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日為期
一個十五歲才考上童生,一個十四歲就中了秀才,孰好孰差誰都知曉。
小曾氏還想說什么,被岑老頭渾濁耷拉的眼睛橫了一下,將她的話堵了回去,訕訕不敢言語。
被柳寶宜這么提醒,岑老頭也猶豫了。
不是他不信二孫子,但他的實力擺在那里,天資就是比不上他大哥。
岑老頭盯著眼前修長挺拔的大孫子好一會,才慢吞吞道:“素姐兒的親事是你奶和你嬸子擅自定下的,庚貼已經(jīng)交換了,就算我不同意也怕得罪了張地主,此事你有什么章程?”
上了年紀的老人聲音粗糲沙啞,聽不出多少關(guān)心的情緒。
岑元已經(jīng)習(xí)慣了岑老頭的涼薄和勢利,神色平靜:“我今日有幸結(jié)識了馮大人,他考校我課業(yè)時有吐露過垌縣侵占土地的情況頗為嚴重,似乎有意整治此種不正之風(fēng)?!?p> “馮縣令馮大人?”岑老頭精光一閃,傾身瞇著眼睛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岑元不語,但坦蕩的眼神表達了他的意思。
岑老頭又沉默了,抽了幾口煙不知在衡量想什么,沉吟片刻才做下決定。
他刮了刮鞋底,又敲了敲煙桿子:“那退親的事交給你去辦,張家定好了三日后來接親,解決好了,素姐兒的親事你們以后自己拿主意,如果不成就只能委屈她嫁過去?!?p> 岑元絲毫不意外這個結(jié)果。
他的阿爺永遠只會做于他最有利的選擇,就像以前對他寄予厚望時不惜花自己的私房供他讀書,也能在他欠下巨債之后,眼睜睜地看著曾氏把身無分文的他們趕出家門。
他斂眉應(yīng)下:“是?!?p> 祖孫的較量有了結(jié)果,岑老頭指使老婆子:“把素姐兒放出來?!?p> 早上曾氏把岑素抓過來之后就把她關(guān)在了柴房里。
“聘禮都收了還退什么親,這不是丟我們老岑家的臉嗎?”曾氏還是不想放過這門親事。
岑老頭喝她:“你自己惹出來的事還好意思說,現(xiàn)在元哥兒肯收拾這個爛攤子你有啥不樂意的?”
這門親沒人反對也就罷了,只是元哥兒看著溫良恭儉實際上芯子是犟的,當初能為了救他爹賣掉了全部的家當,焉知如今他為了保下素姐兒又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來。
還不如就讓他把人帶回去,親事能退大家皆大歡喜,退不了也只是犧牲一個女娃而已。
機會他已經(jīng)給過了,將來大房再有怨言也不能對他們?nèi)绾巍?p> 曾氏嘴巴還在咕噥。
“再嘰嘰歪歪就給我滾出去!”
岑老頭長滿老繭的手掌朝桌子就是一拍,嚇得曾氏抖了抖,不敢再挑戰(zhàn)老頭子的權(quán)威,磨磨蹭蹭地邁開腿往柴房走去。
門一開,柳寶宜就看見跌坐在門邊的岑素,被綁住了手腳堵住了嘴巴,神色倉惶,眼睛也哭腫了。
“素素!”
她養(yǎng)了好幾天的乖崽子被人這么欺負,她真是心疼死了,趕緊把她嘴里的臟抹布扯出來。
岑素見到有人來救她了,絕望的眼睛又迸發(fā)出光彩:“大哥!大嫂!”
柳寶宜給她擦了擦眼淚,溫柔地哄她:“沒事了啊,我們來接你回家?!?p> 岑元也蹲下身將捆住妹妹的麻繩解開。
岑素的手腳一自由,就后怕地抱著岑元嗚嗚抽泣,因為不是在自己家,她連哭都不敢太大聲,就怕阿奶生氣了又把她關(guān)起來。
見到了人,他們沒有多留,安慰了一會岑素就一道回家了。
看來沒有女主的幫助,男主也能獨自從一群極品親戚里將岑素帶回來。
不過柳寶宜有些好奇:“岑大哥,馮大人要整治侵占土地的事真的嗎?”
“不知道?!?p> “你騙了你阿爺?”柳寶宜微訝。
原來男主也會撒謊!
岑元難得為打破原則羞赧地不敢看人,低頭捏了捏手指。
但也沒有否認:“馮大人確實沒有跟我提過,是我近兩年在學(xué)院聽說不少地主受了刑或下了獄,才有此猜測?!?p> 他并非只一味地死讀書,科舉是要考策論的,必須要對時政和民生之事有一定的了解和見地才能做出好文章。
像他這種窮苦書生能了解外界的渠道少之又少,除了同窗的交流和老師的指點,他也學(xué)會了在這片彈丸之地關(guān)注的各種大小事,從中抽絲剝繭找到它們的緣由和本質(zhì)。
“今日見過馮大人后覺得他為人清正,即便他并非刻意捉拿犯事的地主,我若拿到張地主的把柄去報官的話,相信他也會公正判案?!?p> 柳寶宜了然,戲謔道:“沒想到高潔磊落的岑秀才也會使用春秋筆法。”
“救人心切,不得已為之。”岑元試圖為自己挽尊。
柳寶宜認同他的做法:“這樣挺好的,做人要有原則但做事可以靈活變通嘛。”
其實在她穿越過來的第二天就知道他是個正直古板卻不迂腐的人,可以接受女人在大事上做決定,體諒她年齡小不拘泥于新婚同房的禮俗。
而今他又可以為了在乎的人放下自己道德的標尺。
越了解就覺得他人格有魅力,關(guān)鍵他長得還好看。
不得不說女主上輩子吃得是真好啊,也不知道那個黃大少爺?shù)降资怯卸鄮洸拍茏屗艞夁@塊璞玉。
她出神地欣賞了一下男主的美貌,卻被他抓了個正著。
岑元眼神疑惑。
柳寶宜尷尬地咳了咳:“沒什么,我就是想問你張地主犯了什么事?!?p> 岑元搖頭道:“不知,我明日去打聽一下?!?p> 方才在老宅也只是想扯出了馮縣令的大旗鎮(zhèn)住阿爺罷了,如果張地主沒有問題,他只能再另想法子。
柳寶宜也領(lǐng)悟到了這點,不禁為岑素擔(dān)憂。
實在不行她只能趁夜去給人下毒了。
前世看過的藏書里也有涉及這些的,她若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一個人還真不是難事,只是后世的法紀嚴明,族里規(guī)定對于這些知識只能看不能用。
但她終究學(xué)的是治病救人,這些害人的手段不到萬不得已她并不想用。
還是先看看岑元那邊能有什么收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