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八成是個妖怪
姜寧的話猶如平地一聲驚雷，響在姜禾耳邊，叫她失了反應(yīng)。
反擊……血性……
父兄從未教過她這些。
她自出生起，就被教導(dǎo)一定要效忠聞氏，至死不叛。
“我從沒想過這些……”姜禾鼻頭一酸，無措與茫然籠罩在她心頭，“父親生前要我誓死效忠聞氏一族，不得有二心?！?p> 姜寧險些被氣笑了，眉頭緊皺，“怎么，若那些人沒耍陰招，只是心平氣和叫你讓出兵權(quán)來，你也肯給？”
姜禾張了張嘴，卻什么話都沒說出口。
姜寧朝上翻了個白眼，滿心無語。
姜禾不必多說，自己也能猜出她的意思。
“越是大家大戶，越是要死守規(guī)矩，多少文人墨客窮困潦倒，卻仍舊執(zhí)著于每日作些酸詩，也不肯踏出一步去打零工賺體及，英雄豪杰也是如此?！?p> 姜寧瞧著她，語氣平緩，“你若能帶著姜氏一族逃出這彈丸之地，他們才會體諒你的不易，比上門請罪致歉，說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話要強(qiáng)上太多。”
姜禾呆坐在原地，眼底盡是驚駭，半晌也說不上話來。
“村里還有幾處空房子，你若是有心聽了我的話，便留在這，我們細(xì)細(xì)謀劃?！?p> 從姜家出來時，姜禾的頭還暈著。
“姑娘……”書藝頓了頓，輕聲問道，“您可是聽信了那位的話？”
姜禾停下腳，回眸望向她，面上瞧不清喜怒，“書藝，我是不是真如寧姑娘所言……太過窩囊了些？”
書藝面露難色，搖搖頭道，“姑娘，莫要聽信旁人的話，叫她三言兩語就亂了你的理智，家都被抄了，不如在此處安安穩(wěn)穩(wěn)的躲著，好歹……沒有性命之憂。”
姜禾眼簾輕垂，瞧不清她的神色，過了片刻，才聽她的聲音悠悠響起，“你去衙門一趟，日后，我們就落戶北荒山了。”
書藝頓是皺起眉頭，滿臉不贊同，“姑娘……”
“快去?！苯讨涣粝乱痪?，旋即不再理會她。
書藝瞧著她的背影，長嘆一聲，轉(zhuǎn)身離去。
-
入夜，寂靜無聲。
姜禾獨(dú)跪在屋中，雙手合十，定定瞧著桌上的幾尊牌位。
月光灑在她身上，更顯清冷。
姜禾眼底瞧不出一絲情緒，聲音也出奇的平靜，“諸位祖先在上，請恕阿禾不孝，自小得父兄教導(dǎo)，原想平安度過余生，上忠君王，下孝父母，后敬夫君，今有反心，不為天下權(quán)勢，只求還我姜家公道，留清白在世間?！?p> “姜禾，野心二字，從不是什么貶義詞。”
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姜寧的話，字字打在她心上，姜禾閉上眼，拿定了主意。
“父親，阿兄……”
姜禾緩緩抬起頭，神情堅韌，“你們且再等等，我一定給你們報仇?！?p> 門外，一道身影悄然消失。
房門被推開一條縫，一個姑娘從里頭擠了出來，快步朝著后山腳走去。
不多時，一只白鴿展翅飛來，落在姑娘肩上。
“快給消息傳回去！”姑娘臉色蒼白，不知是不是頭一回做見不得人的事兒，格外手忙腳亂，將信紙塞進(jìn)了鳥腿上的小竹筒里。
說罷，她拍了拍白鴿的頭，低聲道，“快去。”
白鴿抖抖翅膀，順勢飛起。
下一瞬，不知從哪飛出來個砍柴刀，在空中打了兩個旋兒，精準(zhǔn)刺進(jìn)白鴿的身體，牢牢鑲在石頭上。
姑娘被嚇了一跳，急忙捂住嘴巴，才忍住驚叫出聲的沖動。
轉(zhuǎn)頭看去，對上了一人似笑非笑的雙眸。
“早就瞧你這丫頭不對勁?！苯獙幘従弿囊股凶叱?，饒有興趣的瞧著她，低聲道，“姜禾，你連身邊人都查不明白，如何叫人放心？”
話落，姜禾從她身后走出，望著前頭的姑娘，眼底盡是受傷，“書藝……”
“姑…姑娘……”瞧見來人，書藝兩腿發(fā)軟，心一下跌入谷底。
“你們是怎么跟上來的？”
事到如今，書藝懶得再裝下去，索性攤牌來聊。
她能來此處作眼線，便是有些子能力在身上，可方才，她甚至沒聽見二人的腳步聲。
著實(shí)怪異！
“書藝……”姜禾眼眶通紅，卻沒一滴淚落下，“你我從小到大，我對你不薄……”
書藝面上松動，下一瞬，眸中閃過決絕，“姑娘，你也不必怪我心狠，我爹隨將軍出征，平日里的苦累便不提了，可你們一家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害死我爹！”
姜禾臉上閃過震驚，喃喃道，“我與父兄何時害死了你爹？”
“姑娘不必揣著明白裝糊涂！”書藝滿臉恨意，咬著牙質(zhì)問，“若非將軍不肯交出兵權(quán)，何來君王猜忌？又怎會身死沙場……”
“可憐我爹，忠心耿耿，一去再也沒回來！”
姜禾愣住，滿臉不可置信，“你竟將這些錯推到我們頭上？”
書藝別過臉去，心中仍舊不知悔改，“事實(shí)勝于雄辯，饒是姑娘說破了天去，這血海深仇，我也一定要報！”
“你……”
不等姜禾說完話，一抹寒光從眼前飛快閃過。
下一瞬，一把鐮刀狠狠刺進(jìn)書藝脖頸。
姜禾猛地瞪大了眼睛，扭頭看向一旁，身側(cè)的姜寧正緩緩收手，面上平靜無波。
“寧姑娘……”
“沒必要的人，無需留著?！苯獙庬谎?，淡淡開口，“多費(fèi)那些口舌做什么？左右她對你仇恨深重，還指望她能幡然醒悟不成？”
姜禾不知該說些什么，一對上姜寧，她總是啞口無言，只好側(cè)過頭去，視線落在對面人身上。
鐮刀砸落在地，書藝捂著噴血的脖頸，身子徹底癱軟下來，一雙眼卻仍舊死死盯著姜禾的方向，聲如蚊訥，“姑娘……”
只兩個字，就斷了氣。
姜禾閉上眼，強(qiáng)將眼淚忍了回去，直到鼻尖涌入血腥味，才小聲開口道，“寧姑娘的話，我都記在心里?！?p> 直到二人離去，不遠(yuǎn)處才跳出一人，跌跌撞撞朝著辛家沖去。
“主子，奴婢瞧見了，奴婢全都瞧見了！”烏冬一路小跑，半點(diǎn)不敢耽擱，氣都沒喘勻就先說了話。
辛姒年正點(diǎn)著燭燈，在屋里盤點(diǎn)賬本，聞言，頓時沒了旁的心思，立馬起身問道，“快說什么事！”
烏冬咽了下口水，刻意壓低了聲音，“主子，姜家那個大丫頭……八成真是個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