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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月

朔月

玄色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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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11-12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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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載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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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一·朔月之夜

朔月 玄色 16731 2024-11-12 14:27:59

  葉淺淺屏住呼吸,眼睛一時還無法適應(yīng)驟然黑下來的環(huán)境,睜大雙目等待了片刻,才看清楚他們是在哪里。

  這是教學樓里一條很長的走廊,窗戶的玻璃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甚至連外面路燈的光線都無法穿透,更顯得這條走廊陰森恐怖。身后傳來同學們的竊竊私語,大家有些不確定是否要繼續(xù)走下去。

  一道燈光亮起,葉淺淺順著燈光看去,在黑暗中只能看到那個男生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還有他持著手機的右手修長優(yōu)美,連指甲都修剪得一絲不茍。

  經(jīng)過這個男生的提醒,大家都反應(yīng)過來,紛紛掏出手機照向四周。一時間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黑暗的眼睛都瞇了起來,那些墻角的蜘蛛網(wǎng)和地上隨處可見的垃圾,都讓人心里極其不舒服。

  “這地方會不會有老鼠啊?”有個聲音聽起來就極其甜美的女生略帶遲疑地問道,話語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嫌棄。

  已經(jīng)有人捂住了嘴,覺得在這里呼吸都會有感染病菌的危險。走在前面的幾人有手機照亮道路,便加快了腳步,想要快點從這里出去。走廊很長,他們走的速度也挺快,沒過多久,就見燈柱的光線一變,他們拐向了右邊。

  葉淺淺也想快點離開這地方,晚餐吃得有點多,胃很撐,裙子勒得她有點喘不過氣來。她只想早點回宿舍換上舒適的睡衣,上上網(wǎng)、刷刷微博。

  可就在她剛要跟著那些人加快腳步往前走的時候,身旁的孟宇衡卻拉住了她,謹慎地低聲道:“先別忙。”

  他的話音剛落,前方就傳來了駭人的尖叫聲,而且這尖叫聲在飆到最高的時候竟然戛然而止,之后便是令人窒息的寂靜。

  走廊里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蟬,足足有好幾秒鐘都沒人敢出聲。有兩個膽大的,拿著手機快步跑過去想看個究竟,卻也是轉(zhuǎn)過拐角后,就再也沒有了動靜,就連腳步聲也再未聽見。

  有人摸索到墻上的開關(guān),卻無論怎么按都沒法將電燈按亮。

  “怎么辦?”葉淺淺拽了拽孟宇衡的袖子,她還是很信任自己這個青梅竹馬的。

  “眼見為實,憑空猜測只會徒增我們的恐慌,還是過去看看吧?!泵嫌詈馔屏送蒲坨R,不疾不徐地向前走著。

  葉淺淺總不能站在原地等待,也只得跟上。她能聽到身后同樣有腳步聲傳來,只是分辨不出到底跟上來幾個人??熳叩焦战堑臅r候,葉淺淺終于忍不住抓住了孟宇衡的胳膊。

  “這世界沒有什么妖魔鬼怪的,不要害怕。”孟宇衡的聲音依舊那么冷靜。

  可這并沒有緩解葉淺淺一絲一毫的恐慌,因為她忽然發(fā)現(xiàn),跟在他們身后的,只有兩個男生。她記得同時進來的有近二十個人,可現(xiàn)在只剩下他們四個了。

  葉淺淺驚悚地往他們剛剛走過來的走廊看去,那里現(xiàn)在黑黢黢一片,就像是一只擇肥而噬的怪獸。

  正想到這里,那幽深的黑暗中居然傳來清晰的咀嚼和吞咽聲,那聲響仿佛就在耳畔回蕩,令人不寒而栗。

  “假的,這世上沒有妖魔鬼怪?!泵嫌詈膺€是重復著那句話。他此時已經(jīng)帶著葉淺淺拐過了轉(zhuǎn)角,葉淺淺下意識地轉(zhuǎn)過頭,就看到地上有一大攤鮮血,而之前被那幾個男生拿在手里當手電筒照路的一部手機正孤零零地躺在那血泊之中。正好在他們轉(zhuǎn)過來的時候,燈光“唰”地一下暗了下去。

  葉淺淺嚇得差點尖叫,而孟宇衡卻平靜地判斷道:“只是鎖屏時間到了而已?!彼紫律恚檬帜它c地上的鮮血,用食指和拇指搓了一下,“是新鮮的血,溫度在三十攝氏度左右,黏稠度和氣味都和真正的血沒有差別,但還不能確定就是人血。”孟宇衡一邊說,一邊還不忘從口袋里掏出手絹,仔仔細細把手上的血跡擦拭干凈。

  “都是裝神弄鬼的,有什么好怕的?!币粋€囂張的聲音從他們身后傳來,那是跟在他們身后的兩個男生中的一個。那人的頭發(fā)挑染了前面兩撮,顯得特別時尚。身材修長,但從頭到腳都是走的嘻哈風,整個人顯得吊兒郎當?shù)?,若是走在路上,說不定還會被認為是混黑道的小流氓。即使五官帥氣,也遮掩不住他渾身上下透出來的痞子味。

  “這鬼屋弄得挺逼真??!我說,跟我們一起進來的那些人,不會也是即興表演吧?”

  葉淺淺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只能虛弱地朝他笑了笑。她的胃好撐,而且走廊里有很大一股血腥味,讓她渾身都不舒服。

  “我們繼續(xù)往前走吧,爭取早點出去,我還想看一會兒的球賽呢!啊,這里居然連信號都沒有,不會這么偏吧?”那嘻哈男生轉(zhuǎn)了轉(zhuǎn)頭上的鴨舌帽,不爽地嘟囔道。

  而另一個男生,就是第一個拿手機出來照亮路的男生,此時已經(jīng)邁過血泊,筆直地往前走了。葉淺淺等人也連忙跟上。

  “話說,我叫馮廣天,二水馮,廣闊天地的意思。你們呢?”那個嘻哈男生已經(jīng)自來熟地開始自我介紹,倒是讓這壓抑、恐怖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至少葉淺淺是這么認為的。

  “我叫葉淺淺,葉子的葉,淺色的淺?!比~淺淺定了定神,指著自己身邊的孟宇衡道,“他叫孟宇衡,孟子的孟,宇宙平衡的宇衡?!?p>  孟宇衡并沒有插話,他的注意力全用在觀察周圍的情況上。他每路過一間屋子,都要打開門看一看。葉淺淺不敢跟過去,站在原地跟新認識的馮廣天一起把目光都投到最后一個男生身上。

  “張槐序?!蹦敲猩淅涞亻_口,聲音宛如冰珠子一般,透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感覺。因為燈光昏暗,葉淺淺隱約能看到對方是一個長得不錯的男生,不管從什么角度看,都完全符合所有少女偶像劇中的酷帥男神的形象。

  “哼,跩什么跩啊?!瘪T廣天抹了下鼻子,一點都沒有刻意壓低吐槽的聲音,完全不在乎對方是否能聽見?;蛘哒f,他其實就是想要讓對方聽見。

  也許是錯覺吧,葉淺淺頓時感覺周圍的溫度又下降了幾度。

  “這里這么邪門,不會真有什么鬼魂吧?正好我前幾天下載了一個靈魂搜索器的APP,讓我打開來看看哈!”馮廣天掏出手機,立刻開啟了那個應(yīng)用程序,一時間“嘀嘀”聲不斷傳來。葉淺淺好奇地湊過去一看,不由得遍體生寒。因為這個軟件顯示,此時他們周圍就飄著至少四到五個鬼魂!

  “這種APP都是騙人的?!边@時孟宇衡走了回來,看到馮廣天和葉淺淺靠得有些近,讓他有些不爽。

  “什么騙人的?你難道不知道之前有人用收音機收到過已經(jīng)過世的人的聲音嗎?”馮廣天感覺自己被挑戰(zhàn)了權(quán)威,立刻反駁道。

  “你說的是特斯拉鬼魂收音機,據(jù)說有馬來西亞的巫師把電波調(diào)頻到37至38特斯拉時,就能聽到異次元的聲音?!泵嫌詈庖娡耆巳~淺淺的注意力,這才微微勾起嘴角道,“實際上都是鬼扯。特斯拉鬼魂收音機之所以用特斯拉來命名,是因為發(fā)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的人是尼古拉·特斯拉,沒錯,應(yīng)該就是那個偉大的科學超人。他繼愛迪生發(fā)明直流電后,發(fā)明了交流電,還有無線遙控技術(shù)、收音機、雷達、傳真機、真空管、飛彈導航、星球防御系統(tǒng)……是的,你沒聽錯,就是這么一個牛人,所以這個鬼魂收音機是真的還是傳言也沒人真的在意了。但那個馬來西亞的巫師所聲稱的就是鬼扯了,特斯拉是個磁感應(yīng)強度單位,怎么可能是電波調(diào)頻的單位呢?”

  “況且,”孟宇衡看了一眼馮廣天的手機,聳了聳肩道,“一個專業(yè)的磁通量傳感器可比蘋果手機的價錢要貴多了,你現(xiàn)在還覺得這個APP靠譜嗎?”

  葉淺淺看著自家竹馬進入了學霸模式,就算是有些地方聽不太懂,也不妨礙她露出久違的星星眼。

  馮廣天撇了撇嘴,冷哼一聲道:“你剛剛?cè)サ哪情g屋子里有什么?”他一邊說,一邊悄悄把手機的APP刪掉。

  孟宇衡也不介意他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冷靜地陳述道:“這里是一座荒廢的化學實驗樓,從實驗臺上殘留的試液活性分析,這里應(yīng)該只有兩三個月沒有人使用過?!?p>  “?。窟@你都能判斷出來?不對吧?你看這里的灰塵、這里的蜘蛛網(wǎng),怎么也不像是只荒廢了兩三個月??!”馮廣天各種不相信,這里看起來跟五六年都無人踏足的廢樓一般,怎么可能只有兩三個月沒人使用過?

  “是根據(jù)試管里殘留的試劑分析的,甲醛水溶液還可以使用,因為這種試劑非密封保存的保質(zhì)期是三個月,所以我判斷在三個月內(nèi)這里還是有人使用的?!泵嫌詈馔屏送蒲坨R,語速毫無起伏地說道。

  “甲醛水溶液?”馮廣天表示自己只聽說過甲醛,“甲醛?那不是什么家具污染物超標釋放的氣體嗎?”

  “是指百分之三十五到百分之四十的甲醛水溶液,它還有一個名字你應(yīng)該聽說過,叫福爾馬林?!泵嫌詈饴冻鲆桓薄皩W習差的人真的無藥可救”的表情。

  “泡尸體的防腐劑嗎……”葉淺淺覺得孟宇衡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她反倒覺得更恐怖了。到底是什么樣的化學實驗需要用到福爾馬林?。?p>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福爾馬林???而且防腐劑居然還有保質(zhì)期,你騙鬼??!”馮廣天很不服氣,雖然讓他判斷他也判斷不出來,但氣勢上不能輸。

  孟宇衡懶得跟他再說,而是繼續(xù)拿著手機往前探查。葉淺淺毫不猶豫地跟上,對于自己這個青梅竹馬,她可是無條件地信任的。畢竟學霸這個頭銜可不是輕易就能煉成的。

  馮廣天還是頭一次被人如此輕忽,剛想反駁兩句,就見那個只報了個名字的冷峻男生氣定神閑地越過他,跟著前面那兩人繼續(xù)往前走。馮廣天本想虛張聲勢地說兩句話的,但身后走廊里越來越近的咀嚼聲讓他頭皮發(fā)麻,忙頭也不敢回地向前跑去:“喂!等等我啊!”

  黑暗中,一對血紅色的眼瞳若隱若現(xiàn)。

  一個小時之前。

  葉淺淺目不暇接地看著眼前的香車美人,有許多她連牌子都認不出來的名車,在明德大學的會所外停成一排。從這些名車里走下來一個個身材窈窕、裝扮華貴的美女,各有特色,媚而不俗,簡直可以媲美某個名牌的發(fā)布會現(xiàn)場。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樸素的白色連衣裙,葉淺淺局促地撫平了裙擺上的褶皺,硬著頭皮踩著高跟鞋踏上臺階。剛進入富麗堂皇的會場,葉淺淺就聞到了一股混雜著各種名貴香水的氣味,讓她不適地吸了吸鼻子。

  這是明德大學的迎新晚會,耳畔回響著DJ播放的搖滾音樂,透過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院外露天泳池邊也聚集了很多人。有人直接脫掉身上的晚禮服和西裝,穿著比基尼和泳褲,歡呼著跳進泳池,激起的水花又引起池邊人的一陣驚呼。

  葉淺淺只看了一會兒就收回了目光,她在會場中央掃視一圈,看到有人游刃有余地在和一群女生高談闊論,還有人貼著墻壁而立,一副“請勿打擾”的冷漠表情,也有人坐在角落里拿著iPad頭也沒抬。

  走到自助餐供應(yīng)的位置,一看到那琳瑯滿目的吃食,葉淺淺決定拋開一切顧慮,盡最大可能地拿了滿滿兩盤東西,也不顧他人異樣的目光,徑直走到一直埋頭看著iPad的孟宇衡身邊。一探頭,果然這個學霸還在抓緊一切時間做題。

  面對著推到他面前的糕點,孟宇衡搖了搖頭道:“我不吃了,我今晚的蛋白質(zhì)攝入量已經(jīng)達到要求,而且這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早過了日程表規(guī)定的晚飯時間?!?p>  葉淺淺的眉抽搐了一下:“孟同學,你的強迫癥過了六年好像又嚴重了不少?。 ?p>  她和孟宇衡兩人是在同一所小學念書,玩得特別好的青梅竹馬,雖然初中、高中讀的都是不同的學校,但一直也都有聯(lián)絡(luò)?,F(xiàn)在能一起進明德大學念書,葉淺淺還是很開心的,不過從小就嚴格要求自己作息時間的孟宇衡同學好像“病”得依舊不輕啊。

  孟宇衡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戴著黑框眼鏡,把自己打理得一絲不茍,連發(fā)型都修剪得一板一眼,衣領(lǐng)更是平平整整,隨時拎出去就可以當成模范學生的榜樣。葉淺淺看著他,不禁懷念起過去,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和他一起進入這所傳說中的明德大學。

  明德大學是一所傳說中的大學,建立的時間早已不可考,據(jù)說從春秋戰(zhàn)國時期就已有雛形。明德大學之中的“明德”二字,就取自《大學》中的“大學之道,在明明德”。而千百年來,從明德大學走出的名人不計其數(shù),而這所大學卻并未被世人所熟知,直到網(wǎng)絡(luò)信息時代到來。

  在現(xiàn)代信息社會,幾乎沒有任何秘密。而明德大學在被曝光的那一刻,便成為眾多學子趨之若鶩的存在。

  現(xiàn)在的明德大學,學制只有兩年,一屆只有二十人,其中有些學生是由各大高校推薦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經(jīng)過層層筆試、面試才選拔出來的高才生。能有資格參加考試的人本就少之又少,更別提可以脫穎而出的最終錄取者了。當然,明德大學也有一些才學特殊的學生,比如歷屆畢業(yè)生的后代,或是各大校董聯(lián)名舉薦者,又或是捐贈者的親屬等等。

  曾經(jīng)有一屆明德大學的校長毫不避諱地說過:才、財兩者,皆是明德大學所需,何必避諱,只談才而不談財?

  明德大學只有兩年制,學習的課程以國學為主,例如書法、國畫、古琴、茶道、香道、插花等。其他課程也包括諸子、兵書、數(shù)術(shù)、方技、詩賦等,通過這些知識來分析現(xiàn)代的社會、企業(yè)經(jīng)管、成王敗寇歷史成因等等,以史為鏡,學習中華文明的各種知識。所有課程都是按照學分制設(shè)置的,其中校園活動也都按照古禮安排的,例如女子的及笄禮、男子的冠禮、中秋拜月禮等等。

  準確地說,明德大學其實是屬于大學的預(yù)科班,給學生們熏陶古典國學,增加氣質(zhì)。從明德大學畢業(yè)的學生都會轉(zhuǎn)到國內(nèi)外知名的大學去繼續(xù)學習,而且在各行業(yè)都能成為佼佼者。只要是明德大學校友會的成員,幾乎就等于擁有了在上流社會交際的一張鉆石卡通行證。所以除了真正天才的推薦生以外,其他有門路的富豪子弟都為了那有限的名額搶破頭想要進來,可惜據(jù)說捐的錢夠多也沒用,贊助生也需要經(jīng)過面試。明德大學雖然不拒絕有財?shù)膶W生,但也有選擇的權(quán)利。

  學院所有授課老師都是請的有名的教授或者學者,再加上夢幻般的校園環(huán)境和金字招牌,可以說這所大學是全國乃至全世界的青少年都夢想進入的。連葉淺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進入這樣一所傳說中的學府,她只不過是按照青梅竹馬的吩咐,參加了一次次筆試和面試,就輕輕松松收到了明德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當她在學校收到那卷由秦篆書寫的竹簡錄取書時,整個人簡直驚呆了。

  像她這樣無父無母的孤兒,從未想過還能進入這樣牛的地方。葉淺淺一邊胃口大開地吃著糕點,一邊看著衣香鬢影的晚會,總覺得好像在看一場奢華的電影,一切都是那么不切實際,她真的能適應(yīng)這里嗎?

  身旁的孟宇衡壓根兒沒有注意到自家青梅敏感纖細的少女心,在他看來,這種迎新晚宴,根本就是浪費時間。若不是發(fā)到他iPad上的通知上寫明新生必須到場,他才不會來呢。

  兩人正各懷心思時,燈光倏地一暗,音樂也忽然停止,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后,舞臺上一束燈光自上而下“啪”的一聲亮起,正好打在一個身穿銀灰色西裝的俊帥男子身上。他梳著時尚的日式發(fā)型,修身的西褲包裹著那雙筆直的大長腿,笑起來的時候簡直電光十足,渾身上下散發(fā)著肆意張狂的氣息,葉淺淺已經(jīng)聽到了許多女生無法克制的抽氣聲。

  “Hello everyone.Welcome to Mingde University.(大家好,歡迎來到明德大學。)”這人一開口就是一串流利的美式英語,聲音清朗悅耳,“我是明德大學的學生會會長,林蕭。長話短說,我知道有些人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臺下又是一陣雀躍的歡呼聲。

  隨著密集激昂的鼓點,兩個身穿華貴晚禮服的女生拉開一扇大門,學生會會長帶有煽動性的話語也隨之響起:“明德大學歡迎新生的傳統(tǒng),鬼屋探險!率先到達終點的同學將獲得開學大禮包一份!內(nèi)含三張?zhí)诱n免責卡、兩張值日推脫卡和一張記過赦免卡,祝新生們好運了?!?p>  新生們哪里聽過這么稀奇古怪的獎勵,但偏偏就是覺得非常實用,饒是葉淺淺也不禁動了心。她死拉硬拽著一臉不情愿的孟宇衡,跟著興致勃勃的新生們一起進入了黑黢黢的大門里。

  “哐當!”沉重的鐵門在他們身后合上,把光怪陸離的燈光全部隔絕開來,甚至把那邊的喧囂也都擋得嚴嚴實實,只剩下黑暗和死一般的寂靜。

  目送著滿臉天真的新生們簇擁著消失在門后,留在會場的學長學姐們都笑得十分詭異。林蕭吹了吹垂在眼前的碎發(fā),打了個響指,在場的所有人便都行動迅速地各自去忙了。

  悠然地把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林蕭踱步到了會場隔壁的休息室。推開休息室里的門,里面是一間很大的監(jiān)控室,一整面墻上有二三十個監(jiān)控屏幕,都在播放著鬼屋中的情況。還有四五個人在控制著鬼屋中的智能設(shè)備,隨時應(yīng)付突發(fā)狀況。

  林蕭走到監(jiān)控室最中央的那張紅色沙發(fā)旁坐下,很快就有人遞上一杯剛剛醒好的拉菲紅酒,林蕭帶上耳麥,敲了敲嘴邊的話筒,開始下達命令。

  “C號位可以放送強力冷風,F(xiàn)號位的骷髏全息影像可以放出來了?!?p>  “E房間可以加些劈砍尖叫的音效,M號位的鮮血可以灑了,注意不要滑倒。好吧,我說晚了,滑倒的效果好像也不錯?!?p>  “G房間有一個昏迷者,哪個女生在附近的,去把她拖出來?!焙芸?,G房間的監(jiān)控屏幕上就出現(xiàn)了一個白衣長發(fā)女鬼,動作飄忽地把那名不幸昏迷的女生從房間里拖了出來。路上還遇到了兩名拿著手機探險的男生。長發(fā)女鬼露出半邊沾滿鮮血的面容,手中還拖著一個疑似尸體的女生,把本就已經(jīng)魂不附體的兩人嚇得嗷嗷大叫,慌不擇路地分開逃走了。

  “嗯,剛剛那兩個人的表情都很不錯,把視頻截取下來,放到集錦里?!绷质捗嗣€條優(yōu)美的下頜,笑得一臉詭異。

  整個監(jiān)控室里的學生們都笑成一團,嚇唬人也是非常有成就感的,更何況此時的新生們有多慘,他們?nèi)ツ甑倪@個時候都曾親身體驗過,當時有多驚恐,現(xiàn)在就有多興奮。這種翻身做主人的感覺,沒經(jīng)歷過的人是無法理解的。所以明德大學傳統(tǒng)的鬼屋探險,那是一年比一年恐怖,被嚇暈、嚇哭什么的每年都有那么幾個人。而且從鬼屋探險的活動中,也可以讓新生們迅速互相認識,可以讓老生們選出能擔任學生會成員的候選人。例如現(xiàn)任的學生會會長林蕭,在去年的鬼屋探險中就是第一個走出來的。

  當然,最大的樂趣就是制作鬼屋集錦了,明德大學每年的鬼屋集錦都會在校友會中秘密流傳,可謂每年最值得期待的盛宴。在集錦中出過大丑的,也都對自己的黑歷史咬牙切齒,摩拳擦掌地想要讓學弟學妹們?nèi)A麗入鏡。而鬼屋的策劃和氣氛設(shè)置,也一年比一年恐怖。說不定以后這其中就會出多少個富豪、多少個科學家、多少個藝術(shù)家,把他們的黑歷史保存下來也是一項富有使命感的任務(wù)?。?p>  林蕭滿意地喝了口紅酒,品嘗著舌尖上掠過的單寧純熟柔順的芳醇,享受地微瞇起了雙眼。今年的鬼屋他可是費了很大的心力設(shè)計的,從A棟的一樓不能直接通到B棟,必須要從樓梯上到四樓,再從其中一個房間走一段暗藏的梯子才能下到三樓,還需要走過數(shù)個關(guān)卡,才能重新回到一樓,再從后門走出去。保守計算,這趟鬼屋之旅至少可以讓這幫新生們玩一個小時以上。

  “會長,有一支小隊走的居然是正確的路線,而且已經(jīng)行進到一半了!”有人忽然匯報道。

  “好快!”林蕭一驚之下坐直了身體,現(xiàn)在才剛過去十分鐘不到。

  相應(yīng)的監(jiān)控屏幕放大,可以看到這支小隊一共有四個人,三男一女,已經(jīng)通過樓梯上到了四樓。右邊屏幕調(diào)出他們曾經(jīng)走過的路線,在發(fā)現(xiàn)一樓的走廊被封死過不去后,竟然上了樓梯越過二樓和三樓,直接到了四樓。

  “應(yīng)該只是巧合吧?!绷质挵櫫税櫭?,其他屏幕都無暇去注意,凝神開始觀察這一支小隊的情況。

  “哇……好帥!”有女生低聲驚呼,此時屏幕上正好有學生扮演的尸鬼閃過,被那名表情冷峻的男生劈手一個過肩摔,尸鬼反而哀號起來。

  “以后全部上全息影像?!绷质捔⒖谭愿?,但知道大概全息影像的效果也不會太好,因為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了。鬼屋的弱點就在這里,若是意志力極其堅定強悍的人,就不會被外物所迷惑。林蕭自己就是如此,所以也知道這四人大概就是奪得最后勝利的小隊了。不過他們四個人分戰(zhàn)利品時大概會分得不均勻吧,也許會在臨近出口的時候上演內(nèi)部爭斗,畢竟除了那對看起來熟稔的男女外,其他兩人都是剛剛才認識的。

  “要不要讓他們在最后自相殘殺呢?”林蕭晃了晃手中晶瑩剔透的水晶杯,透過血紅的酒液看著面前的監(jiān)視器,笑得極為陰險,“哎呀呀,我還真是壞人啊。算了,就不要殘忍地對待天真的學弟學妹們了,那個戴眼鏡的人才是領(lǐng)頭的,找個機會把他和其他三人分開?!?p>  “Yes,my Lord.(是的,我的主人。)”

  正在鬼屋中摸索前進的四個人,完全不知道他們已經(jīng)成為學長學姐們的重點照顧對象。

  “喂,我說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啊?壓根兒不需要上四樓的好嗎?二樓同樣也有通往B棟的天橋?。 彼麄兯诘乃臉蔷褪沁@座實驗樓的頂樓了,馮廣天正在抱怨不應(yīng)該走這么遠。

  而孟宇衡連半個字都懶得解釋,若對方真的有意見,干脆就不要和他們一起走啊。但馮廣天的嘴雖然從未閉上,卻還是跟得牢牢的,生怕自己被甩下。

  四樓的情況和樓下稍微有點不同,玻璃上的灰塵沒有那么厚,也沒有茂盛的樹葉遮擋,窗外路燈柔和的亮光透過窗子照射在地板上,給人一種平靜柔和的錯覺。

  葉淺淺朝窗外看了一眼,夜空中沒有找到月亮的蹤影。

  “今天是朔月之夜,每個月農(nóng)歷初一的時候,月亮繞行到太陽和地球之間,月亮的黑暗半球?qū)χ厍颍晕覀兛床坏皆铝?。”孟宇衡看出來葉淺淺在找什么,推了推眼鏡,解釋道。

  “碩月?碩大的碩?”馮廣天湊過來故意搞怪地問道,其實他倒知道是哪個字,只是覺得眼鏡君一板一眼的好無趣。

  孟宇衡瞥了他一眼,一臉“愚蠢的人類”的表情,干脆懶得理他。葉淺淺抿唇笑了一聲,繼續(xù)跟著孟宇衡往前走。

  在之前那個扮演尸鬼的學長突然襲擊反被過肩摔后,葉淺淺的恐懼感就迅速煙消云散了,她甚至還有種學長們都很可憐的感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她總覺得那個叫張槐序的冷峻男生并沒有放松,反而越來越謹慎。他一路上都不斷地低頭看著手腕上的手表,銳利的眼神也不斷掃視著四周,像是在警惕著什么潛在的威脅。

  四人在四樓轉(zhuǎn)了許久,即使通過了連接B棟的天橋,也沒有找到B棟可以下樓的樓梯。四人開始四處探察,走進了一間廢棄的辦公室。這間辦公室是個套間,低調(diào)奢華,布置也十分中式復古,灰塵并沒有太多,桌子上甚至還放著幾沓資料,都是近期的。

  “看來我的猜測沒錯,A棟的鬼屋探險過后,只要是到達B棟,開啟的就是密室逃脫模式?!泵嫌詈馔屏送票橇荷系难坨R,思維縝密地推理道。

  葉淺淺松了口氣,雖然知道那些鬼影都是假的,但黑乎乎地跳出來個東西,還是很嚇人的。她摸了摸胃部,驚嚇的感覺過后,又開始覺得胃撐得有些不舒服了。

  也許是她多心了,每次到朔月之夜的時候,她總會覺得身體不太舒服,甚至她還曾經(jīng)去掛號看過老中醫(yī)。對方摸了摸她的脈,望聞問切了好半晌,下了結(jié)論說是女生的內(nèi)分泌問題。她也只好見怪不怪了。

  “密室逃脫?真的假的???說得那么玄乎?!瘪T廣天不相信。

  “只要我走過一次,樓道的平面圖就會在我腦海中顯現(xiàn),我確定?!泵嫌詈獾氐?。他也沒管馮廣天相不相信,隨后抬手看了看手表,簡單地總結(jié)道,“爭取在八點四十三分之前出去。”

  馮廣天聞言一愣:“???還精確到分鐘?為什么一定要四十三分前出去???有什么機關(guān)嗎?”

  孟宇衡瞥了他一眼,斟酌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解釋道:“從這里離開走到宿舍需要五分鐘,再加上洗澡洗漱的時間,正好來得及讓我九點準時躺在床上?!?p>  馮廣天的表情簡直就跟見到了真正的鬼一樣,葉淺淺捂臉,覺得馮廣天剛剛沒被學長扮的鬼嚇到,反而被自家竹馬給嚇到了,真是太對不起學長學姐的辛苦準備了。葉淺淺只好出聲替孟宇衡解釋:“他每天都要九點準時上床睡覺的……”

  “魔鬼……”馮廣天只能吐出這兩個字。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還有年輕人每天九點就上床睡覺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好嗎!

  對于三人的大眼瞪小眼,張槐序根本沒有分半點心神。在剛剛走入這間鬼屋的時候,他也沒太在意這種小伎倆,但手腕上偽裝成手表的定妖羅盤卻在一上到四樓的時候,便開始瘋狂地轉(zhuǎn)個不停,很明顯是離得很近的地方有一只妖魔!

  張槐序開始掃視四周,可視線范圍內(nèi)一切都正常,至少,看起來非常正常。

  又或者,他的想法一開始方向就錯了?

  張槐序把視線轉(zhuǎn)向正在聊天的兩男一女。

  也許,他所要尋找的目標,就在……他們之間?

  張槐序往窗外看去,透過有著些許塵埃的玻璃,外面暗沉的天空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詭秘之感。

  今晚是朔月之夜。

  許多妖魔鬼怪都是滋生于黑夜之中,太陽至陽至剛,所以修為弱一點的妖魔都無法在白日行走。而月亮自身無法發(fā)光,月光實質(zhì)上也就是反射的太陽光,雖然糅合了陽光的罡氣,但對于妖魔來說還是可以承受的。

  因此每個月農(nóng)歷初一的朔月之夜,才是最為妖魔橫行的夜晚,也是張槐序經(jīng)常要出門收妖的時間。本以為今晚因著迎新晚會可以休息一夜的,可沒想到在明德大學居然也可以碰到異常的情況。

  張槐序知道無緣無故懷疑其他人是不禮貌的行為,但身為天師家族的成員,降妖除魔乃是從小就植入骨髓的本能,他開始迅速分析三人之間到底誰比較可疑。

  因為之前都是陌生人,所以也就無從比較他們的言行是否和以前不一樣。但孟宇衡和葉淺淺兩人因為之前互相認識,所以他們彼此之間應(yīng)該更為熟悉,到這時都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狀的話,那么說起來馮廣天要更可疑一些,可是也不能排除這是妖魔幻化人形、魅惑人心的手段。

  馮廣天完全沒感覺到有人在旁邊警戒地觀察著他,從鬼屋探險跳躍到密室逃脫的階段,心情暫時放松下來,一刻都閑不住的他便掏出手機想要刷微博。結(jié)果他在房間里晃悠了半天,焦躁得想要摔了手機:“這里怎么都沒有信號?。坎豢赡馨??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有地方?jīng)]有被手機信號覆蓋的?”

  葉淺淺見狀連忙掏出手機,果然看到屏幕顯示“無服務(wù)”的字樣。

  “應(yīng)該是采用了干擾設(shè)備,屏蔽了手機信號?!泵嫌詈獾故且婚_始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他正在房間里找尋著可能存在的線索,本也懶得理馮廣天的,但看到葉淺淺也疑惑地看了過來,這才及時回答。

  “估計是學長們設(shè)立的難題,這樣我們之間不能用手機互相聯(lián)系,而且當遇到什么謎題時,就不能用網(wǎng)絡(luò)搜索答案了。”葉淺淺一想就明白了學長們的險惡用心,不爽地鼓起了腮幫子。

  馮廣天就在她旁邊,覺得這個穿著樸素的女生格外可愛,手賤地用手指頭戳了她的臉蛋一下,得到的回應(yīng)是像拍蚊子一樣被拍了一巴掌。馮廣天翻了個白眼,心想:期望得到小爺垂青的妹子都能繞著西湖排一圈了,要不是看這妹子剛剛那樣子和他養(yǎng)的豚鼠很像,他才不會動手碰她呢!

  不過想歸想,接收到一旁學霸透過眼鏡鏡片投射過來的銳利的視線,馮廣天還是乖乖地舉起雙手倒退了幾步,示意自己不會再做什么。而他這么一走開,就注意到了旁邊百寶閣上放著的一個青花瓷梅瓶,立刻眼睛都直了,連忙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功能。

  “哎喲我嘞個去!這品相,這色澤,這線條,這紋理……”馮廣天小心翼翼地把梅瓶翻了過來,瓶底有“大明成化年制”六個字,“果然是成化青花!”

  葉淺淺被他的一驚一乍吸引了過來,將信將疑地問道:“你是說,這瓶子是古董?不能吧?成化青花能隨便放在這里?豈不是太隨意了?萬一被打碎了可怎么辦?學生可賠不起?。 ?p>  “成化青花也不是特別貴,我家就有好多呢?!瘪T廣天倒是不以為意地撇撇嘴,“不過這東西是真的,有句話叫‘明看成化,清看雍正’,意思就是成化青花在明朝各代中是拔尖的,看這顏色,藍中微泛灰青,沒有宣德青花的那種結(jié)晶斑;看這色澤,柔和淡雅。這成化青花被推為明代八大時期之冠可不是虛有其名!而且看這瓶底的款識,是由專人書寫,比較規(guī)范,字體基本一致。六字雙行楷書款,外圍為雙線方欄……啊……這瓶子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葉淺淺聽得簡直頭暈,這種大段大段的知識性語言她非常熟悉,孟宇衡就喜歡這么說話。但問題是這穿得跟個嬉皮士一樣的馮廣天說出來的話竟像個老學究一樣有內(nèi)涵,就讓葉淺淺各種不適應(yīng)了。

  而另一邊的孟宇衡則對著墻上的密碼鎖喃喃自語:“百寶閣上只有一個青花瓷瓶,那么就應(yīng)該是線索。成化……成化帝在位23年,輸入23。密碼不正確。他去世的時候41歲,輸入2341,還是不正確……”

  馮廣天聽到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這人怎么連這種細節(jié)都能記得清清楚楚?簡直恐怖好嗎!

  “眼鏡他只是對數(shù)字比較敏感而已,還有……過目不忘?!比~淺淺說最后四個字的時候也不禁有些咬牙切齒。學霸什么的,真是一種讓人羨慕嫉妒恨的存在??!

  “眼鏡”是葉淺淺給孟宇衡起的外號,孟宇衡已經(jīng)很久沒聽到有人這樣叫他了,不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一時竟忘了剛剛的思路。直到張槐序嘗試打開窗戶弄出的聲響傳來,他才回過神,掩飾性地推了推眼鏡,轉(zhuǎn)身往另外一個房間走去。

  “我去里面看看有沒有線索,密碼至少也是四位數(shù)組成,說明至少還要有一個線索?!?p>  結(jié)果就在孟宇衡剛走進內(nèi)間的時候,異變突現(xiàn),本來打開的門無風自動,“砰”的一聲迅速關(guān)上了。

  剩下的三人呆愣了一下,張槐序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迅速跑到門邊,想用力把門拉開。但任憑張槐序怎樣用力,門把手都無法扭動。

  葉淺淺著急地拍著門,高聲喚著孟宇衡的名字,但內(nèi)間卻一點聲音也沒有傳來。葉淺淺有些慌:“這……這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應(yīng)該是隔音效果太好的緣故?!瘪T廣天把青花梅瓶放好,溜達過來,沒什么同情心地笑道。在他看來,讓那學霸一個人待著,顯然是報應(yīng)。在這種環(huán)境下,三個人顯然要比一個人可靠多啦!只是還沒等馮廣天勾起嘴角,就看到葉淺淺一臉完蛋的表情,不禁抬起手臂做了個亮肌肉的姿勢,拍了拍胸脯道,“沒關(guān)系,不用怕,有小爺在,保證不會有事!”

  “問題是,我們?nèi)齻€人,誰還像眼鏡那樣能準確地說出成化帝在位多少年,又是什么年齡駕崩的呢?”葉淺淺瞥了他一眼,才不擔心什么安全問題呢,既然孟宇衡都說了接下來就是密室逃脫,那就肯定是密室逃脫。她擔心的是他們現(xiàn)在少了孟宇衡,有可能會被關(guān)在這里直到明天早上啊!

  馮廣天被說得無言以對。

  葉淺淺又拿手機按了按,最后仍只能放棄:“果然還是沒信號,根本就聯(lián)系不上眼鏡?!?p>  張槐序檢查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簡單地說道:“看來他走的是正確的路,我們只能原路返回了?!蓖话l(fā)事件對他來說,在某種程度上還算是好事,因為這等于幫他排除了一個嫌疑人。定妖羅盤此時還在轉(zhuǎn)動,那孟宇衡就不可能是妖魔,也就說明那妖魔不是還在隱身,就是剩下的這兩人有問題。

  “原……原路返回?”馮廣天的腳有點軟,雖然知道那些鬼影子不是高科技的全息影像就是學長學姐們假扮的,但不得不說,那氣氛、聲效、光影做得真叫一個贊……

  “嗯,說不定從二樓的天橋還能通過?!比~淺淺覺得還是有機會的,雖然留孟宇衡一個人在這里不太好,但她覺得其實需要擔心的應(yīng)該是他們?nèi)齻€才對。說不定孟宇衡甩掉了他們?nèi)齻€包袱,會更輕松一些……

  二比一,馮廣天雖然并不想往回走,但他更不想被丟在這里對著成化青花發(fā)呆,所以只好不情不愿地跟著他們原路返回。三人依次出了門,葉淺淺甚至還怕孟宇衡從里面的房間出來后找不到他們,找來紙和筆留了張字條給他。

  三人在樓里走了五分鐘之后,馮廣天忽然停下腳步,遲疑地問道:“喂,那個姓張的,你會不會帶路?。吭趺醋吡诉@么久還沒到天橋?”

  葉淺淺也顫抖著聲音發(fā)問:“是啊……墻壁上的這幅貓咪的油畫我已經(jīng)看到三次了……總不可能這里的墻上掛著的油畫都一模一樣吧?”不知道什么時候連外面的路燈都看不到了,走廊里漆黑一片,即使知道應(yīng)該沒什么危險,但這種氣氛也實在是讓人有些窒息。

  她下意識地握住胸前的暗月吊墜,這是她六神無主時的反應(yīng)。

  這是個大拇指指甲蓋大小的球形吊墜,因為通體是黑銀材質(zhì),球形的其中一半,上面坑坑洼洼,一看就知道是仿造月亮上面的環(huán)形山制成,而另一半?yún)s刻滿了繁復和看不懂的紋章,所以葉淺淺就給這個吊墜取名為暗月吊墜。她還記得小時候和孟宇衡吐槽過,為什么這個吊墜不全都仿造月球表面,而眼鏡君給出的答案是,這才是正確的。因為不管在地球上的哪一個地方,月球的另一面永遠也看不到。也因為月亮上的景色從來都不會變,在愚昧的古代,才會對月亮產(chǎn)生無數(shù)種猜測。

  葉淺淺還記得孟宇衡的這個說法,讓她當時對月亮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查了許多天文資料。

  這個暗月吊墜是葉淺淺自被拋棄在孤兒院的時候,就掛在她脖子上的。因為是親生父母留給她的唯一的東西,更因為造型極其獨特,葉淺淺才時時刻刻都帶在身上。不過她也知道這枚暗月吊墜有些古怪,因為她小的時候,也經(jīng)常丟三落四,但每次都能在手邊找到這個吊墜。次數(shù)多了之后她就暗暗感覺不太對勁,所以也極少跟人提起這個暗月吊墜。這是她的父母留給她的東西,她覺得這個吊墜可能是在默默地守護著她。

  走在最前面的張槐序依舊一言不發(fā)。事實上在他第二次看到那幅油畫的時候,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他們這是遇到了鬼打墻。

  鬼打墻是一種繞圈子無法走出去的怪現(xiàn)象,雖然科學上貌似有了論證,但張槐序卻知道這種現(xiàn)象根本就無法用科學來解釋。他已經(jīng)悄悄地從衣兜里翻出一張黃色的符箓夾在中指和食指之間,默念著口訣,雙目一眨不眨地盯著周圍的情況,不錯過任何風吹草動。

  當然,他現(xiàn)在最想做的,就是把馮廣天那張話癆的嘴給封上。然后,他也真的就這樣做了。

  當額頭上被拍了一張黃紙的時候,馮廣天整個人都呆住了,隨后暴跳如雷:“你做什么?這是什么?丫的!你把小爺我當什么了?!”

  “太吵了?!睆埢毙虿[了瞇雙目,看來這小子沒有嫌疑。那么就只剩下……

  葉淺淺并不覺得這一幕滑稽,當她看到那張符箓上紋路復雜的朱砂線條時,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見張槐序看過來,她只能再退一步,勉強笑了笑,道:“那個,這鬼打墻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槐序的眸光幽深了幾分,隨手把那張符箓從聒噪的馮廣天額頭上揭了下來,隨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葉淺淺拍來。

  葉淺淺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可額頭上卻沒有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傳來。她仿佛聽到一聲凄慘的哀號,當她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張槐序正擋在她的頭頂上,剛剛她身后巨大的油畫突然掉落下來,是張槐序替她擋住了那幅油畫。尖銳的畫框邊緣劃破了張槐序的手臂,有鮮紅的血滴了下來,灑了葉淺淺一身。

  “你……你受傷了!”葉淺淺的心狂跳不止,趕緊幫忙把那幅油畫從張槐序的身上掀開。馮廣天也嚇了一跳,立馬跑過來幫忙。

  張槐序的目光定在了葉淺淺的身上,只見這少女身上素白的衣裙已經(jīng)被他的鮮血染紅,就像是白雪上開滿了一朵朵紅梅似的,有一滴血還滴在了葉淺淺胸前的暗月吊墜上。在三人都沒有注意的時候,那個暗月吊墜閃爍了一下,那滴血被暗月吊墜慢慢吸收殆盡。

  葉淺淺掏出紙巾來給張槐序止血,后者接過來隨意地抹了抹,蘸著自己的血涂在指間的符箓上,畫了一個簡單的符咒,又毫不停留地拍在了那幅油畫的背面,隨即把油畫給翻了過來。

  符箓上的朱砂符文正在三人看不到的地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弭,只剩下一張空白的黃紙,之后在空中無火自燃,最后化為飛灰消散在空氣中。張槐序則看著油畫上那空蕩蕩的樹叢,之前躲在其中的那只黑色貓咪果然消失不見了。

  張槐序轉(zhuǎn)過頭,看向葉淺淺。他剛剛看得很清楚,那只貓妖本來是要咬那個女生的脖頸的,在他把符箓拍上去之后就想要逃跑,可是在他翻過油畫的那一瞬間被這女生胸前的那個球形吊墜給吸了進去。

  這個球形吊墜看起來極不起眼,像是黑銀質(zhì)地的,表面坑坑洼洼,而且色澤暗淡無光。

  奇怪……張槐序為了看得更清楚一點,盯著一臉不知所措的葉淺淺,緩緩地低下了頭。

  越靠近,張槐序就越能聞到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味道從葉淺淺的身上傳來。他也說不清楚這到底是一種什么味道,但聞過之后心跳會急劇加速,于是目光也從那個暗月吊墜上移到了她光潔白皙的頸部。

  那線條優(yōu)美的脖頸,脆弱得幾乎可以一只手就折斷,而且還可以看得到皮膚下面淡青色的血管。那種讓人怦然心動的味道,就是從這里傳來的。張槐序默默地吞了口口水,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有點不對勁,這個女生絕對不是普通人。

  可這個在他的步步逼近下,手足無措、緊張得面紅耳赤的小女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妖物啊。況且之前那只貓妖的目標,其實并不是他,而是這個女生。

  這其實是很古怪的一種現(xiàn)象,對于妖物來說,天師就是它們的天敵,他還是頭一次遇到漠視他存在的妖物。

  張槐序就這樣少見地在腦海里開始胡思亂想,但身體卻像是有自主意識一般,慢慢地低頭朝葉淺淺靠近。

  葉淺淺睜大雙目,看著一張俊秀無雙的臉龐在她的視線中慢慢放大,那雙幽深的眸子簡直要把她的靈魂都給吸走,一時間心跳聲如擂鼓般轟鳴。

  “哎呀呀!這么直接不太好吧?啊?小爺我還在旁邊呢!是把我當透明人嗎?”在一旁覺得氣氛詭異的馮廣天二話不說就推開了張槐序。剛剛因為符箓貼在油畫的背面,他和葉淺淺都沒有看到符箓?cè)紵那闆r,只以為是張槐序在發(fā)神經(jīng)罷了。

  張槐序被推得一個踉蹌,也從迷茫的狀態(tài)中回過神來。他也沒有在意馮廣天的態(tài)度,拿下捂住傷口的紙巾,發(fā)現(xiàn)血已經(jīng)止住了,隨即抬頭看向已經(jīng)重新出現(xiàn)的天橋通道,揚了揚下頜,示意他們跟上:“走了?!?p>  葉淺淺捂著胸口的暗月吊墜,平復著心跳??隙ㄊ撬氲锰嗔?,才剛認識的同學,怎么可能呢!不過……怎么感覺手里的暗月吊墜比平常要熱了許多?難道是她剛剛太激動,體溫升高了嗎?

  馮廣天也因為她的動作而注意到她胸前的那個暗月吊墜:“咦?這個月亮吊墜好特別啊,好像在哪里看過的樣子……喂!不要走,等等我?。 ?p>  葉淺淺離開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那幅立在墻邊的油畫,隱約感覺好像有點不對勁,但她只是歪了歪頭,下意識地撫摸著胸前的暗月吊墜,扭過頭跟著張槐序離開了。

  最終,葉淺淺他們還是按原路返回了,因為他們并沒有再找到通往B棟的路。

  一個小時以后,整棟實驗樓的燈光全部開啟,廣播里也響起學生會會長林蕭那招人恨的輕佻的聲音:“各位可愛的學弟學妹們,鬼屋探險結(jié)束啦!所有關(guān)卡都已經(jīng)打開,請盡快離開,最后出來的五個人可是會受到懲罰的哦!要負責整棟實驗樓恢復原樣的清掃工作,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哦!”

  “我嘞個去!真夠狠的!”馮廣天朝天花板墻角的監(jiān)視器比了個中指,因為之前燈都沒開自然也就看不見,現(xiàn)在看到那些監(jiān)視器,他一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們絕對淪為別人圍觀的對象了。

  好在他們離出口也比較近,三人出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出來的同學還不是很多,馮廣天這才松了口氣。他可不想被留下收拾爛攤子,看這弄出來的架勢,一晚上都收拾不完啊!

  葉淺淺披散著長發(fā),穿著白裙子還一身血的造型其實細看還是挺嚇人的。但眾同學在鬼屋已經(jīng)看過學姐學長們更嚇人的裝扮了,倒也并不覺得葉淺淺身上有血漬奇怪。

  葉淺淺四處張望了一下,一眼就看到在路燈下站得筆直的孟宇衡,欣喜地跑了過去:“眼鏡!你沒事!太好了!”

  孟宇衡也沒有說什么,只推了推眼鏡,把手中的一個信封塞給葉淺淺,又上下掃視了她一遍,確定她身上的血并不是她自己的之后,便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了。

  “我說,這人也太沒禮貌了吧?好歹也算是一起共過患難,怎么連聲招呼也不打就走了???”馮廣天本來還打算幸災(zāi)樂禍地問問他們分開之后的情況,見狀笑道,“這就走了?不會是自己一個人嚇得不行了,不好意思跟我們說吧?哎,這信封里是什么?快打開看看!”

  “眼鏡他應(yīng)該只是要回去睡覺了吧,這都快十點了,已經(jīng)打破他的慣例了……”葉淺淺的聲音忽然消失,因為她看到躺在信封里的是六張卡片,就是之前學生會會長林蕭說的那什么開學大禮包——三張?zhí)诱n免責卡、兩張值日推脫卡和一張記過赦免卡。

  馮廣天吹了一聲口哨,有點后悔沒有跟緊學霸,否則他也可以分一杯羹了。

  葉淺淺溫柔地笑了笑,不客氣地把信封收好。她也知道這東西不用還給孟宇衡,因為對于學霸來說,這些卡片根本就沒有用武之地。

  “好啦!應(yīng)該不會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吧?我也先回宿舍了!”

  馮廣天掃了一眼她胸前的暗月吊墜和手中的信封,立刻請命道:“這么晚,讓女士一個人回宿舍多不好啊,讓我送你吧!”

  “其實很近的好嗎……”

  “哎呀,其實我也是順路嘛!”

  “再怎么獻殷勤,我也不會把獎品分你的哦!”

  “哎呀,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功利嘛!”

  “而且,我記得男生宿舍好像不在這邊啊?!?p>  “我又不住宿舍?!?p>  “嗯?”

  “秘密!”

  “……”

  不遠處,張槐序靜靜地站在那里,目光卻緊緊追隨著葉淺淺的身影,直至她和馮廣天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馮廣天在把葉淺淺送回宿舍后,便腳跟一轉(zhuǎn),沿著有著昏黃路燈的林蔭小道繼續(xù)往校園深處走去。在走了幾分鐘之后,一棟三層的古典小樓就出現(xiàn)在樹蔭背后。

  熟練地輸入密碼打開鐵門后,馮廣天跟前來迎接的管家大叔打了聲招呼,問清楚自家父親所在的位置,便上了二樓的書房。

  小樓里的裝潢趨于中式古典,若是外人能夠有幸參觀,肯定會驚嘆這里低調(diào)的奢華。所有古董擺設(shè)都設(shè)計得非常用心,絲毫沒有堆砌的痕跡,而是讓人產(chǎn)生這樣東西就應(yīng)該放在這里的感覺。馮廣天在走過百寶閣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往回倒退了幾步,盯著百寶閣上的某個空處,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然后加快腳步往父親的書房沖去,還二話不說推開了門。

  “又不敲門,你的禮節(jié)都被狗吃了嗎?”坐在書案后的馮父摘下老花鏡,不怒而威地皺了皺眉。

  馮廣天卻絲毫不在乎,吊兒郎當?shù)匾黄ü勺谀菑垥干希骸袄系?!走廊的架子上是不是少了一個成化青花的梅瓶?”

  “虧你小子居然還能看得出來,還行,沒給我們老馮家的摸金校尉丟臉?!瘪T父的表情柔和了幾分,馮家祖上就是曹操旗下的摸金校尉,其實說白了就是靠盜墓起家。但傳到他這一代,早就已經(jīng)不做那種活計了。祖上積累下來的財富足以讓他們過上富足的生活,但辨識古董的手藝卻是不能丟的。馮父一邊想著,一邊跟自家兒子解釋:“昨天林蕭那小子親自過來了一趟,挑走了幾樣古董,說是明天再送回來?!?p>  馮廣天一聽就不干了,立刻打滾撒潑道:“老爹??!你既然知道今天晚上的迎新晚宴有鬼,怎么也不提醒你兒子我一下???身為校長的兒子,難道連這點福利都沒有嗎?”

  “正因為我身為校長,才更應(yīng)該什么都不說啊?!瘪T父一向嚴肅的表情崩裂了少許,嘴角露出一抹期待的笑容,“明天集錦應(yīng)該就能做好了。”

  馮廣天捶胸頓足,自家老爹這種喜歡捉弄兒子、看兒子出丑的性格還真是讓人無法直視?。〔贿^笑鬧一番之后,馮廣天便掏出了手機,遞到馮父面前。

  馮父隱約看到了一個女孩的照片,他一邊戴上老花鏡,一邊收起笑容道:“怎么?是看上哪家姑娘了,讓老爹我掌掌眼?哎喲嗬,怎么弄得這一身血???”

  “姑娘什么?。 瘪T廣天翻了個白眼,低頭把照片又放大了一些,“注意看這姑娘胸前的吊墜?!笔堑模萌~淺淺不注意時,偷拍了一張她的照片。

  馮父細看之下,立刻坐直了身體,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直到屏幕的自動鎖屏時間到了,畫面暗了下去。

  “廣天,有機會的話,問問這姑娘,這吊墜是怎么來的?!瘪T父沉聲吩咐道,“一會兒把照片發(fā)到我手機上?!?p>  “兒臣遵旨……”馮廣天沒什么誠意地攤了攤手,也沒怎么放在心上,拿回手機,手指點了幾下,照片就發(fā)了過去,“那兒臣這就跪安了啊!”

  馮父一邊拿起自己的手機,一邊起身在書架上開始尋找資料,頓時覺得自家兒子無比煩人,像是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

  馮廣天也不以為意,吹著口哨轉(zhuǎn)身離開。不過他看著手機上的葉淺淺,不由得用手指頭戳了戳她的臉,心想這妹子倒還有趣,可以讓他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暗無月光的天幕之下,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正在一座涼亭內(nèi)憑欄而立,他身上的白袍把他的身形勾勒得越發(fā)單薄。

  他正逗弄著落在他手臂上的烏鴉,腳下卻一時間光芒大作。

  那烏鴉嚇了一跳,撲扇著翅膀飛起,驚疑不定地“嘎嘎”叫喚著。

  白衣少年捂著嘴咳嗽了幾聲,本就蒼白的臉越發(fā)慘白如紙。他艱難地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丹藥服下,氣息這才重新平穩(wěn)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撫摸著重新落在他肩頭的烏鴉的背脊,低頭看了看腳下泛著光芒旋轉(zhuǎn)變幻的符陣。

  “嘻嘻,有趣,修羅啊,傳說中的朔月之血現(xiàn)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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