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各有成算
梁氏一席話驚的長樂侯一身冷汗。
她在威脅。
十年前的案子是不能提的，過去這么多年連他自己甚至都快要忘了。
那時候梁氏已經(jīng)嫁去盛京，怎么會知道這些事情？
長樂侯不寒而栗，不敢再往下想。
也許不止她一個人知道。
他的目光不自覺瞥想裴延舟兩兄弟。
周氏也嚇得不敢吭聲。
那時候她已經(jīng)做梁家新婦很多年了，梁績在外征戰(zhàn)，柳氏圖有個國公府的出身，規(guī)矩教條一大堆，實(shí)則缺心眼，內(nèi)宅里的勾心斗角她是一點(diǎn)也不懂，家里的一切都是他們夫婦把持著。
放印子錢一本萬利，梁績得了朝廷那么多賞賜，放在家里不如拿出去錢生錢。
起初她害怕過，但侯爺說那么多人都這樣做，也不會鬧出什么麻煩。
結(jié)果真就出了事。
不到半年時間，也不知道是怎么鬧大的，竟然驚動了官家。
朝廷下旨嚴(yán)查，官員革辦了一批，勛爵人家奪爵流放，至于侯爺?shù)降资窃趺炊氵^一劫，她至今不清楚。
其實(shí)周氏一度懷疑是梁績暗中打點(diǎn)幫忙，只是沒辦法求證。
再后來柳氏去世，梁績兵敗戰(zhàn)死，所有的事情都煙消云散。
沒想到今天被梁氏當(dāng)著小輩們的面公然提起。
他們夫婦緘默起來，梁氏冷笑道：“現(xiàn)在知道怕了？二十萬兩，你們夫婦手上有多少拿出來多少，不夠的就寫了憑證，每個月送到京城給初初，早晚能還完這筆銀子，否則咱們可就沒這么好看了?！?p> 她長舒一口氣，往椅背上靠著：“我早就是信國公府的人，阿兄也脫離了梁氏族譜，官家現(xiàn)在要追究問罪，同我們是沒有什么相干的。
你知道，我這人最不講情面?！?p> 那就是沒有商量的余地了。
長樂侯豁出老臉不要說了那些話，到這會兒全成了笑話。
到底周氏這些年里外周旋，反應(yīng)更快，把心一橫，銀牙一咬，堅(jiān)定道：“就二十萬兩！
這些天我也把公中的賬都算了一遍，還有我名下那些鋪面產(chǎn)業(yè)，現(xiàn)在最多真的只能拿出四萬多兩。
我們也有一大家子人，養(yǎng)著這么多的奴仆，長樂侯府的門庭總要支應(yīng)，里外里那么多人情走動，你們也不能把我們手上的銀子全拿走吧。”
她裝可憐賣慘，然后又坦誠起來：“說實(shí)話，賬上還有六萬多兩，可真不能都給善如，否則我們?nèi)兆泳蜎]法過了?！?p> 只要她松了口，梁氏也不怕往后她不送銀子到盛京。
她看梁善如，讓梁善如自行決定。
“六萬兩?！绷荷迫缟钗跉猓爸芊蛉思热徽f賬上總共還有六萬多，究竟多多少，我不過問，也不想知道。
其實(shí)我并沒那么信周夫人，你口中所說的六萬多兩未必是真，但談到了這個份兒上，你們松了口，我當(dāng)然愿意讓這一步。
只是我也沒那么大度。
本來就是你們欠了我，何況現(xiàn)在還有把柄在我手上，難道讓我再退一步，體諒你們的難處？
周夫人別說笑了，六萬兩銀子，今天就讓我見到銀票。
咱們現(xiàn)在寫好契書，往后每個月我都要見到最少五千兩銀子?！?p> 她說什么大度不大度，還不是為了羞辱。
她真的愿意讓那一步，怎么會說出這番話來？
不過是現(xiàn)在她們走投無路，處處要看她的臉色，她又?jǐn)[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態(tài)，這當(dāng)然是羞辱。
“五千兩？”周氏還沒接話茬，那邊梁寶祺已經(jīng)尖銳叫起來，“一個月給你送去五千兩，我們還活不活了？”
梁善如歪頭看她：“你家一共還欠我十四萬兩呢，一個月五千一年下來也不過六萬兩銀子，就這么算下來還得兩年多時間才能還清。
你不會以為我很想跟長樂侯府還有什么牽連瓜葛吧？”
梁寶祺在心里罵她。
自作多情什么，她還不想跟梁善如有牽扯呢！
周氏有自己的盤算，搶在長樂侯之前一口答應(yīng)下來：“行，就按你說的辦！
我今天湊齊六萬兩先給你送過去，契書我們也簽，以后每個月最少給你送去五千兩?！?p> “阿娘！”
“你住口?！敝苁虾莺莸氐闪簩氺?，然后換了張笑臉就問梁善如，“善如啊，還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p> 梁善如瞇著眼看她，緩緩搖頭：“我說過，只拿我該得的，又不是來貪你們銀子，既然這些都談妥了，我沒別的要求?！?p> 周氏不動聲色松口氣，下一瞬目光就落到了梁氏身上：“阿妹，你看當(dāng)初說好的，要給寶祺準(zhǔn)備一份嫁妝這個事兒……”
梁氏面露疑惑之色：“你是準(zhǔn)備要了這份嫁妝，然后占為己有，靠著這些東西還初初的錢？”
“那怎么會？”周氏驚訝不已，“你看家里現(xiàn)在這種狀況，以后怕是要我拿嫁妝來貼補(bǔ)，你侄子年紀(jì)小，還要讀書，等到議親的時候得準(zhǔn)備一份聘禮吧，寶祺這邊我真是怕有心無力，將來被她婆婆家挑剔看不起。
有了阿妹的幫襯，最起碼我心里的石頭能落下一塊兒，這才問你一聲?！?p> 梁氏哦了聲：“我不是也說過嗎？既然答應(yīng)了就不會食言，言而無信這種事我是從來不做的。
至于什么時候給……后半天你湊齊銀子送到將軍府時帶上寶祺一起吧，咱們再細(xì)談。”
聽她這么說，周氏心里安定不少。
好在她早早的留了個心眼。
賬上既然動了手腳，留在家里的現(xiàn)銀就不止六萬，防得無非是有人查賬查出麻煩。
反正現(xiàn)在一里一外的，就算給了梁善如六萬兩，也不至于傷了筋骨。
只要梁氏承諾的那筆嫁妝早點(diǎn)送到她手上，她置換些鋪面田莊，憑她的手段，一個月給梁善如送去五千兩根本不在話下。
于是周氏滿心歡喜的說好：“我盡快去湊，嫁妝這事兒是得細(xì)細(xì)的談，我后半天帶著寶祺早點(diǎn)過去，免得天色晚了不方便?！?p> 說完了她笑呵呵的又說：“這多好，怎么說也還是一家人，你跟侯爺那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跟寶祺……”
這種虛偽的客套，裴延舟聽的就更不耐煩了，沉聲叫三嬸：“要是沒別的事情，咱們就不多打擾長樂侯了吧？晚些時候我還約了人有別的事，先送您和表妹回將軍府，就要過去了?！?p> 梁氏順勢點(diǎn)點(diǎn)頭，拉著梁善如就起身：“客氣話不用說，我在家等你。
你們也放心，咱們有商有量，我就不會揭人傷疤，把心放寬了，用不著做小伏低來討好我或是初初，我們也看不慣這樣的姿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