,裙子你且收下,萬一以后咱們破產(chǎn)落敗了,也可以拿這件裙裝換些東山再起的費用呢?”我若有所思的對她們說,不想讓她們看到我內(nèi)心的惶恐,畢竟,從林叔的話語之中,早已覺察西漢王室已經(jīng)對父親頗為不滿,而我,之所以在臨淵論談之上將那篇統(tǒng)一論的文章說出,也是為了試一試這天下是不是真的可以統(tǒng)一,有沒有人有這樣的野心,由陳祐初的行為和趙靜觀的表現(xiàn)來看,看來他們都有此想法,都想問鼎這天下吧!
“紫璇,我們上路吧!”這還未出臨淵,就碰上了北陳世子,想必這一路定是不會太平了,原本游山玩水的心情也沒有了,聽說西楚之地民風(fēng)淳厚,鮮少戰(zhàn)禍,百姓安居,而我此番去不過是因為前世的那句唯美的詩句:“南風(fēng)知我意,吹夢到西州”我不知道這個時代的西州是不是如之前文學(xué)作品里的那般,就是想走一遭看一看,也算是游歷一番,不然,王室的賜婚恐怕不好再推諉。
馬車在前行,紫璇一如往常男子裝扮駕車,沐顏一路都在想如何在西州之地開展她的宏圖大業(yè),而我心亂如麻,隨手將夫子所贈的玉簫拿出來,按照之前夫子教授的方法吹奏,不知道是那一首曲子,總之是滿腹的心事。
“小姐,這玉簫價值不菲,莫非又是一段佳話?若是我把玉簫編個話本賣給說書先生,是不是又可以賺一筆。況且,如今咱們郡主可是天下君王的夢中情后呢?”沐顏打趣道
我看了她一眼,我當(dāng)然知道她不是胡說,自從入書院之后,天下便傳聞:“宣城郡主,女中諸葛,娶之可得天下”所以,這個傳聞讓父親和母親犯愁,也讓大皇室室犯難,他們一方面想利用我和親,另一方面又擔(dān)憂我若嫁與他國,萬一傳言為真,那么,漢王室還不是將淪為萬劫不復(fù)之地。
所以,在這個時代我就是一個尷尬的存在,即便是游歷我也不能去中原原富饒之地,只能去偏遠(yuǎn)的西州如此就不會有人懷疑,我與別國交好,總之因為這個傳言,讓我以及宣城都寢食難安,父親母親更是因為此言幾年不得相見。
紫璇看了一眼沐顏說:“讓小姐安靜些吧!你坐到前面來咱們聊聊你要在西楚開業(yè)的【沐顏集】”紫璇深知我我心意,故意將沐顏支開。
是??!夫子除了下山的那一陣離別的簫聲就再也沒有當(dāng)面道別,我一直以為他會送我下山,即便是不能親送,那么也應(yīng)該讓二月來交代一些事情?。∽龅乃坪跤行┙^情了!
馬車緩緩西行,在我不知道的遠(yuǎn)處,兩人兩騎不緊不慢的尾隨著。
“公子,既然舍不得,不如咱們和清歡小姐一路西行可否?”他看了一下二月,淡然道:“她有她要走的路,我亦有我要走的路”
“二月,將王府暗衛(wèi)抽調(diào)一些出來暗中護(hù)她周全,有事及時匯報;此外,宣城那邊派人盯著,有消息及時通知我。有些東西放在別人手里久了些,是時候拿回來了”他凌厲的眼神,有著志在必得的決心,雖然我不知道他要謀劃的是什么?但是,此刻,他既然回京城,那么便是一陣的血雨腥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