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救星
“哦?那你猜猜,今日朝堂上發(fā)生了什么?”江良光喝了口茶,覺得與一個聰明人對話真是舒服,像極了小時候的江云浦。
“還是那句話,我只是一介草民,不關(guān)心政事,大將軍莫要再打趣我了?!?p> 嘖,逃避問題倒是挺快,江良光心想。
“今日魏帝說明巡是他好友,我無條件相信陛下,結(jié)果虞尚書卻演了一出指鹿為馬的戲,讓群臣跟著他說,明巡只是普通老百姓,不可能是天子的朋友?!?p> 江良光注視著虞燭明的一舉一動,想在她身上看到類似于“驚訝”這樣的情緒表現(xiàn),然而并沒有。
虞燭明整個人都很平靜,這話一聽就是編的,且不說虞成懷昨天答應(yīng)了她會支持魏帝,虞成懷這人確實不可信,但就說現(xiàn)在的局勢,都不可能是虞家?guī)ь^反對天子圣言的。
“大將軍何必編故事逗我?!庇轄T明無奈地嘆了口氣,對付虞成懷與對付江良光不同,虞成懷喜歡掌控人,江良光喜歡聰明人,所以她會在虞成懷面前裝傻,在江良光面前盡力維持她那點小聰明。
江良光朝她投來一個贊許的眼神,“不錯,你確實聰明,既然你二叔容不下你,不如來跟著我干?”
這是給她投來橄欖枝?虞燭明想了想,覺得這多半只是試探,便回答道:“我將來也是要做您侄兒媳婦的?!?p> 沒接受也沒拒絕,多么會含糊其辭。
就在江良光想繼續(xù)招安她時,江云浦就一腳踹開了書房的門。
虞燭明有點被嚇到,沒想到做了這么久的心理建設(shè),防住了江良光,倒沒防住江云浦。
“叔叔怎么找霽光過來了?!苯破致曇舯?,跟這愈漸刺骨的風(fēng)似的。
“只是聊會天,怎么,你舍不得你的未婚妻?”江良光與江云浦之間也有一些影影綽綽的硝煙味。
“舍不得,也怕你欺負(fù)她?!?p> 好直言不諱,虞燭明心道。有別人來了,江良光就沒繼續(xù)剛才的話題,也不強留她,笑著送三人離開大將軍府,還說要他們好好培養(yǎng)感情。
外頭居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江良光門關(guān)得極快,根本就沒打算借傘,仿佛就要看他仨笑話。
虞燭明嘆了口氣,“殿下,下雨了?!?p> 江云浦鼻子動了動,“嗯,我聞見雨的味道了?!边?,虞燭明心想,她一直以為只有她覺得雨是有味道的,原來還有有同樣感覺的人。
“殿下,我去取傘?”東拾問他,就見江云浦已經(jīng)伸出手,去接那空中落下的雨,雨不大,江云浦覺得不用打傘。然后想到旁邊還有個虞燭明,“不”還沒說完,他就止住了,“好,去吧。”
“是。”
京城的秋染著一抹冬的顏色,很多植物都泛了霜,雨一下,寒氣愈發(fā)入骨。
“殿下怎么過來了?”虞燭明覺得兩人一起站在大將軍府門口實在過于滑稽,不說話就更像在罰站了。
“我去了首輔府,你的侍女說你被請過來了?!苯破值卣f,順帶還解釋了他為什么跟江良光互相陰陽:“勾卞說怕大將軍對你不利,所以我要讓叔叔知道,我在意你。”
勾卞,居然在這她看不見的地方護著她嗎,虞燭明如是想著,覺得之前可能把人家想得太壞了。
“那就,多謝殿下和勾大人了?!?p> 雨開始越下越大,模糊了虞燭明的眼睛,也濺到了江云浦身上,兩人的回憶都被拉到了四年前的初見。
那時,虞燭明也是在這樣一個雨天,救下昏迷在路邊的勾卞和江云浦的。只是那時,江云浦還沒瞎,朝局形勢也沒現(xiàn)在這樣緊繃。
江云浦記得那時候的虞燭明。
她身體還不像現(xiàn)在這么差,她跟相元一人背一個,把他倆背到她的住處里去。
只是四年,竟是四年。
四年里發(fā)生了很多事,比如說他瞎了,比如說她病倒了。
東拾從雨中趕來,打斷了兩人的追憶,大將軍府門前一條路都不允許行車,他們的馬車也停在隔壁街。
路不遠(yuǎn),虞燭明沒讓江云浦送,只說等天氣好些時,她會來還傘。
——
虞燭明回到首輔府時,雖然有雨傘,身上還是濕了一大片。這雨來得急,下得特別大。
虞淮下雨時就料到虞燭明會被淋成落湯雞,吩咐相元開始燒水,現(xiàn)在一看,果然如此。
“快些沐浴,洗去寒氣。”虞淮溫聲道。
然而雖然有熱水沐浴,又有上回江云浦帶來的幾個郎中開的草藥,虞燭明還是發(fā)燒了。
這一燒就是一整周,期間她讓相元去定北王府送了傘和書信,稱病不能當(dāng)面還,很是抱歉。
虞梓英也來看過她,說是最近京城有名流聚會,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我倒是想,但別人一定怕我把病氣傳給他們?!庇轄T明打著哈哈,躺著的那幾天心中卻想,如果勾卞不是壞人,那么她還有一條路可以走。
借病拒絕了少爺小姐們的聚會,虞燭明沒帶相元,獨自來到了白府。
白項寧今日在門旁侍弄花草,虞燭明到了,他馬上就見到了。
“怎么幾日不見又憔悴這么多?”白項寧有些心疼她,本想用手拍拍她的頭,猛然想起來他手上還有剪子和一些花草的汁液,便只能作罷。
虞燭明等他侍弄完花草,兩人才并肩進入了白府。
勾卞今天不在,虞燭明便準(zhǔn)備好好問問這個人的底細(xì)。
“他啊,你忘了嗎,以前跟你一起長大的,他還總是覺得你是富家小姐,不懂他們這些寒門?!卑醉棇幮那椴诲e,最近魏帝的顏面回來了一些,他們這些老臣也是欣慰。
經(jīng)過白項寧這么一提醒,虞燭明腦海中就有些迷迷糊糊的印象了。勾卞似乎是某次狀元落榜,那會年紀(jì)還很小,又是個寒門學(xué)子,白項寧覺得他可憐,又有惜才之心,就把他帶到白家,讓他跟白家的子弟一起學(xué)習(xí)。
虞燭明那時確實是在過無憂無慮的小姐生活,得空了就過來白家,裝模作樣地要考他們這些來借讀的人的功課。總之,那些人對虞燭明褒貶不一,那會虞燭明也不在意。
“他與定北王交好?”
白項寧點點頭,“他是中立派,與定北王交好再正常不過。又好在你救過他,他覺得虧欠了你,以后還得讓他跟你互相提攜一下?!?p> 中立派……是近三年朝堂里新出現(xiàn)的派別,不支持魏帝,不支持江家虞家,試圖走真正秉公而治的道路。
見自己確實誤解了勾卞,虞燭明帶著歉意道:“我以為他是個兩面三刀的人,沒想到是我想復(fù)雜了?!?p> 白項寧嘆了口氣,“你想多些也沒錯,京城本就是一個這樣的地方,不過我信得過勾卞,你也可以信他而已。至于信不信,那是你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