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佃下了沙田

　　“春暖為張老爺看診開藥方的事兒請勿外傳。”

　　春暖要求他保密。

　　“為何？”張老爺不明白了：“肖姑娘醫(yī)術(shù)了得，更何況……恕老夫直言，現(xiàn)在貴府應(yīng)該急缺錢。”

　　醫(yī)術(shù)了得，聲名遠揚，錢不就源源不斷涌進來了嗎？

　　“懷璧其罪，現(xiàn)在的肖家已是大海中的一葉輕舟，禁不起一點兒的風(fēng)浪?！贝号恼f：“更何況，春暖會這些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醫(yī)術(shù)，只是熟能生巧而已。”

　　“肖姑娘，這……”百兩銀子不要，只要二兩銀子：“肖姑娘，肖家遭此大難，正是用錢的時候?！?p>　　張老爺都想不明白缺錢的肖春暖性子怎么這么擰？

　　“春暖從三歲起就進了曾祖父的藥房，藥房門上有一副對聯(lián)：但愿世上無疾苦，寧可架上藥生塵，”春暖道：“肖家祖訓(xùn)：孝悌忠信禮義廉恥。該得了，一文不少；不該得了，一文不能要?！?p>　　“肖家，老夫佩服?！睆埨蠣斬Q起了大拇指：“縱然是遠在蜀地，老夫也多次聽到肖太醫(yī)的事跡，可惜……”

　　春暖垂眸，內(nèi)心里再次為祖父鳴冤。

　　“肖氏大族是因為有了兩任肖太醫(yī)的扶持才走到今天的?！睆埨蠣斃^續(xù)打抱不平：“想不到他們做得如此之絕，這名聲，也毀了一大半了?！?p>　　“公道自在人心?！贝号磿r辰不早了，提出告辭。

　　原本是想要找張老爺?shù)枰划€地的，這時候倒不好說出口了，感覺像是在索要似的。

　　“肖姑娘和肖公子留下來吃個便飯吧?！睆埨蠣斒钦嬲\留客：“也正好可以和肖姑娘認識認識?！?p>　　“今日出門急，改日再來拜訪張老爺和張小姐?！?p>　　真沒熟到要吃飯的地步。

　　至于張小姐……現(xiàn)在的肖春暖沒空閑時間和這些小姑娘談交情。

　　“這……”張老爺送他們出門，突然想到一件事：“肖姑娘家住在鎮(zhèn)郊？”

　　“是的，鎮(zhèn)東頭水口村?！?p>　　“正好，老夫有一些地在那邊，如果肖姑娘想種的話，老夫可以送幾畝給你們種。”

　　“多謝張老爺?！边@就是雪中送炭的人啊：“只是春暖家人都是一些婦孺，幾畝確實種不下來，不如春暖向張老爺?shù)枰划€可行？”

　　春暖是要佃！

　　張老爺聽清楚了一下就了解了，會心一笑：這姑娘可是連百兩銀子都能拒絕的人，又怎么會欠一畝地租子的人情？

　　“行，回頭老夫就讓胡伯去肖家，看肖姑娘需要哪塊地?！?p>　　“多謝張老爺?！?p>　　“肖姑娘，水口村那一片山的樹子竹子，肖家若有用得著的盡管去砍，不必來知會?！?p>　　“多謝張老爺?！?p>　　春暖和春寧再次對張老爺表示感謝。

　　“應(yīng)老夫謝你才是?！?p>　　這姑娘，有意思！

　　回去的路上，春寧看了數(shù)次阿姐。

　　“看什么，阿姐臉上有花？”

　　“阿姐，你真的好厲害好厲害啊！”

　　春寧表示學(xué)到了不少。

　　“阿姐拒絕了張老爺?shù)陌賰摄y子，你如何看？”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春寧對此事卻是很了然：“阿姐做得相當好，值得春寧學(xué)習(xí)?！?p>　　“不錯。肖家的牌子，不能砸在阿姐的手上?！?p>　　說不心動是假的！

　　錢財重要，做人更重要，春暖深深的知道其中的要害。

　　看來，小小年紀的春寧也是明白的。

　　“春寧，往后很多事情都將會由你去處理，你記住人要有底線：不貪不嗔不癡不慢不疑?！贝号粗h處看滿了望春花的山：“當你沒有足夠的本事保護好自己和家人的時候，藏拙隱忍也是必要的?！?p>　　“阿姐，春寧明白。”

　　春寧也看向那片山。

　　“我明天和小剛還去那片山摘花?！?p>　　“好?！?p>　　春寧不知道，但是春暖早就知道了，那片種滿了望春花的山是他們的祖產(chǎn)，是曾祖父在京城立足后帶回的錢，由高祖父置辦下的家產(chǎn)。

　　因為曾祖母喜歡望春花，所以當高祖父寫信問兒子要種點什么樹時，曾祖父回信說種望春花。

　　后來，高祖父他們故去，曾祖父帶著妻兒在京城徹底安頓下來，這兒的祖產(chǎn)就托付給了族人打理。每年清明和過節(jié)時節(jié)還要往蜀地送年禮，送祭田。

　　肖氏一族由當初幾十戶閑散人家聚在了一起慢慢發(fā)展壯大，最后成為了雄霸一方的肖氏大族。

　　他們所仰仗的正是在太醫(yī)院任院首的兩任肖太醫(y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被演繹得淋漓盡致。

　　肖府婦孺回蜀地，肖氏大族開祠堂門焚香祭祖宣布將肖家大房除族。

　　祖母氣昏過去，一家子慌亂無依，根本沒有時間和機會與他們算賬！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春暖暗暗下定決心，該她的終將回到她的手上。

　　“今日在張老爺家的事兒也不要對家人說起?！?p>　　“好，我明白的?！贝簩幰矊W(xué)會了報喜不報憂，這個家要靠他們姐弟二人撐起，那就一起硬扛，將風(fēng)風(fēng)雨雨都擋在家門之外。

　　春暖和春寧剛到家不久，胡伯就找上門來了。

　　“肖姑娘，您家門口就有幾畝地，您看是不是都要了？”

　　這地沒有佃出去，是家里的長工在種。老爺說了，肖姑娘要哪兒給哪兒，要多少給多少，讓胡伯不明白的是：佃租與其他人佃農(nóng)的一樣，沒少一斤。

　　“胡伯，我們都沒種過地。”春暖其實看中了家門口的一塊地：“這塊地行嗎？”

　　此時地里種的是油菜，快要收割了。

　　“這地……”胡伯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土地是沙地，實際上是一塊干田，不太肥沃，產(chǎn)糧不高。不如，我?guī)タ戳硪粔K地？”

　　“什么叫干田？”

　　“干田就是……”胡伯，好家伙，干田水田都分不清楚的人家，真的能種得下一塊地嗎？

　　“放干了可以種菜，當土一樣；灌溉上了水可以種谷子，就有大米飯吃，挺好的啊，一田兩用?！贝号犕旮侵幸饬耍骸吧车睾醚?，翻土就不會這么累?！?p>　　胡伯……不懂的人都容易滿足。

　　既然她愿意，就這塊了吧。

　　簽字畫押，肖家成了有地的人家了，雖然是佃的，那也不妨礙她們高興一下。

　　慢慢來，一切都會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