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控制室,看著儀器上變換的數據,突然想到幾年前在國外做實驗,也出現(xiàn)過類似的問題,水樣沒問題,但是就是探測數值不對,查了個底兒掉,才知道是探測水源的探頭出現(xiàn)了問題。想到這兒,他想到滲液池看看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剛一進來就發(fā)現(xiàn)了在池里掙扎的文小魚。
看著眼前的女人,姜牧野只剩下心疼的份兒。
他蹲下身,將文小魚扶起,靠坐在自己臂彎,這才問道:
“好端端的你怎么在這里?怎么會掉進去?”
“姜,姜總……”
文小魚想要回答她的話,但體力尚未恢復,平復了一下氣息,也沒顧忌自己在他懷里,回答:
“我本來是在監(jiān)控室,想看看是不是工人在設定藥液比例時輸入錯了數值,發(fā)現(xiàn)沒有我就到滲液池看看,突然想到了或許是探頭有了問題,正想給你打電話,突然身后有個黑影,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推下去了?!?p> 抬頭看著姜牧野,此時,因為剛從水里出來,黑色的劉海黏在了他的眉宇之間,順毛的他和平時相比顯得溫和了許多,文小魚心里出現(xiàn)了這個念頭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趕緊側過頭去,掩飾自己面上的緋紅。
姜牧野聽著文小魚的敘述,她這么著急找到問題所在,是在擔心公司還是在擔心她?沒再繼續(xù)多想,開口又問:
“你掉下去沒看清是男是女嘛?其他的,你還看見或聽見什么沒有?”
“那倒沒有,我當時背對著推我的人,掉下去再往岸上看什么人都沒有?!?p> 說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趕緊提醒姜牧野,
“誒?這邊有沒有安裝攝像頭?”
此話好像一下點醒了姜牧野,兩人不約而同抬頭往門口的墻角望去,果然,一個外表破舊的攝像頭安靜的待在那里,姜牧野勾起唇角,說:
“我先帶你去村里的診所看看,回頭找村支書他們要監(jiān)控去?!?p> 說罷就要起身,忽然腳底好像踩到了什么,低頭看去,文小魚見他停下,也順著他的視線向地上看去,一個黑色黏糊糊,類似塑料袋的一灘東西鋪在文小魚腿邊。
文小魚這時也緩得差不多,力氣恢復了大半,見姜牧野低頭要去翻看,趕忙攔住了他的手,見墻根處有一截樹枝,走過去撿起來,挑起地上的一灘黑色粘稠的物體,對姜牧野說:
“我記起來了,是那個人推我掉下去的時候,我的手先下意識握住了滲液池的探頭,這個就是探頭上的東西,當時情急,這東西一直掛在我的小臂上,你說會不會是這個東西遮擋住了探測裝置,導致了數值出現(xiàn)了偏差?”
姜牧野接過文小魚手里的樹枝,提起來看著,幾秒鐘后,點了點頭,說:
“你和我想的差不多,我來這兒也是覺得會不會是探測裝置有問題。既然它是從上面取下來的,那咱們就拿回去看看,順便等一晚看看明天的數據監(jiān)測結果?!?p> 說完,順勢要去扶身邊文小魚的胳膊,文小魚此時意識完全清醒,也就是同一個瞬間,胳膊收了收,姜牧野扶了個空,見姜牧野低頭看她,堆起笑說:
“我沒事兒,咱們走吧。”
姜牧野收回手臂,沒再說話,兩人并肩走出廠區(qū)。
“梁醫(yī)生,梁醫(yī)生。”
一進診所的前院,姜牧野就對著屋里喊。
梁醫(yī)生從屋里出來,看著身上衣物都濕著的兩人,先是一愣,剛剛在屋里整理藥品,聽見外面像是姜牧野的聲音,但是又不敢肯定,畢竟姜牧野認識他這么多年,也沒見著什么時候他這么急迫的大聲說過話,從屋里出來,確定是某人,開口問道:
“你倆這是怎么了?工作還工作到溝里了?”
姜牧野見人出來,放在平時肯定要回懟上去,就算是不懟,也得給個冷眼,但此刻,滿臉焦急的他顧不得這些,只是眉頭緊蹙,對梁醫(yī)生說:
“你幫忙看看她身體怎么樣,剛才不知道被誰推進滲液池了,我救她上來之前嗆了幾口水?!?p> 一旁的文小魚忙擺手道:
“沒,沒關系,我挺好的,剛才有點兒喘不上氣,現(xiàn)在一點兒事兒都沒了。”
本來自己跟在姜牧野身后,也沒注意他要去哪兒,等到了衛(wèi)生所也還在納悶兒他要干嘛,沒想到是替自己問醫(yī),一時不知道怎么拒絕,只有一直擺手。
梁醫(yī)生看著文小魚,上下打量了一遍,又看了眼一旁等著答復的姜牧野,轉眼對文小魚說:
“沒事兒,好著呢!”
“什么?好著呢?哪里好?”
姜牧野臉上透著不解,繼續(xù)問:
“剛才明明臉色通紅,話都說不出來,你跟我說好著呢?”
梁醫(yī)生邊聽邊又打量了一遍身邊的女人,也開始面露疑惑,說:
“我聽你剛才說話中氣十足,哪兒有什么毛?。克f你面色通紅?我怎么沒看出來?要不然你跟我到屋里,我給你聽聽?”
文小魚薄唇緊抿,都不知道怎么接話,面色通紅?那不是因為剛剛看見姜牧野濕身,自己想入非非,才羞了個面紅耳赤的嘛,怎么就被他誤會了呢。想罷,姜牧野若隱若現(xiàn)的身材輪廓又浮現(xiàn)在自己腦海,真想扇自己兩個嘴巴,都什么時候了還想這些。
她連說不要,臉也跟著又紅起來,梁醫(yī)生見狀,笑著開玩笑,說:
“姜總,以我這么多年的醫(yī)學經驗,她呢,確實是沒什么大礙,不然你自己進屋給她檢查檢查,順便看看她臉為什么這么紅?”
聽見這話,文小魚當場石化,腳趾快要摳出一座墳墓了,梁醫(yī)生跟姜牧野很熟嗎?跟她也不熟吧?不是柯宇的同學嘛?柯宇?文小魚像是想到了什么,劉宇寧這個女人,要不是她跟柯宇說什么,梁醫(yī)生怎么會這么肆無忌憚地調侃他倆!
她簡直一分鐘都不想在這里多待,看著還在一本正經等著姜牧野回答的梁醫(yī)生,文小魚說:
“梁醫(yī)生,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我還有點兒事兒,先走了?!?p> 說完,都沒等姜牧野回答,轉身就往大門走去。
梁醫(yī)生見狀,嘴上咂了一聲,蹙著眉對姜牧野說:
“我說姜總啊,你怎么就這么榆木疙瘩呢?趕緊過去吧,就你這個智商,我?guī)筒涣四懔?。再見,好走,不送?!?p> 說罷,轉身進了診室,咣當一聲,屋門緊閉。
等姜牧野再追上文小魚的時候,已經是她快要走到村口了,文小魚此時也冷靜下來,離中轉站不遠,姜牧野跟在她身后,問:
“你現(xiàn)在要去干嘛?”
“兩件事,一是找村里要來監(jiān)控,二是去現(xiàn)場看一看有沒有蛛絲馬跡?!?p> 果然這個女人處事不驚,都遇到這種事了,還能讓自己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變得冷靜下來,姜牧野投去贊賞的目光的同時,關心地說:
“你確定現(xiàn)在沒事?要不要先回去換件衣服洗個澡?”
文小魚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件已經快要半干的限量版T恤,勾起唇角,說:
“算了,反正也還要再過去,臟就臟吧,無所謂?!?p> 她看向姜牧野,目光瞬間變得前所未有的冷,
“現(xiàn)在對我來說,找到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是最關鍵的?!?p> 姜牧野沒再勸,跟著她又回到了滲液池邊。
這里地方不大,滲液池周圍也都被圍擋圍著,進出只有一個入口,站在門口,兩個人都同時停下腳步,文小魚想到了什么,忙蹲下,看著地面,像是在找什么,不多時,她從地上撿起一個東西,看了看,拿到姜牧野面前,問:
“你看,這個東西會是什么人的?”
姜牧野接過文小魚遞過來的一小粒像是紐扣似的東西,拿近一看,眉頭緊鎖,文小魚以為他在思考這是個什么,沒想到他卻先開口,
“這個是我們公司周年慶上發(fā)的紀念徽章?!?p> 語氣肯定中帶著怒氣。文小魚吃驚道:
“每個人都有嗎?”
“不,是優(yōu)秀員工才有,我給每位優(yōu)秀員工親自佩戴上去的,不會錯?!?p> 怒火直逼腦門,在文小魚以為他要爆發(fā)之際,他突然長吸一口氣,情緒突然變得緩和,語氣也冷靜了許多,說:
“剛剛我看了,這里是土地,平時來這里的人都少,現(xiàn)在監(jiān)測期間,來的人就更少之又少,上面的鞋印依稀可見,你看挨著滲液池的那幾個?!?p> 順著姜牧野手指的方向,文小魚看去,土地上除了剛才他們爬上來弄亂的一小片面積外,剩下的就是幾個雜亂的腳印。看仔細一些不難發(fā)現(xiàn),向門口的腳印明顯是跑步出去的,步幅很大,肯定是個高個子,而且報復了人就跑,還跑得這么快,必定是個年輕人。
姜牧野見文小魚看的仔細,沒有叫她,自己站起身,胸有成竹的說:
“這次跟公司出來的人沒幾個,用排除法就能找到?!?p> 說完就去上衣口袋摸出自己的手機,準備打給柯凡。
手機拿出來,才意識到,剛剛因為救人著急,手機根本忘了掏,現(xiàn)在手里掂著還在滴水的手機,一點兒法子都沒有,自嘲了一下,將手機裝回去,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對文小魚說:
“現(xiàn)在我們先回去,和柯助理碰個面,找到我發(fā)紀念徽章的那幾個人,然后根據剛才我們發(fā)現(xiàn)的腳印,用排除法縮小一下范圍?!?p> 文小魚點點頭,為數不多的贊同。
“記住,先不要打草驚蛇,回去你先洗漱一下,然后我們一起商量定奪。”
走出門,姜牧野再次囑咐她,低沉悅耳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讓文小魚不自覺一身酥麻。
收拾完已經到了晚飯時間,文小魚低著頭,拿著白色毛巾擦著頭發(fā),剛一出門,就聽見熟悉的聲音傳來,
“文老師,坐這邊?!?p> 文小魚抬眼就看到已經坐在院子里石凳上的姜牧野,脖頸處還掛著一條深色毛巾,一只手邊掃著后腦勺,另一只手拿起一塊西瓜遞到她面前,說:
“給,咱們邊吃邊說吧?!?p> 文小魚原本是抵觸和他獨處,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人家院子里,姜牧野能吃了她不成嗎,想著又覺得自己有點兒小人之心,思慮過多,于是應了一聲,坐在了姜牧野一旁隔著一個石凳的位置。
一坐下來姜牧野就直奔主題,俊美面孔上掛著凝重,問:
“你說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嗯?”
文小魚剛接過西瓜,凳子還沒坐熱乎就被他冷不丁一問,兩秒鐘后才意識到他在問什么,重新直了直身子,側頭看向他,說:
“我?得罪誰?我跟你們公司到這個地方來,基本上都是平時混個臉熟的人,都沒有深交過,我能得罪誰?”
“沒得罪為什么下這么狠手?明顯是要置你于死地???會不會是你得罪了別人,自己不知道?”
姜牧野沒看她,看著手里的徽章,低聲說。
“我總共來這里才九天,還是跟著你們來處理問題的,我能擋誰的路,礙誰的眼?大家來之前都分配好的工作,我就做我的記錄,而且住的地方都不挨著,平時別說打交道,就算是碰面都沒什么機會,上次全體開會我才是第二次見全了這些人。”
文小魚明顯不滿姜牧野的猜測,姜牧野聽出了她聲音里的不高興,看向她,忙說:
“咱們就是排除一下,你別激動,沒過節(jié)就更好了?!?p> 說完,環(huán)顧了一下院子,見周圍沒人,他繼續(xù)壓低聲音說:
“剛剛我問了村支書,他說滲液池邊的監(jiān)控上周就壞了,還沒來得及找人修,所以下午的事兒咱們沒辦法找?!?p> 見文小魚一臉失望,又說:
“先別灰心,咱們在池邊找到的東西,基本已經能說明一些情況了,下面就是排除和證實就行。”
正說著,兩人聽見身后有腳步聲,同時回頭看去,柯凡出屋,朝他們這邊走過來,手里拿著文件夾,一看便是有事要說。
柯凡站定,叫了一聲“姜總”,將手里的資料冊遞給了姜牧野后,對文小魚禮貌點頭,文小魚微笑回應。
“坐吧,發(fā)現(xiàn)什么了?”
姜牧野邊打開資料冊查看里面的內容,邊順口問。
“姜總,根據你們下午在滲液池邊發(fā)現(xiàn)的那枚紀念徽章,我確定了,那個的確是我們去年公司十周年慶的時候定制的那一批?!?p> 柯凡言語肯定,堅定地目光投向姜牧野那已經開始變得冷厲的面孔。文小魚隔著近一米的距離好像都感到了來自他身上的一股寒氣,大熱天里還不由的一個寒顫。
“繼續(xù)說。”
姜牧野依然低頭看著紙上的字,頭上吊著的燈,光線明亮,照在他的臉上一半昏暗,就好像他此時的心情。
柯凡繼續(xù)道:
“去年獲得徽章的人數并不多,全公司一共120人,一共分布在大小十五個部門,其中排除女生,有75名男員工,在這些年員工里,符合您給我的身高條件的有18人,在這18人里面這次跟我們來D村的,有6名,您手里拿到的資料就是這六個人的?!?p> 匯報完畢,柯凡坐直身體,目不轉睛地看著姜牧野。她的一字一句,文小魚肯定也是半個字都沒落的聽進了耳朵。
停頓幾秒,三個人都沒有說話,戶外的蟲鳴聲此時顯得格外的清晰,約莫又過了幾秒,文小魚從旁打破寂靜,低聲說:
“我能看看嗎?”
姜牧野側頭看著她,將手里的文件沒有猶豫的遞過去。文小魚接過,順著光亮看著資料冊里的幾個人。
當視線落在第三個人的照片上時,文小魚先是眉頭一蹙,然后緊接著看向他的姓名,武清!
武清?
這個名字在腦海里徘徊第N次的時候,文小魚突然抬起頭,看看身邊的兩人,不可置信地說:
“這個名字之前我在哪里聽過。”
姜牧野和柯凡也同時望著她,想知道答案的迫切心情無以言表。突然,文小魚一拍腦門,聲音提高,說:
“對了,就是我們來D村之前,我和葉婧怡出去,在蛋糕店門口碰到了一個男人,婧怡說他叫武清?!?p> “蛋糕店?就他自己?”
姜牧野疑惑地問。
“不……”
此時,文小魚本想脫口而出,但是看了看姜牧野,嘴張了張,但最終還是提了口氣,聲音變緩地說:
“還有趙安琪?!?p> 文小魚的答案好像并沒有讓姜牧野有多震驚,卻好像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她不明白姜牧野怎么做到如此冷靜的,大著膽子問:
“她跟這事兒有關的話,你會不會擔心?”
聽到姜牧野耳朵里既有關心又帶著醋意,相由心生,不自覺嘴角上揚。
文小魚想著,不會是聽到了這樣的結果,被嚇傻了吧?怎么還樂起來了?還想解釋什么,就見姜牧野站起身,俊美面孔上恢復如常,先對文小魚說:
“今晚就先聊到這兒,基本情況咱們都了解清了,想必不用我說你也應該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p> 他看了看身邊也要起身的柯凡,不避諱的繼續(xù)道:
“趙安琪一直當你是假想敵,處處給你使絆子,因為我們長輩之間的私人關系,我平時對她比較寬容,但這次她居然‘買兇殺人’,觸碰到了我的底線?!?p> 文小魚腦子里還在回蕩“觸碰到了他的底線”,他的底線是什么?是她?為什么是她?
姜牧野轉過頭對柯凡說:
“今天有點兒晚,動靜還是別太大的好,明天一早你把武清帶過來,我親自問他。至于選擇報不報警……”
又看向文小魚道:
“你說了算!”
放下一句話,向屋里走去,就快要走到屋門口時,他又停住腳步,回頭道:
“明天政府和英方都要來人,在他們來之前再查一遍數據。”
吩咐完畢,就聽見嘩啦啦的門簾放下來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