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溫柔變霸道
A市有著典型的北方城市氣候，一年之中雖可領(lǐng)略到四季交替，但春秋兩季也僅是曇花一現(xiàn)，轉(zhuǎn)瞬即逝，夏天悶熱，冬天冰冷。剛一入夏，A市氣溫就已經(jīng)升至二十七八度了，傍晚時分經(jīng)常會來一場低氣壓下的暴雨，緩解一下悶熱。
今天的暴雨好像來的晚了一些，步行街上本來剛才還有在霓虹之下，信步閑逛的男女，此時，已經(jīng)人去街空了。
文小魚只身快步走在步行街的正中，沒有任何雨具，任憑雨肆意潑灑在她身上。下午為了參加討論，她特意換上了一件比較正式的黑色襯衫，立領(lǐng)，中規(guī)中矩，而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被渾身澆頭，全身沒有一處干的地兒，襯衫早已經(jīng)全貼在了她的身上，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形。
她現(xiàn)在只想趕緊跑到步行街口，找到自己的車，離開這里，永遠不再回來。
姜牧野回到家時已經(jīng)快要九點，換了身衣服，他徑直走進書房，找到一會兒需要看的材料，隨手夾在文件夾中，從抽屜里取出那套邁巴赫的鑰匙后，出了門，全程用了不過十分鐘。
坐進車里，他沒有先發(fā)動車，看了眼腕表，心里總感覺有些莫名不踏實。按照文小魚的性格，即便是明天拖住她去見呂洲，后天回來，她也會找時間過去。心里想著，手不自覺的拿起電話，找到文小魚的號碼撥了出去。
不出意外，電話那頭沒人接聽，可能是因為還在路上，不方便接聽，姜牧野后悔剛才沒有多嘴問一句一會兒她去哪兒，即使是知道她不會說，問一句也是好的。或許她去了酒吧？姜牧野隨即發(fā)動車。
車開出車庫的瞬間，雨水傾盆而下，沒來得及適應(yīng)的姜牧野停頓了一秒鐘后，啟動了雨刷器。雨刮在車窗上的頻率已經(jīng)是最快，姜牧野心情開始變得焦躁起來，按著方向盤上的電話撥出鍵，又一次選擇了文小魚。
對方依然是忙音，直到對方響起了熟悉的播報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電話，如需留言，請......”
后面的話沒有說完，姜牧野掛斷了電話。正在焦躁的情緒逐漸上升時，車里的電話聲音響起，一連串的號碼念出來，是柯宇。
姜牧野俊眉緊鎖，沒有直接接聽，先把車停到了路邊一處空地，按下接聽鍵，柯宇玩世不恭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干嘛呢？出來玩兒吧？初目。”
姜牧野聽見初目的名字，心里一提，想或許文小魚也在，于是嘴上不自覺地問道：
“文小魚在不在？”
柯宇多鬼的一個人，文小魚的名字一出，不用等姜牧野問，他就已經(jīng)猜出個大概，于是拐著腔調(diào)調(diào)侃著說：
“喲，你這是直接點人?。俊?p> 姜牧野沒時間聽他廢話，眉頭蹙得更緊，低沉著聲音道：
“少廢話，我們明天要外出，找她有事兒。”
電話那頭的柯宇，明顯聽出了姜牧野不接他的茬兒，趕緊調(diào)整語氣，問道：
“你怎么了？聽聲音不對勁兒啊？”
姜牧野不答，正想著直接掛斷電話，又聽到柯宇說：
“文小魚不在，只有我和劉宇寧。不過我剛才路過步行街的時候看見文小魚的摩托停在附近，那么大的家伙停在那兒，好多人圍著看，我一眼......”
姜牧野沒想繼續(xù)聽柯宇嘮叨，他只抓住了話里的重點：文小魚在步行街。
掛了電話，姜牧野直接發(fā)動車子，沖進了快車道，鳴笛并入了車流。
南陽路和步行街的交叉口，黑色的邁巴赫一個急剎車，水花四濺，車穩(wěn)穩(wěn)停在了步行街口，姜牧野透過車窗向外張望，一轉(zhuǎn)頭，暖黃色的路燈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站在馬路牙子上，向著來車的方向張望，黑色的襯衫明顯已經(jīng)黏在身上，再貼合不過，空氣里的涼意讓她的上身稍稍蜷縮，原來披在肩上微卷的卷發(fā)，已經(jīng)順直在腦后，額前的碎發(fā)滴著成了串的水珠，看上去狼狽不堪。
姜牧野只看了一眼，迅速打開車門，繞到車尾，拿出了一把雨傘。瞬間朝路邊的人跑過去，地上已經(jīng)滿是積水，姜牧野邁開大步飛奔過去，已經(jīng)顧不上水沒過鞋面。
文小魚突然感覺眼前出現(xiàn)了一抹纖長高大的身影，剛剛受過驚嚇的她顧不上許多，還沒有看清人，就已經(jīng)準備撒腿快跑。姜牧野見狀一把伸出手，抓在了文小魚的手腕上。他很用力，手背的骨節(jié)分明泛起了白，墨眸之中盡顯擔(dān)憂，低沉的聲音從他口中發(fā)出：
“文小魚！是我！”
聽見一個熟悉的男聲響起，文小魚下意識地停下一切動作，轉(zhuǎn)過頭，聞聲抬頭向男人看過去。
許是雨水太大，不停的落在文小魚睫毛上，讓她沒辦法把眼全部睜開，眼睛不停的眨，只能瞇成一條縫看他。文小魚一只手被姜牧野抓著，只能用另一只手拂走額前被打濕的劉海兒。
看清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姜牧野，她不由得揚起嘴角，臉上竟是完全放下戒備笑，沖他叫了一聲：
“姜牧野？！”
聲音不大，好像被雨聲覆蓋大半，很難聽出來說了什么。可姜牧野卻聽得很清楚，她的聲音帶著沙啞，但充滿著驚喜和不可思議。
“走，上車。”
將傘往文小魚頭頂上遞了遞，傘不夠大，姜牧野半個肩膀已經(jīng)開始被雨水襲擊，瞬間被打濕，他向前走了一步，剛才兩人間一米的距離，現(xiàn)在變成了半臂。
雨水開始拍打在傘上，劈劈啪啪的聲音，文小魚很明顯可以將眼睛睜圓，四目相對，姜牧野沖動地想去幫她抹一把頭發(fā)，露出她那張巴掌大的臉，但他克制住，搶在文小魚想要發(fā)問的前一秒說：
“先上車?！?p> 文小魚走下臺階，和姜牧野一起站進了馬路邊的積水里，也一起站在了傘下。姜牧野把文小魚送到副駕旁邊，沒等姜牧野出手，自己先拉開了門，不顧自己已經(jīng)淋得像落湯雞，一屁股坐進了車里。姜牧野繞過車頭，趕忙拉開駕駛位的門，一低頭，也進了車。
車里比外面暖和的多，文小魚見置物架上有一包紙抽，順手拿下幾張紙，擦拭著自己臉上的雨水。待姜牧野坐進車里的時候，看見文小魚的臉已經(jīng)是清晰的了，但發(fā)絲還是在滴著水，真皮座椅上已經(jīng)浸濕一片，文小魚見狀不好意思的道：
“姜總，實在是不好意思，把你車弄臟了，回頭我?guī)湍阆窜嚒！?p> 姜牧野哪里在乎車，他打開頭頂?shù)能嚐簦噧?nèi)的光線瞬間變亮，他目光盯在文小魚身上許久不能移開，從頭打量著她，沒有搭話。
當視線停留在文小魚胸口上的那抹鮮紅色時，姜牧野瞳孔一縮，眉頭緊鎖，低沉的聲音中帶著擔(dān)憂，說：
“他怎么你了？”
文小魚先是一愣，然后順著姜牧野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胸口位置，這才發(fā)現(xiàn)是一大片血漬，因為被雨水打濕，紅色的面積一直零零星星延伸到下擺的位置，饒是誰見了，都要嚇一跳。
但很顯然，文小魚聽出了姜牧野話里的意思。一般情況下，見狀都要問“怎么弄的？”或者是“你怎么了？”而姜牧野出口便是意有所指，很明顯是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而且也知道是誰干的。
文小魚用懷疑的眼光看向姜牧野。如果現(xiàn)在有一堆枯草，姜牧野此時眼底的火光都能將它們點著，眉頭已經(jīng)擰成了死結(jié)，壓迫感瞬間而來。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雙手已經(jīng)不自覺的抓住了文小魚的肩膀，眼里充滿著想立刻得到答案的渴望。
文小魚看見他情緒不對，趕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回答道：
“沒什么，不是我的?！?p> 姜牧野胸口明顯起伏，舒出一口長氣。臉上緊繃的表情放松了些，唇角輕揚，可能是因為剛剛太過擔(dān)心，突然剛剛抓住文小魚肩膀的手往前一伸，一把將文小魚環(huán)住，直接摟緊了自己的手臂。
文小魚現(xiàn)在的心情不比剛才和呂洲在一起時好多少，同樣是恐懼更多一些，好在剛才和呂洲在一起知道他要干什么，而現(xiàn)在和姜牧野在一起，不知道他要干嘛，突然冒出來的擁抱讓她直接慌了神。
姜牧野就這樣攬著文小魚在懷里，文小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嚇得，一動不動，時間好像靜止了似的。
文小魚從來沒有感受過，來自除了父親以外的異性如此長時間的擁抱，就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現(xiàn)在的狀況，她的思緒還停留在剛剛姜牧野在聽到她平安無事時放松下來的心情時，已經(jīng)錯過了第一時間推開他的機會。文小魚能體會得到姜牧野的擔(dān)心，但出于一個工作之上，連朋友都算不上的人而言，這種擔(dān)心已經(jīng)超出了文小魚的認知范圍。
不過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但對于姜牧野，文小魚不敢往那方面想，畢竟兩人從尷尬中相識，有過的接觸也都是工作，現(xiàn)在要再說有什么密切關(guān)系，那就是因為劉宇寧和柯宇了。
許久，文小魚還在思索著姜牧野今晚的反常表現(xiàn)時，眼睛無意中的一瞥車窗，外面的雨變小了。沒有了剛才的滂沱氣勢，變得細密輕柔，落到車的前窗也沒有了聲響。
“姜總，你怎么會在這邊？”
還是文小魚的一句話，打破了安靜的氣氛。
姜牧野此時已經(jīng)褪去了剛見到文小魚時那種緊張狀態(tài)，松開了鉗制著文小魚的手。
姜牧野按耐住內(nèi)心的急切，壓低聲音不答反問：
“這句話我應(yīng)該問你吧？你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
文小魚本來想順著他的話回答，結(jié)果只見姜牧野表情微變，聲音好像也比剛才高了些，道：
“我有沒有提醒過你？你為什么還過來？”
文小魚不知道他為什么感覺姜牧野像是在生氣，不明所以開口：
“我想明天出門又不在，耽誤的事兒太多了，反正還有時間，干脆今晚說了算了，誰知道呂洲他……”
她停住，不想再回憶剛才的一幕，姜牧野聽出了她的忌憚，不再多說，只是低聲道：
“沒事就好，以后離他遠點兒，不用我說，你也看出來了他是什么人。今后還得合作，難免碰面，你如果在意，到時候就拿我當借口，畢竟我是半個資方，他們說不出你什么來?！?p> 他并沒有跟文小魚抱怨呂洲其實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看似一本正經(jīng)，一身儒雅之氣，實則是個靠女人上位，好色之徒。更不可能告訴文小魚呂洲其實是他的表弟。
說完姜牧野的神情已經(jīng)回到往常，伸手從車后座拿了一條毛巾遞到文小魚面前，話題一轉(zhuǎn)，說：
“新的，擦擦吧，濕著很容易感冒，生了病難受的是自己?！?p> 文小魚一時之間接受著姜牧野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再轉(zhuǎn)變，從冷漠到激動，從激動又到平靜，愣了兩秒后，稍有些遲疑地接過毛巾，嘴里小聲說著“謝謝”。
一路上兩人沒說話，文小魚覺得氣氛尷尬，用毛巾不停的擦著頭發(fā)，姜牧野目視前方，一直在認真地開車。期間，他側(cè)目看了一眼文身邊的女人，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回過眼神，姜牧野不動聲色地打開了車里的暖風(fēng)。
百萬豪車果然不一樣，就連出風(fēng)的質(zhì)感都讓人覺得舒服，文小魚實在太累了，從中午的暈倒開始，感覺自己像是在打仗，應(yīng)付領(lǐng)導(dǎo)、應(yīng)付姜牧野，還要對付呂洲，中間還夾雜著暴雨的偷襲，精神一直處于高度緊張，現(xiàn)在坐在車里，情緒不免放松下來，加上暖風(fēng)作伴，不一會兒困意上身。
文小魚意識強撐，一直告訴自己千萬不要睡著，千萬不要睡著，太累了的話就閉目養(yǎng)神，結(jié)果自然就是讓她如愿以償，目閉上了，覺也睡了。
十幾分鐘之后，姜牧野把車停在了工大家屬院前，因為下著雨，路上沒有行人，昏黃的路燈下，只有黑色的邁巴赫在雨夜里形單影只，整個車窗都貼了黑色的膜，在這樣的氣氛烘托下更顯的孤獨。
偶爾有過往的車輛從旁邊駛過，激起水花濺在車上，車的密封性很好，從里面根本什么也聽不到，以至于文小魚側(cè)頭枕在頸枕上熟睡的很安詳，車里只聽到她沉穩(wěn)均勻的呼吸聲。
文小魚閉著眼睛，黑色的睫毛如濃密的羽扇，鋪展在下眼瞼，映襯的皮膚更加白皙。
姜牧野默默坐在駕駛席上，等了約莫幾分鐘，文小魚只是又向他這邊側(cè)了側(cè)身子，縮了縮，嘴角抿了抿，眼睛卻依然緊閉，沒有要醒的意思。
呼吸的微弱聲音在姜牧野心里慢慢變成了固定的節(jié)奏，姜牧野眼睛一直目視前方，注視著不遠處家屬院院墻下的一處麻辣燙攤，白色的蒸汽從車里架起的鍋里飄散到空氣里，攤主收拾著餐車里的殘余，直到餐車上的霧氣消失，燈光熄滅。
姜牧野看了一眼腕表，已經(jīng)十點了，目光再次直視前方，但已經(jīng)沒有讓他可以鎖住的目標。盯了有一會兒，車里保持安靜，姜牧野眼睛有些發(fā)澀，不由地閉起眼，雨水拍打著車窗逐漸變緩，直至聲音消失。
他靜下心，文小魚的呼吸聲繼續(xù)在空間中放大，看樣子她確實累了，睡得很沉，好奇心促使他側(cè)頭看向這個女人。
看來她對她已經(jīng)放下了戒備，不然不會在一個陌生人身邊睡得如此踏實，一個小時過去了，文小魚睡得如此踏實。她臉上卸下了剛才的疲憊和驚慌，看上去是如此平靜，臉被路燈照著，微微泛著紅潤，嘴唇此時好像熟透的櫻桃，飽滿而又嬌嫩，看著，難免走神，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姜牧野也是個正常的男人，理智告訴自己不能趁人之危，但美人在前，溫香軟玉，關(guān)鍵此時眼前的人就是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繞了這么多年的人，不自覺地，臉已經(jīng)探了過去。
四片唇瓣相距不過一公分，姜牧野很明顯的感受到了文小魚的鼻息，和上次兩人玩兒游戲不同，眼前的女人沒有了緊張和抗拒，唇瓣微張，就好像等著讓他來品嘗。
當觸碰到文小魚唇瓣的瞬間，姜牧野體會到了夢里思念的柔軟，他拋開了上一秒心里的猶豫，迫不及待地想要的更多。
此時正在半夢半醒間的文小魚，飄忽的感覺亦真亦幻，只感覺面前越來越近的呼吸聲和溫度，霎時間，帶著溫?zé)岬谋〈礁采w過來。
按照自己正常的反應(yīng)，她應(yīng)該本能的推開，甚至給面前的姜牧野一個響亮的嘴巴，或者是難聽的話，但在半夢半醒間的她鬼使神差的選擇了裝睡，在剛剛不知某個瞬間，她眼皮微微抬起，瞇起一條縫，看著眼前的男人，緊閉雙眸，沒有了白天的凌厲，微白的側(cè)臉上留下的是難得的安逸。
恍然，她感覺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夏天，放學(xué)后，慕初一帶著她來到農(nóng)場主家的大片空地上，面對夕陽，兩個人躺在草垛上聊天。她側(cè)頭，看見紅色帶著微黃的光暈勾勒出少年棱角分明的側(cè)顏。
她有些后悔，但為時已晚。等到她徹底清醒的時候，姜牧野的吻已經(jīng)從溫柔變成霸道，剛開始的蜻蜓點水她還能忍著不睜眼，但幾秒鐘后，她想選擇睜已經(jīng)不知道怎么面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