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策我良馬，被我輕裘
霍芙芙去到正廳后面的兒童室里。保姆看見她推門進來，便抱著孩子站了起來，“夫人來得正好，到了得喂奶的時候了?！?p> 將手里的杯子順手放下，霍芙芙點頭接過小孩坐下，“你也忙活大半天了，先去吃點東西吧。我這里沒什么急事?！?p> 新來的保姆還不清楚前天“方夫人綁架自己孩子逃跑”的事，高高興興站了起來，“好嘞夫人，我去去就來?！?p> 方舸在拐角看見保姆從兒童室里出來，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頭。他不知費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忍住不去敲響那扇門。
霍芙芙坐了一會就立刻站起身，耳朵貼在門上聽動靜。
估摸著保姆走遠后，霍芙芙掏出了手機，在拿到離婚協(xié)議書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加價叫好了網(wǎng)約車，手機上顯示車已經(jīng)等候在門外了。
有過一次逃跑的經(jīng)驗，現(xiàn)在只要是和方承柯在一起，她總要多留個心眼。剛剛自己在大宅里晃悠的時候，她就看好了路線。
出了兒童室從側(cè)門走出大宅，穿過花園開著各色大朵月季的籬笆花墻，就能直奔大門了。
“美麗的女士……”
霍芙芙被突然出現(xiàn)在花墻旁的聲音嚇得一跳，將孩子往自己懷里揉了揉。
“啊，抱歉，嚇到您了?！盠eo往后稍稍退了半步，用手輕輕扶了一下墨鏡，一改往日跳脫的形象，變得儒雅紳士，分寸有禮，“您也是出來欣賞月色的嗎?！?p> 霍芙芙滿腦子都是想著要逃走，一時對著大晚上還帶著墨鏡這事沒有察覺到異樣。
她不想過多糾纏，就敷衍著點了點頭。
“那建議您沿著籬笆花墻左邊的小路，人少欣賞月色會更美，另外，這件外套您披上吧，我實在無法看著這樣美麗的女士在寒風(fēng)里受凍。”
不等霍芙芙說話，Leo就將外套披在了她凍得發(fā)紅的肩膀上，又很快拉遠了距離，揮手和她告別。
霍芙芙松了一口氣，柔軟的沙灰色外套讓穿著單薄的她感受到了一股暖意。那個奇怪出現(xiàn)的人巴拉巴拉說了些什么霍芙芙根本沒有心思細聽，只記得一句籬笆左邊人少。
她很快就調(diào)整了逃跑的方向，順著左側(cè)花墻快速往前奔逃，大朵月季盛放在夜色里，絢麗的色彩因她飛快地奔跑，在眼里拉長成了迷蒙的一條彩線，像是在逃離誤入的瑰麗又陰森的夢中仙境。
果真，左側(cè)一個人也沒遇見，她順利穿過了花墻迷宮到達了大門口。
“您好，您就是叫了網(wǎng)約車的霍女士嗎？”
大門口一輛黑色的車旁戴著口罩的司機迎了上來。旁邊已經(jīng)走上來的方家侍從是認得出小儲的，見狀又退到門邊站著。
霍芙芙覺得有些奇怪，現(xiàn)在的網(wǎng)約車都是直接報客戶姓名的嗎？但她已經(jīng)和社會脫軌兩年了，沒準(zhǔn)現(xiàn)在就是這樣的呢。
附近別的車輛后面?zhèn)鱽韯屿o。
來不及確定車牌號，霍芙芙急忙點點頭，司機幫她把門打開，又用手幫她擋在頭頂防撞。關(guān)好車門，確定霍芙芙抱著孩子坐得舒適后，這才又轉(zhuǎn)到前面去啟動車輛離開。
Leo走到車道后，被其他賓客停放車輛遮擋住的另一輛網(wǎng)約車旁，敲了敲車窗，遞了一小束還帶著涼意的花進去，“跟上前面那輛車，把這捧花送過去?！?p> 沒有霍芙芙的手機尾號，Leo按照小儲提前說的那樣，從皮夾掏出些錢進來遞給司機，“送到后，奧迪司機會給你另一半。”
司機捏了捏手上接到的厚度，也不管什么單子不單子了，美滋滋地點點頭，啟動車輛追上前面的那輛奧迪RS7。
保姆很快就回來了，看見兒童房里只有一位儒雅英朗的男士，還以為自己走錯了門。
“找一位墨綠色裙裝抱著孩子的女士嗎？”方舸不動聲色拿起矮幾上的東西，將手背到身后，直起腰主動問保姆。
他眼睛笑起來臉上線條柔和真誠，謙和有禮詢問的樣子像一輪清透的明月，很具有迷惑性。
“是的，您有看見我家夫人和小小姐嗎？”
“剛剛管家將她們請到方老祖那邊去了，你在這等著就好?！?p> 保姆松了一口氣，說了聲謝謝。
而等到她有所發(fā)覺再去通知方承柯的時候，霍芙芙早就逃遠了。
方舸拿著霍芙芙剛剛留下的杯子從兒童房里退了出去，還順手幫保姆把門也帶上了。
杯沿上有她留下的一個淺淺的口紅痕跡，方舸將自己的嘴唇慢慢貼近，對上了唇印。
車內(nèi)安安靜靜的，沒有發(fā)動機聲響，連排氣聲浪都沒有。溫?zé)岬呐L(fēng)吹來，緊張了一天的霍芙芙現(xiàn)在終于能長舒一口氣。
寶寶在懷里也睡得很香。她拿出手機給媽媽發(fā)信息，在確定爸爸情況好轉(zhuǎn)，已經(jīng)從醫(yī)院回到了家后，心里徹底放松了下來。
她想給懷里的女兒拍張照，車內(nèi)卻黑沉沉的，又不好打開閃光燈。不等她說，司機已經(jīng)很配合地打開了前排柔和的閱讀燈。霍芙芙感激地看向司機一笑，拍完照后，和離婚協(xié)議的照片一起發(fā)到了微信群里。
霍媽媽發(fā)了一個開心親親抱抱的表情，霍爸爸發(fā)了一串的棒棒棒。
霍芙芙又將網(wǎng)約車的行程截圖發(fā)進了群里。正熄滅了屏幕準(zhǔn)備靠在后座上休息一下，突然就睜開了眼睛，打開手機又確認了一下網(wǎng)約車信息。
她看見車輛信息上明明是一輛電車品牌……霍芙芙調(diào)出了網(wǎng)約車的實時路線，手機上顯示車輛確實是她現(xiàn)在走的路線，地點也差不多，但……她警惕地看向司機的方向盤上的奧迪車標(biāo)。
小儲從車后視鏡看到了霍芙芙的異常，瞬間汗都要流下來了。
“您怎么開的不是電車？”
糟了，露餡了，小儲用左手拼命戳著腿邊一直開著語音通話的三人群里的Leo頭像。
另一邊的Leo聽著那頭傳來的聲音，握著不停震動的手機流出了冷汗，急急看向方舸，“我……我剛剛?cè)ニ蜄|西沒有留意車牌號。”
“早料到了?！?p> 方舸從沙發(fā)里坐直了身體，在聊天框里將網(wǎng)約車的車牌號發(fā)送過去。
打字的時候，他的指尖被月季花刺扎破的地方還有些疼，但他心里很雀躍，這樣的疼痛，提醒著他今晚見到的霍芙芙，是真實的。
小儲看到方舸發(fā)來的車牌號，瞬間心里就定了下來。鎮(zhèn)定自若地笑笑，“您手機上顯示的是尾號527的車吧，我換了車，注冊信息還沒改過來?！?p> 車牌號對上了，霍芙芙心放下大半，他方承柯再怎么神通廣大，總不能提前預(yù)知她網(wǎng)約車的車牌號吧。
山路靜謐，小儲看著消除了疑慮的霍芙芙窩縮在后座昏昏欲睡，便將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高了些，沒幾分鐘霍芙芙就裹在溫暖的沙灰色外套里摟著孩子沉沉睡去。
語音通話里沒有別的聲音了，只剩一片靜謐。
方舸站起身拍了拍Leo的肩膀，“走吧，人已經(jīng)約好了，我們?nèi)ブ匦抡務(wù)剻C器人合同的事?！?p> Leo眉開眼笑，跟在他身后故作不好意思地說：“啊呀，幫你送件外套可真值錢。你以后可要多多惠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