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中是空的,沒有周律預期中的鎧甲,或是廣場上陸叔撬出來的旗幟。蘇瑜晨對他擺了擺手,表示也很無語,貴公子辛辛苦苦撬了半天撲了個空,心里不自在,用腳猛踹了柱子幾腳。
回過頭時,冰火之棺邊上北原城田他們竟然在用繩子捆扎棺材,結結實實的,頂上結了個繩結,一個個忙的不亦樂乎。
“他們在干嘛?不會是想把棺材運上去吧!”周律心臟咕咚直響,這群神經專家們又要干神經質的事兒了。周律真心想吐槽一下,那棺材怎么看也有七八個立方,重量更不用說了,是能吊的上去的嗎!
他旁邊的蘇瑜晨看到后,徑直就過去幫忙了,都懶得叫上他。
周律抱著無語的心,也跟著游了過去。北原城田把所有人的繩子都集中在了一起,給棺材做了個簡易的兜網,又再頂上頭尾兩頭各系了一根龍繩。
主持這一切的是兩邊的領頭人,卡桑德拉和北原城田一致同意把這副棺材拉出水面后再慢慢研究。
梁安晃了晃腦袋,他已經不記得自己走了到底是有多久的時間了,只記得一路跟隨著一支奇怪的苗人隊列,他們看起來是要去什么地方。
最后這支隊列上了一座山,進了上面的山洞。他尾隨而來,直覺告訴他應該這樣做,也許這些苗人能帶給他一些信息??墒沁M入山洞后,那支苗人隊列失去了蹤影,他只看到一條通往深處的隧道,石壁上的做工非常粗糙,就像是拿著大鐵錘硬生生砸出來的一般。他當時本該掉頭去尋找陸叔他們的,他一個人很危險。可是不知為什么他沒那么做,一種奇怪的好奇心占領了他的理智區(qū)。于是他沿著山洞一路往下,走了近一個小時也沒見到什么,但他不死心,又走了大概半小時,終于還是把這條山洞走到了盡頭。他看到了一座石梯,有五六匹馬并排的寬窄,石梯上長滿野草,一直通往很深的地下。
這時的梁安也冷靜了下來,終于意識到自己脫隊了,這對他這個剛加入盜墓界沒幾個月的半桶水人員來說,是相當危險的。他拿出手機,信號格空蕩蕩的,時間上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這意味著他已經在不知覺間走了將近十個小時了,而他完全沒感覺腳上有任何的酸痛,甚至沒感覺到餓,這很不可思議,他的作息一向很有規(guī)律,該吃飯的時間肚子是絕不會跟他扯道理,說餓就餓。
梁安瞅了瞅那道寬敞的石階,好奇心又再次升了起來,這種感覺就像拿到了一個包裹忍不住想要拆開來看看,按刀子的話來講,這叫盜墓賊瞅見了石棺,饑渴難耐。同時他又知道不能再走了,必須回去尋找陸叔他們,他們現(xiàn)在一定很著急。兩種心情在他的心里攪拌著,他一會兒想下去看看,一會兒又想回去,心里不住地亂。
就在這時,那道石梯下面又響起了那支隊列的鼓鑼聲,聲音很細微,但他確信自己聽到了?!皝矶紒砹?,不能半途而廢!”他這樣告訴自己。
他成功的說服了自己,這并不難,他和陸叔刀子他們也見過幾座墓穴,那種刺激的冒險感至今還有余味,第一次嘗過這種感覺后,他便停不下來了,他沒法再回到社會去體驗那種無聊的現(xiàn)實,也是因此他才一直賴在陸叔的鋪子里,方便和他一起‘下地’。
下到石梯后,他發(fā)現(xiàn)這是一條很長的梯子,在他的手電光盡頭盡是這種梯子,看起來很長,想來應該是一個很龐大的工程。石梯上沒有他之外的痕跡,這讓他有些懷疑那些苗人是不是真的在下面,在耳際交響的鑼鼓聲提醒著他這不是幻聽。
從他的觀察來看,石梯的走向似乎是直線型向下,不繞彎的。這得把山掏成一個空葫蘆才能做得到。他用手電不時的觀察頭頂和四周,手電能照射的范圍越來越大,而那些鑼鼓聲也越來越遠了,他不得不加快自己的速度。
可是,不管他怎么加快速度,始終都無法靠近那些喧鬧的鑼鼓聲,他和他們之間似乎隔了一道無法穿越的屏障。這些聲音是他在這個深不見底的黑夜中唯一的追尋點,他可不想失去,他瘋狂的奔跑了起來,跑的渾身是汗,胸口頻繁的起伏著,心臟好似要跳出胸口。聲音最終完全的失去了蹤影,沒有一丁點留下來。
等梁安停下來時,他已經累得不行了,只好坐在地上喘氣。
歇了一段時間后,他終于緩了過來,他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他已經在這段石梯上走了一個多小時了,手機的電源區(qū)只剩下兩格,他必須得省著一點使用了,在地下這種看不到太陽的地方,稍不注意就可能會被時間欺騙,很多迷失在山洞中的人被發(fā)現(xiàn)時,都以為只過了幾天時間,其實外面都過了幾個月了,他得隨時注意時間。
雖然感覺不到饑餓,他還是拿出兩盒壓縮餅干給自己吃了。他心說在往下走一個小時,要是還看不到什么東西,就掉頭回去,來的路上他沒看到過岔道,回去應該不難。
這條石梯仿佛是通往地獄的三途,黑色漆裹。梁安也不知道,他究竟想看到什么,也許只是暫時的好奇而已。
對過手機上的時間后,他便繼續(xù)往下深入了。
他不知道那支奇怪的隊伍,是要到哪去,但是陸叔說過,這支苗人是其中的一個線索,跟著他們也許就能找到轉說中的韹城。由于害怕這支隊伍會突然消失,梁安卯足了勁的追趕,幾乎就是全速在奔跑了。
在他拼了命的追趕不知多久后,那些鑼鼓聲總算是越來越來接近了。
然后他一腳踩空,身體往下摔了下去。似乎是掉進了很深的洞里,周圍黑漆漆一片,耳旁只有簌簌的風聲,那是他不斷墜落的身體和空氣擦起的風信子。
黑色的水在頭頂環(huán)繞著,像是一片陰沉的烏云,即將迎來自己的雨季。那些轉動的齒輪牽引著無數(shù)手腕粗細的鐵鏈,迎拉著四面無盡的水淵深處。
在水下的時間有些長了,周律能感到正在發(fā)冷的四肢,這里的水溫似乎很低,刺涼刺涼的。他偶爾會轉過視角去望望葉季語,她的登山服本來就是緊身的那種,如今被水沁濕了,看起來更加的‘引人入勝’。他無聊的空檔也會想想,為什么她這種看起來很正經的女生會加入這樣一場奇怪的冒險呢?雖然說她的專業(yè)是關于文學方面的,但是女生不應該大部分都是很需要安全感和穩(wěn)定感的嗎?她還真是個不尋常的女生呢!
這么想著,他也會去瞅瞅天空集團的那個女生,可惜距離有些遠,每次都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水下的透明度的確不怎么值得期望。那個叫美羅蒂的在北原城田身邊,兩人邊游邊放著繩子,他們決定先讓一部分人出水去,在上面拉繩子,在讓一部分人在下面控制棺材的方向。
維格芬特首次發(fā)言,說留他在下面掌握方向便行了。但是北原城田不放心,就讓小衛(wèi)也留在下邊,和他一道,水下的工作較重要,時間也要長很多,他們便把剩下的呼吸棒都給了他們兩。
周律跟在蘇瑜晨和葉季語他們身后,還好這兩隊人,沒像電視中那些沒道德意識的盟友,看到利益就大伙一塊兒掀桌群毆。長時間不用鼻子呼吸是很難受的,為了解決這種痛苦,就得不是用手捂住嘴鼻,然后喘息一下。
上游很快,只是幾個喘氣的功夫,視野中的手電光便已經看到了那條裂縫??ㄉ5吕麄兏髯源蛄藗€手勢,然后又繼續(xù)上浮。
那個喊陸叔的大叔游在最上面,他對這種高科技很不適應,已經吸了不知多少口純凈的地下湖水了,這回兒趕著回去,很是激動。
回到銅柱覆蓋的廣場時,周律忍不住的又多看了幾眼,遠遠望去,那片廣場仿佛一座無邊的黑色森林。這個龐大的水下廣場比他印象中的天安門廣場還來的宏偉一些,也許出去之后就再也沒機會看到了,要是可以的話,他真想拍上兩張照片紀念。這么看著,周律忽然感覺有點違和,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對。這樣想著立馬重新看向那個廣場。
視野中還是一片青黑色的森林,無邊無際。但是在視線中,這片林子中卻不知何時多了一團黑影,他遮住了大片柱子,他看不清是什么東西,只好把手電光引了過去。
手電光打在黑影上,什么也沒看到,距離有點遠,周律已經看不到那么遠的位置了。手電光在黑影上掃了兩圈沒動靜之后,周律聳了聳肩收回手電,繼續(xù)往上游去。
沒幾分鐘,視野盡頭就看見了史料館那座圓形的底座,有手電光打了下來,估計是上面的人也看到他們了。
陸叔最先出了水面,然后是卡桑德拉,緊跟著周律自己也一頭撲出水面,猛地吐了幾口氣。安東尼和羅倫在一樓的走廊邊緣看著他們,這回兒已經丟繩子下來接他們了。
總算是可以呼吸了,周律心說。
“看到棺材了嗎?”安東尼急不可耐的喊問道。
“看到了,一會兒拉上來你也能看?!笨ㄉ5吕χ亓四敲匆痪洹?p> 周律才難得說話,攀著繩子,拖著濕沉的身體,使足了勁才艱難的爬上了那兩米的距離。然后死狗一樣的躺在地上不動了。
葉季語他們也相繼爬了上來,看見周律這副邋遢樣,調侃道:“是不是感覺特別刺激,還想再下去一次啊!”
“要去你去!”周律吐句,坐起了身體。水潭下,蘇瑜晨和千葉綰子是最后兩個浮出水的,貴公子一頭濕漉漉的亂發(fā),完全看不到曾經的半點英俊。
蘇瑜晨想要嘲笑兩句來著,突然一個看似觸手的東西從水潭下冒了出來,然后藤蔓一般纏在正在攀爬的千葉綰子身上,猛地一拽就把她整個人拖下了水中。蘇瑜晨也中了招被突來的觸手卷住了身體,也一同拉下了水潭。
這一幕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直到那只觸手與水潭拍起的巨大水花打在他們臉上。然后對面剛上岸的北原城田抽出背上的長刀撲通一聲就跳下了水潭。
周律的臉色還來不及回來,那只觸手卻又再次撲了出來,猛地卷在他的腰上,然后他感覺腰部一陣劇烈的痛楚傳來,視野就看見了那潭黑色水面。
周律第一反應就是死定了,然后就被那只怪物拖下了水潭。冰冷的潭水刺透著他的身體,腰上纏著觸手也越來越緊。
“還是要掙扎一下子再死!”周律心說。然后用手捂住嘴鼻,免得吸入湖水。又轉過頭,想要瞅瞅到底是什么東西襲擊了他。
結果一轉頭就瞅見一只臉蛋大小紅色瞳孔在盯著他,瞳孔中布滿血絲。嚇得他一哆嗦猛吸了兩口湖水,差點沒憋死過去。
這怪物的頭很大,周律在它面前就像一個足球,它身上布滿著無數(shù)的黑色觸手,渾身灰污污的,說像烏賊,也沒多像,反正周律之前是沒見過這種動物的。模糊看去,還有幾個人也被觸手抓住了,定眼一看,其中有一號正舉著一把大弓劈砍纏著身體的觸手,不是蘇瑜晨又是誰。
貴公子相當穩(wěn)得住,下手狠的驚心,纏著他的觸手活生生被砍開了一半,手臂粗細的血流嘩啦啦直流出來。怪物估計是被他砍得發(fā)疼,到處亂撞,沒折騰幾下就撞到了充滿銅柱的廣場上,不知撞倒了多少。
周律這邊可以算得上天昏地暗,只感覺四周景物按了快進一般急速流動,然后被砸在一根柱子上,五臟六腑都感覺被撞移位了。最嚴重的卻是吸水,每次這怪物一撞到東西,周律就會跟著遭殃,這次他可沒帶著呼吸棒,頂死天就能撐三分鐘,現(xiàn)在還吸了那么多水。
還沒把剛吸進來的水喝下肚子,這怪物又拖著他撞向一另堆柱子。還沒歇息上半刻,又拖著周律朝那裂縫之下沖去,在這漂流過程中,周律能看到在空中漂浮著的已經斷掉的觸手,還有追著怪物一起下來的蘇瑜晨和北原城田。
“救命啊!”周律很想這樣喊上一句。但是這怪物暴走的速度太快,眨眼的功夫,蘇瑜晨他們便消失在視野之中了。
一片昏暗之中,傳來劇烈的崩塌聲,然后是身體從高空摔進水面的顫動,梁安沒來及說上一句話就一臉撲進了看不見的水流中,巨大的慣性讓他如子彈般穿入水下,不知多深。身體的平衡完全被打破,四肢不停的擦到一些水底的東西。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急速的流動著,然后慢慢的滯緩了下來。沒等到完全止住,他便猛地掉頭游了起來,朝著頭頂?shù)姆较颉?p> 靠近水面時,他仿佛有一瞬間的錯覺……水面之上燈火闌珊。
于是他急不可耐的沖出了水面,沖出了那一層黑色水幕。但是那一個緊接著的場景,卻讓他頓住了。
在他視野中的真的是一片燈火闌珊,那是一座城市,在夜火中的都市。無數(shù)嘈雜的聲響穿梭于其中,那是一座很古老的城市,城市佇立在遠方的水面上,大門高聳入云,兩做巨人大小的石雕挺立在城門兩旁,石像雕刻著的不知什么人物,他們手中握著青銅巨劍,身穿威武的甲胄。數(shù)十條巨大的瀑布從數(shù)十米高的城墻之上奔涌而下,在湖中激起無數(shù)水蓮。城門大開著,不停有人駕著紅色的馬車出入。
那場景,說不出的宏偉壯觀,讓他瞬間感覺到自己的弱小,如螻蟻般的渺小感。
梁安有點不知所以然,使勁的拍了一下頭。那座城市依舊還在,無數(shù)火光跑動著。他看人們穿著古老的服飾,有些小船正朝他這邊開來,船頭站著年輕的姑娘們。
“噓……!”忽然,一個俏皮的噓嘴聲從他耳旁響起。
梁安立即轉過了頭,卻看見緊跟著他身后,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個女人,女子穿著紅色的長裙,頭上戴著繁復的首飾,只是這張臉卻相當眼熟。
“阿牧!”梁安立馬就回憶起來了,這個人就是那個苗族女孩子。
“噓……!”女子再次做出噓嘴聲,小聲的說:“跟我來!”
女子說完,就轉身慢步的朝水的深處走去,然后一路游到深處,又對梁安說:“躲到水下,等他們離開我們再出來!”然后就率先把頭潛進了水中。
梁安也跟著把頭伸進了水里。
水下很安靜,他看不到阿牧,卻能感覺到她的存在。他很想問一問阿牧,他們在躲得是誰。
很快他就看到了,在他們潛下水不久,他們剛才的位置就被火光照的通透,怪異的敲鑼打鼓聲通過水面?zhèn)鬟M了梁安的耳中,他記得這些鑼鼓聲,是那些苗人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阿牧在扯他的衣服,方向是往上。他想一下就明白阿牧的意思,這是讓他上浮了。
浮出水面后,剛才的火光早已消失,那些鑼鼓聲也沒了。他聽見身旁的阿牧狠狠的喘了一口氣,好像是躲掉什么恐怖的敵人一般。
“你是阿牧吧!”梁安問著身旁的女人。
女人沒說話,對他露出了一個好看的微笑,然后開始向著那座城市的方向走去。
“你真的是阿牧?”梁安跟了上去。
“公子錯了,小女子叫殯琀哦!”她的聲音很好聽。
“殯琀?”梁安有點發(fā)蒙。
“嗯!公子跟著我即可?!?p> 看著這女人帶著他走向那座城市,他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問了句,“我們這是要去哪?”
“王城戜都嘍!”女人很調皮的說。
“啥?”梁安感覺大腦有點晃蕩。“戜都不就是韹城嗎?那座城是韹城?”
彼岸夢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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