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夏,京都街道上人聲鼎沸,小販們叫賣聲此起披伏。
街道盡頭的英國公府府邸門前石獅雄踞,朱漆大門敞開,迎接四面八方到來的賓客。
今日是國公府老夫人的壽誕,英國公與當今圣上有從龍之功,英國公夫人更是榮王府的長寧郡主,老祖宗的壽宴圣上更是派了太子來看看。
英國公府內(nèi)庭院深深,回廊曲折,飛檐翹角,奇石假山,當真事莊重而不失奢華。
正廳此時也充滿了歡聲笑語,老夫人坐在首座上,英國公夫人長寧郡主坐在她下面說著吉祥話,嫡女崔榮安坐在母親一側(cè)溫和端莊的看著眾人。
說著說著,就到了獻禮的時候,眾人都齊聚正廳,第一個上前的是英國公夫婦,他們送給老夫人的是惠安大師親自開光的佛珠手串。
佛珠手串并不稀奇,可是惠安大師是赫赫有名的主持,他一年最多也就開兩串手串。
老夫人看到兒子兒媳如此有孝心,臉上的笑意更深刻了,嘴里一直念叨“好好好”
接著崔榮安上前一步,眾人都期待的想看看名滿京都的英國公府嫡女獻的是什么。
崔榮安一襲青色拖地芙蓉裙鑲嵌銀絲邊際,可謂是綾羅綢緞裹嬌軀,珠翠環(huán)繞步搖金。
老夫人看著亭亭玉立的孫女眼中的自豪是怎么也蓋不住,崔榮安微微福身,巧笑嫣然“榮安給祖母賀壽,一愿祖母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二愿祖母福壽安康,笑口常開”
眾人聽到崔榮安的賀詞之后,臉上表情不一,長寧郡主和英國公眼里滿是欣慰和驕傲,連帶著身子都挺直了些,可是在一處角落有人的臉色卻實在不好看。
崔榮安的賀禮展開之后,眾人驚呼,竟然是百壽圖,百壽圖眾人見的多了并不是很稀奇,可是崔榮安獻上來這幅百壽圖,卻是繡的,中間的最大那個“壽”字更是由小的壽組成的。
可見準備壽禮人的用心,老夫人連忙讓崔榮安上前,拉著孫女的手心疼的詢問“這禮物定是準備了許久,眼睛可還好?”崔榮安抿嘴一笑討巧“祖母您就放心吧,若是這幅圖能讓祖母開心,那孫女天天給祖母繡,我也是愿意的”
這番話引得在場人笑了起來,老夫人邊笑邊用手指著她“你這個精靈古怪成會逗老身開心了”
長寧郡主接了話“母親這話說的,榮安能讓母親開心是她應當?shù)模蛐s安就樂意往您院里跑”
長寧郡主的話讓老太太懷念起了崔榮安小時候的時光,不僅感慨,時光匆匆,白駒過隙,以往只知道要糕點的糯米團子如今長成大姑娘了。
寒暄過后,其他人也獻上了自己的賀禮,到了何清然的時候,她先是感恩這些年英國公府對她的照顧,說的自己眼眶泛光,這幅樣子讓崔榮安看了心中惡心。
當自己的賀禮被展開的時候,何清然眼中的幸災樂禍變成了震驚,這不是她的賀禮,她的賀禮明明是……
可如今被展開的卻是雖說是百壽圖,可確實普普通通寫出來的,這種不入眼的東西也配展出來,在場之人看她的眼神難免鄙夷不屑。
英國公二房夫人更是讓人指點的難堪,何清然是她長姐的女兒,長姐為救自己而死,她答應過她好好照顧她的女兒,便早早的將她接了過來。
她一直覺得何清然是個明事理的,可如今連帶著她被人說道,心中怨懟為何關鍵時刻掉鏈子。
老夫人的臉色并未有絲毫不變,只不過眼中的笑意全無。
此時,長寧郡主出來打圓場“雖說這禮物簡單了些,可正所謂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這也是何丫頭辛辛苦苦寫出來的,這孝心也到了”
就算眾人心中再鄙夷,可是對于長寧郡主的話還是紛紛附和。
宴會結(jié)束,崔榮安帶著丫鬟走在廊下,后面何清然的聲音響起“大姐姐,等等”崔榮安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看到急忙跑到自己面前的何清然依舊笑臉相迎。
何清然看著端莊有禮的崔榮安理理自己的衣裙,眼中充滿了不解與哀怨“大姐姐,我的賀禮明明不是這個百壽圖,是不是你……”“是”崔榮安答應的很爽快,爽快到讓何清然不敢相信。
何清然的雙手不自覺的握緊,眼眶泛紅,顯得好不可憐,語氣哽咽“為何?為何姐姐要如此對我,為何要偷換我的賀禮,姐姐向來在京都有好名聲,姐姐就不怕……”
“啪”何清然越說越激動甚至開始質(zhì)問,這一巴掌打斷了她的話,也讓她的腦子清醒幾分。何清然捂著臉頰,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眼底的恨意卻是不自覺的流露。
可是崔榮安可不在乎,她眼神沒有一絲溫度,眼瞼微微下斜,透露著一種不言而喻的輕蔑“我為什么這么做你難道不明白嗎?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道理你不懂嗎?”
沒錯,是她故意和崔榮安準備了一樣的賀禮,雖說不如她精心,可是讓她難堪她也是愿意的,到時候她在掉幾滴淚,就算她崔榮安有任何不滿也不能發(fā)泄。
何清然聽到她的話,呼吸急促,眼中透露出一絲絲害怕“大姐姐,我,我只是想跟大姐姐一樣讓祖母開心,我……”“你算個什么東西?怕不是在英國公府好日子過多了,就記不得自己是誰了?”崔榮安看到她這幅故作可憐假惺惺的樣子讓人心生厭惡“何清然,以后少在我面前,你那點心思收著點,不然我有的是辦法和手段”
崔榮安眼神中帶著疏離感,何清然跟她斗的資格都沒有。
何清然聽到這話,身子微微顫抖,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被嚇的,崔榮安錄過她身邊時“還有這聲大姐姐你沒資格叫,別讓我再聽到?!?p> 在崔榮安走后,何清然身子一軟,丫鬟趕忙扶住她,她握緊了拳頭,崔榮安竟然敢這樣侮辱她。
長寧郡主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坐在主位上,端起桌子上的茶盞微微吹散了上面的茶沫,輕抿一口。
二房的何玉看著大嫂不動聲色的就這么坐著,又想到了今日壽宴之事,她趕忙陪笑道歉“大嫂,我知道您是因為清然生氣,可她也是無意的”
長寧郡主將茶盞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嚇得何玉連忙行禮,長寧郡主招呼丫鬟給自己揉揉腦袋漫不經(jīng)心的說“一往她對崔笙做的蠢事,笙兒給你說無用,她就跟我告狀,這些年你們母女倆越走越遠難不成你還不明白是誰挑唆嗎?”
何玉不安的吞咽口水,猶豫不決的說道“笙兒自小衣食無憂,可清然她著實可憐,更何況她母親是為了……”“夠了!”長寧郡主直接厲聲打斷她的話。
何玉見她發(fā)怒想說的話立馬咽回去,不敢多言,長寧看著眼前往日通透的何玉如今怎么如此荒唐,心中一冷“二房,她母親是對你有恩,不是對英國公府,英國公府的小姐還輪不到她來欺辱置喙,你能懂嗎?”
長寧最后的幾個字充滿了警告的意味,給何玉下達了最后的通知,若是她何清然再鬧出什么幺蛾子。長寧郡主就會親自動手,到時候可不是不痛不癢的處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