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長虹破云來,蓮池入山青
“本次決賽賽制宣告完畢,蓮池秘境將在一炷香后開啟,請諸位弟子做好準備?!?p> 演武場今日極為熱鬧,內(nèi)外場座無虛席。
擂臺下聚著十余個光鮮亮麗的少年少女正圍在一起談笑風生。
更準確來說,他們是在圍著一個朱紅紗裙的少女打轉(zhuǎn)獻殷勤。
一個弟子紅著臉道:“今日日頭烈,這是我在昆侖仙山釀的瓊漿,很是甘甜解暑,蘇鯉妹妹若是不嫌來嘗嘗?!?p> 這弟子話剛落,又有少年搶著道:“瓊漿不過幾滴下肚,怎么見效消熱?蘇妹妹不如戴我這塊涼玉,保準清涼舒暢!”
“涼玉?我也有,蘇鯉師妹戴我的吧,我的更好看......”
蘇鯉被人眾星捧月般圍在中心,若是平時,她定然會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再一一謝過各位,但今日......
看著這些沒頭沒腦獻寶的人,她忽覺沒意思起來。
蘇鯉眨了眨眼,便朝眾人莞爾笑道:“多謝各位師兄同門的照拂,阿鯉心領(lǐng)啦!”
“只是沒想到這天入了秋還這么悶,阿鯉不熱,就是人太多,有些喘不來氣......”
這么說著,蘇鯉撫了撫心口,嬌滴滴的模樣更惹人憐惜,眾人一瞧,忙散開來為少女留出更多的空間。
蘇鯉微微側(cè)頭,看向身旁一直為她撐傘遮陽的湖藍華袍少年。
蕭裴野束著利落颯爽的高馬尾,劍眉星目,五官凌厲但不失少年的柔和感,抿唇時頰邊有若隱若現(xiàn)的酒窩,倒是平添幾分稚氣。
蘇鯉明眸微轉(zhuǎn),試探著喊道:“阿野?”
蕭裴野抿著唇,明顯還在走神。
蘇鯉微微挑了下眉,伸手拽了下他的衣袖,這次聲音稍微大了些:“阿野,在想什么呢?馬上就要進秘境了?!?p> “啊?我......抱歉啊阿鯉,剛剛走神了?!?p> 蕭裴野眉眼低斂,撓了撓頭,語氣很是歉疚。
蘇鯉搖了搖頭,捂唇輕笑道:“我認識你這么久,還是頭一次見你這么魂不守舍的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突然被自己喜歡的姑娘關(guān)心,蕭裴野又是感動又是歡喜,一時間也顧不得糾結(jié)孟千燈就是芭蕉仙那事了。
他剛要開口解釋,不遠處的高臺上忽地響起主持弟子的聲音。
“時辰到,蓮池秘境即將開啟,請各位弟子準備進入擂臺?!?p> 話落,巨型擂臺原本堅硬的磐石地面出現(xiàn)變幻,如蕩漾開的水波紋,浮現(xiàn)出一處湛清的水鏡。
通過水鏡,演武場內(nèi)外場所有的弟子,包括高臺上的宗門長老,都能清晰看到秘境內(nèi)的情況。
蘇鯉和蕭裴野并肩走在最前面,只是還沒踏上擂臺的臺階,蕭裴野突然止了步子,朝觀臺上的主持弟子道:
“主持師兄,這里還少一人,藏寶閣孟千燈還沒來?!?p> 那主持師兄微微頷首,隨后不疾不徐道:
“按規(guī)定,若秘境完全開啟,這位弟子仍未趕到,則視為棄賽,且喪失入內(nèi)門資格?!?p> 話落,原本安靜的外場觀眾席響起竊竊私語。
“孟千燈?不就是那個復賽使出劍陣招式的么,她怎么不來?。俊?p> “那場我也看了,什么劍陣???我怎么不知道?!?p> “哎呀你肯定沒看到最后,那場打得相當精彩!”
這幾個弟子討論的聲音不大,但坐的位置靠近擂臺,擂臺中等候秘境開啟的一行人自然也將這些話聽了個清楚。
其中有個著灰袍的符修少年一臉不屑,道:
“若是真有實力,又為何在決賽不來,想必是先前用了什么歪路子才晉級,眼下這么多長老在場觀摩,她定是怕了!”
“程景,不可胡言!”
“靜坐常思己過,閑談莫論人非,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開口斥責灰袍少年的是個身形略清瘦的白衫少年,手捏八卦法盤,是個陣修。
仔細打量,這陣修生的面容與程景別無一二。
程景當眾被斥,面上難堪,便扭過頭,不去理會這白衫少年。
這白衫少年似還想再說些什么,離他最近的弟子是個性子活潑的熱心腸,見狀不對,便低聲勸道:
“程觀,這么多人呢,給你弟弟留些面子?!?p> 程觀捏著法盤的手緊了緊,嘆了口氣,不再出聲。
這擂臺下幾人動靜不大,外場的弟子皆沒注意,倒是高臺上的長老留意到了這邊。
“這對雙生子倒是有些意思?!?p> 一個搖著扇子的素袍青年目光望向擂臺,神色頗有興致。
他身旁還站著一個氣質(zhì)端莊,相貌儒雅的白衣弟子,正是主持擂臺的那位師兄。
主持師兄名喚余天良,七竅玲瓏心,頭腦活絡,善于察言觀色。
余天良見狀,俯身向執(zhí)扇人介紹道:
“青衡長老中意的可是那兄長程觀,那是個陣修,雖說天賦沒有他弟弟符修程景好,但心性極為難得?!?p> 青衡敲了敲手中白玉扇柄,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你看那蓮池中,是不是有株并蒂蓮極為顯眼。”
余天良瞥了一眼,當即明了于心,“并蒂蓮開,齊頭并進,弟子受教。”
青衡點了點頭,語氣不掩贊嘆:“掌門師兄好福氣,有你這樣聰慧的弟子操持大局?!?p> “長老過譽了?!?p> “對了,那個孟千燈是怎么回事,秘境將開,她為何還不來?”
余天良一頓,抬眼望向下方,亦有些不解:“弟子......也不知?!?p> 他是操持著這弟子大比全過程的,對這位孟師妹也有所了解,行蹤低調(diào),出招果斷又利落干脆,倒是跟他師兄宋林霏很像。
擂臺上水鏡再次泛起漣漪,昭示著蓮池秘境正式開啟。
而這邊的蕭裴野一直注意著演武場入口的方向,但某人的身影自始至終都沒出現(xiàn),他不免焦急起來。
“這個孟千燈......不會真不來了吧?我還想問問她當時為什么幫我呢......”
蕭裴野的焦急溢于言表,蘇鯉很難不去注意,她雖然對蕭裴野今日的屢次分神感到不悅,但還是耐著性子道:
“阿野......你和這位孟道友,是朋友嗎?怎么之前從未聽你提過呀。”
蕭裴野眼珠子像是黏在了入口,對蘇鯉的問詢含糊不清,隨口答道:
“朋友......倒是算不上,打過一架,也不對,她幫過我......”
許是蕭裴野的目光以往一直追隨著她,現(xiàn)在卻總是關(guān)注著旁人......蘇鯉有些不爽。
但她依舊保持著面上甜美的微笑,柔聲道:“你那位朋友應該是不會來了,秘境開了,我們走吧?”
蕭裴野被蘇鯉半扯半引地拉去擂臺,但眸光依舊時不時瞥向入口的方向。
就在他們將要邁上臺階時,演武場周圍突然沸騰起來,觀眾席上響起弟子們此起彼伏的驚呼。
“快看天上!長虹破云!”
“不對,那,那好像是個人!”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一道白光如長虹般猛地貫穿淡薄的云層,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下劃出筆直的弧度。
那弧度似乎是朝著擂臺而來,待距離再近些時,有人指著那長虹驚詫道:
“是她!她來了!”
那抹御劍飛行的山青色身影就這么措不及防地扎入所有人的視野。
少女身輕如燕,從銀輝長劍上一躍而下,微風撩起她額角碎發(fā),吹皺一襲襤褸破損的衣衫。
孟千燈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芈湓诶夼_下方的空地,抬手間便已將長劍收起。
“藏寶閣弟子孟千燈,前來參賽!”
少女聲色清朗,白嫩的面龐上還有明顯的血痕和泥垢,好似剛經(jīng)歷了一場殊死搏斗。
可縱然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也遮不住她身上那種獨特的明媚鮮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宛若峭壁山花,縱有疾風,萬世不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