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奴隸
謝扶華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溫柔無比,眼睛也亮晶晶的,和之前替她收拾楚淮南時那冷峻的氣質完全不同。
楚傾月感覺心臟好像都漏拍了一下,一股暖流蔓延至全身。
她主動牽緊了謝扶華的手,想要抓住這份難得的溫暖和依靠:“好,我們回家?!?p> 見狀,一旁的丫鬟連翹也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
她在鎮(zhèn)北王府呆了快半年多了,從來都只是個粗使丫鬟,每天干著最臟最累的活,是楚傾月發(fā)現(xiàn)了她,提拔她成了二等丫鬟。
這不僅讓她的活輕松了許多,還有了足夠的月銀可以養(yǎng)活家里的弟弟妹妹。
看見世子和世子妃如此恩愛,對她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喜事。
很快,鎮(zhèn)北王府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永寧侯和楚老夫人兩個人還站在院子里。
他們的身影在夕陽的余暉下拉得長長的,顯得格外落寞。
原本在訓斥楚傾月時神采奕奕的楚老夫人,此刻卻像被抽光了渾身的力氣一般,無力地躺倒在椅子上,雙眼空洞地望著前方。
永寧侯見狀,連忙快步上前,雙手輕輕搭在母親的肩上,為她按摩著肩膀。
半晌,他嘆了口氣,聲音中充滿了懊悔:“唉,母親,咱們這次可真的是失算了啊?!?p> 他萬萬沒想到,原本以為將楚傾月這個不受寵的庶女嫁出去,就能一了百了,卻沒想到這一舉動竟然埋下了如此大的隱患。
楚老夫人睜開眼,渾濁的眼里閃爍著算計的光芒,聲音低沉而陰冷:“誰說不是呢?沒想到,楚傾月那個下賤的丫頭,竟然還有這樣的造化。剛嫁進去幾天,世子就醒了,還這樣的維護她。不過,這也未必不是我們的機會?!?p> 永寧侯聞言,眉頭緊鎖,愁容滿面,仿佛有一座大山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月兒在這府里的兩個月,過得并不舒心。我以為她只是替嫁,只要活著就好,便沒有多加干涉。淮南對她的那些欺凌,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F(xiàn)在想想,真擔心她會記恨我們?!?p> 他的語氣中透露出幾分自責與擔憂,這是他這么久以來,第一次對楚傾月的遭遇感到內疚。
楚老夫人一聽,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圓睜,“她敢!若不是我們心慈手軟,她現(xiàn)在還指不定在哪個鄉(xiāng)下割豬草呢!能當上世子妃,已經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她若敢記恨,那就是不孝不義,天理難容!”
她的聲音尖銳而刻薄,充滿了對楚傾月的蔑視。
在她看來,楚傾月不過是個卑賤的農女,能夠成為世子妃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永寧侯嘆了口氣,聲音更低了:“話雖如此,但終究還是我們對不起她,畢竟當年要不是……”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楚老夫人打斷了:“往事你就不要再提了,那個女人不過是個下賤的商賈之女,從始至終都是和你不相配的!你若是再提,府里恐怕會鬧的雞犬不寧!”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威脅和警告,讓永寧侯不得不閉上了嘴。
最終,永寧侯無奈地擺了擺手,妥協(xié)道:“我知道了。不過現(xiàn)在謝扶華怕是已經記恨上我們了,之后還不知道該怎么辦呢。”
楚老夫人冷哼一聲,“要早知道他會醒,那便把菁菁嫁過去得了,哪里還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闭Z氣中充滿了遺憾和不甘,仿佛錯過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永寧侯沉思了幾秒,“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咱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更何況,呈清也挺好的,菁菁嫁過去也不會受委屈,母親你就不要再念叨了?!?p> 一時之間,永寧侯府的氣氛降到了冰點,母子倆各懷心事,沉默不語。
而另一邊,謝扶華和楚傾月正在回王府的路上。
起初,下人們圍著謝扶華,紛紛勸說他乘坐馬車回去,畢竟他臥床一年多,身體尚需時日恢復。
然而,謝扶華卻輕輕搖了搖頭。
正因他一直躺在床上,所以已經許久沒有出過門了,現(xiàn)在看見路上熱鬧的行人們,聽著小販們的吆喝聲,感受著市井生活的煙火氣息,便忍不住想多看看,多感受感受。
于是,就變成了謝扶華坐在輪椅上,楚傾月推著他。
兩人的影子在地上拉長,交織在一起,溫馨無比。
路上行人絡繹不絕,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物的香氣,這一切都讓謝扶華感到安心。
剛醒來的那段時間,他雖然意識清醒著,但卻睜不開眼睛。
那種陷入無邊黑暗的感覺,他再也不想承受了。
一路上,謝扶華看見什么有趣的玩意都給楚傾月買。
小狐貍面具、羽毛扇子、冰糖葫蘆、甚至連肉夾饃都給她買了兩個。
本來,他們作為王府的人,是不能隨便吃外面的食物的,一來是怕食物不干凈,二來也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謝扶華看見楚傾月亮晶晶的眼睛,他便忍不住什么都想買給她吃,只想讓她開心。
一路上,他們買了東西便給連翹拿著,連翹的手里很快就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吃食和新奇小玩意。
她雖然累得滿頭大汗,但卻甘之如飴。
然而就在這時,楚傾月的目光突然被不遠處的一幕深深吸引。
她停下腳步,目光變得凝重起來。
謝扶華察覺到她的異樣,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前方有幾個籠子,籠子里關著幾個十來歲的孩子。
那些孩子衣衫襤褸,身上滿是塵土和污漬,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他們蜷縮在籠子里,瘦弱的身軀仿佛隨時都會被壓垮。
周圍的人們或匆匆走過,或駐足圍觀,卻無人伸出援手。
楚傾月的心猛地一緊,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心頭。
她明明知道在這個朝代,買賣奴隸是合法的,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可是,當真正親眼目睹這些孩子像動物一樣被販賣,她的心還是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了一般,有些難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