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咄咄逼人
霍無疾語氣頗為客氣,可那模樣,誰瞧著都說不出來一句人家是認(rèn)真的。
那是實(shí)打?qū)嵉姆笱茌p視。
李庸頓覺羞辱,這霍無疾不過是個靠著家里蔭庇才能尊貴的紈绔,有什么臉瞧不起他?
他是靠著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爬上來的,若不是霍無疾家世好,定然比不上他,姨姐這般神仙妃子,配著這么個爛人,可惜了。
但武定侯府到底是勛貴人家,說不得會有要用到的時候。
李庸只當(dāng)看不懂,面含三分笑,叫人如沐春風(fēng),“姐夫哪里話,都是一家子人,自然是要往來的,小弟日后叨擾,姐夫可不要嫌煩?!?p> “是啊,也請長姐不要嫌煩?!鼻浦钣癸L(fēng)雅有禮的模樣,沈仙蕙一下子心疼上了,李郎這是聽不懂霍無疾的瞧不起呢。
心疼,自然是要反擊的,她沈仙蕙可不是什么軟柿子。
“小侯爺,聽聞你風(fēng)流,房里還有兩個如花似玉的通房,不知收做姨娘沒有,我長姐雖是個懂禮的,可她也是個女子,女子的心眼多小啊,心里必定是不舒服的,小侯爺可不能對不起我長姐啊?!?p> “二妹妹,你如今也是做人娘子的人了,怎么還這般口無遮攔,你一個姨妹,竟管起姐夫房里的事情來了。”
沈蘭昭看著面前二人,眉眼冷得嚇人,隱隱散發(fā)的氣勢,叫人心驚,“知道的,說你心疼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同小侯爺有什么茍且呢?!?p> “你什么意思!”
沈仙蕙沒料到沈蘭昭說話這么難聽,又一下子踩到了她的尾巴。
上輩子她就是因?yàn)闆]有別的辦法了,才想到勾搭李庸跳出霍家那個牢籠,她也是知羞的。
沈蘭昭這般羞辱她,肯定也一道回來了吧!
她不過就是為了自己爭一爭,沈蘭昭卻要這么羞辱她,果然是個蛇蝎女人!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過是做姐姐的教妹妹你怎么為人,為妻,為母,你反應(yīng)這般大做什么?”
沈蘭昭直直看向沈仙蕙的眼眸,那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叫沈仙蕙一下子心虛。
原來沈蘭昭沒回來,只是她自己自亂陣腳。
“我,我,長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是心疼你……”沈仙蕙想要狡辯。
沈蘭昭不搭理她,錯眼看向李庸,瞥見李庸眼底對她的欣賞后,突犯惡心,語氣也冷硬起來。
“二妹夫,雖說這是你的家事,我做姨姐的不好插嘴,可仙蕙是我妹妹,若是丟了人,我同小侯爺面上也是蒙羞的?!?p> “她今日這些話傳出去,還不知道外人會怎么說她和小侯爺,只怕到時候香的臭的都往霍家和李家的頭上攪和,洗也洗不干凈了?!?p> 李庸心頭一跳,這話可是說到他心里去了,他李庸爬到現(xiàn)在,最在意讀書人的名聲,如今娶個妻子,倒管起別的男人的房中事了,心底不禁可惜。
若是當(dāng)初娶的是姨姐就好了,又惱了沈仙蕙,一個沒腦子的蠢貨。
“姨姐姐夫別生氣,她脾氣叫我嬌縱了些,回去我便讓她多抄幾遍女誡,今日之事我們兩家就當(dāng)沒發(fā)生。”
“什么?女誡,哪里就這樣嚴(yán)重了?”
沈仙蕙震驚,不可置信瞧著李庸,明明方才還說著心疼她的男人,現(xiàn)在卻為了別的女人出頭?
“明明是她咄咄逼人,怎么變成我的不是了?”
“仙蕙?!鄙蛉f錦叱了一聲,面色沉如水,“那些規(guī)矩都白教你了,你去瞧瞧你母親吧?!?p> “父親……”沈仙蕙不忿,叫李庸一把拉住,“別鬧了?!?p> 沈仙蕙轉(zhuǎn)頭一瞧,便瞧見李庸眼底的一絲厭惡,心里一顫,不敢鬧了。
“父親,我也想去家祠看看我娘。”沈蘭昭起身朝沈萬錦福禮。
霍無疾瞧出不對,忙跟著起身,朝沈萬錦一拱手,“岳父大人,說來小婿還沒正式拜見過岳母,想同我娘子一同去?!?p> 沈萬錦揚(yáng)起笑臉,“去吧去吧。”
霍無疾攬著沈蘭昭,一步步把人帶離了花廳,直到快到沈家家祠了,他才握住沈蘭昭的手。
手很涼。
人也不對。
這模樣,跟那日他在船上見到的一模一樣。
“你二妹妹便罷了,李庸什么時候招了你恨?”
“你妹妹一句話,你卻要連帶李家和李庸都給吃了,想沒想過我,我清清白白一個男兒家……”
聞言,沈蘭昭抬起頭,那紅了一圈的眼眶嚇到霍無疾。
“我弄死他成嗎?”霍無疾撫著沈蘭昭的臉,快心疼死了。
這小冰塊兒,什么時候都是一副冷冰冰,嚴(yán)肅又嚇人的樣子,他什么時候見過她這般無助破碎的模樣?
“別?!鄙蛱m昭握住霍無疾的手,拉著霍無疾進(jìn)了祠堂。
霍無疾看著她安安靜靜地點(diǎn)燃三炷香,又把香立在香爐里,對著最前面的牌位磕了三個頭。
那便是沈蘭昭的母親了。
盯著沈蘭昭如孤松般的背影,霍無疾心底一動,他母親也沒了。
便也恭恭敬敬在沈蘭昭身側(cè)跪了,磕了三個頭。
“我娘,生下我沒多久就沒了?!?p> 再抬起頭,耳邊便傳來沈蘭昭有些沙啞的聲音,“我沒見過她,卻感受到了她對我的愛,她把她的嫁妝都留給了我,為了繼室不能控制我的婚嫁,生生把自己的婢女變成義妹塞給了我父親,叫張氏一輩子在我面前抬不起頭?!?p> “她必定是費(fèi)盡了心思,想看著我平平安安到大,想看著我好?!?p> 沈蘭昭眼前模糊起來,面龐也濕了。
“可我什么都沒護(hù)住,我辜負(fù)了我娘的一片心。”
嫁妝她沒護(hù)住,上輩子也將自己過成那般腐朽模樣。
她恨張氏,恨沈仙蕙,恨李庸,更恨自己。
周身倏然一暖,霍無疾抱住了她,沈蘭昭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有了??康暮0丁?p> “在家里用過午膳,我?guī)闳€地方?!?p> 沈蘭昭抬頭,眼淚叫霍無疾擦了,那張欠揍的臉清晰了,似乎變得可靠了。
沈萬錦是個生意人,說話的功夫可謂油滑,尷尬的氛圍硬是叫他活絡(luò)了,到走的時候,霍無疾李庸二人甚至能面對面笑著客套。
沈萬錦塞了一堆回禮,兩邊都差不多,至少表面看起來是這樣。
霍無疾叫一隊(duì)人馬先送回禮回去,轉(zhuǎn)而拉著沈蘭昭出了城。
等到夕陽西下,晚霞映照,沈蘭昭再落地的時候,便見周圍一片荒蕪,只余兩匹石像馬兩側(cè)立著,正對著她有一塊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