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典禮之后
酒會的間隙，楊柳帶著一身酒味來到了一個人躲在大廳角落里的肖恬的身邊，酒精作用下漾起的迷離笑容配上臉頰上的紅暈，她是勾人心魄的美。曾經(jīng)肖恬問過她:為什么她的好友會是她？在她看來，平凡的自己和出眾的她能成為朋友，有些不合邏輯。楊柳說，是童年的苦難把她們連結(jié)到了一起，苦難是無聲的傾訴，只有經(jīng)歷過苦難的人才聽得懂她內(nèi)心的聲音。她說肖恬身上有種淡泊和凝重，她喜歡她身上這種獨特的氣息，它給人以恬靜和信賴感……
“怎樣？都是我一手策劃的，還不錯吧？”這時，楊柳洋洋自得地問肖恬。
“挺好，章是章，節(jié)是節(jié)，主次分明，有條不紊。”肖恬說。
“喏，你看前面，橙色t恤，胖高個，白皮膚，一表人才的，是js局局長，我們公司的股東，當(dāng)然是幕后的啊，前幾天我們見過面。”楊柳在肖恬耳邊輕聲說。
“哦！”肖恬頗吃驚，倒不是被官高位重嚇到，而是為楊柳和這樣的人物有過交洽感到驚嘆。
“你還真是能干，樣樣都行?！毙ぬ裾f，“換成我，光那官威就能把我壓死！”肖恬說。
“以前采訪見的不都是這些官場上的人嗎，再說經(jīng)歷過窮途末路和絕處逢生，對一個幾乎是死過一回的人，還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事兒？”她笑著說。
“別那么賣命地喝酒了，不知道抿一嘴應(yīng)付一下的？小心把人喝壞了！”肖恬嗔罵。
“沒辦法，就是喝死也要死在這條路上，我沒有退路……”楊柳苦笑。
肖恬心一酸，她想到了自己的處境，前幾天的報社年度總結(jié)大會上，已明確地宣布了轉(zhuǎn)型的具體方案，就像阿雅這個烏鴉嘴所說，節(jié)后她很可能從站長助理變成兼職銷售員。雖然在周青桐的幫助下她順利通過了監(jiān)理員的崗位考試，拿到了崗位證書，但她對轉(zhuǎn)行仍是猶豫不決……
“我也面臨著選擇……”她說。
“怎么？報社動真格了？”
“嗯，節(jié)后開始實施?！?p> “那你有什么打算？留還是走？”楊柳關(guān)切地問。
“我也不知道，報社呆了那么久，離開它就像離開了爹娘，沒有家沒有歸屬感，再說，離開它我能做什么？”
“你當(dāng)年學(xué)的什么專業(yè)？”
“建筑經(jīng)濟(jì)管理?！?p> “工程類專業(yè)？怎么進(jìn)入報社工作了？”
“又不是記者，工程類還不能當(dāng)報站管理啦？當(dāng)然也少不了我堂姐夫的推薦……”
“哦，李齊！我想起來了，當(dāng)年社長身邊的紅人，要是社長沒出事，今天的主編應(yīng)該是他了。呵呵……要是不想干，你來我們這算了！”楊柳說。
“到你這兒能干嘛？畢業(yè)證書不過是張紙，打從畢業(yè)就沒有做過工程方面的工作，沒有技術(shù)，沒有實踐，沒有經(jīng)驗，就連自己的專業(yè)理論知識也都忘得差不多了，你給我個閑職有什么用？那份工資我能領(lǐng)得心安理得嗎？”
“人都是要不斷地學(xué)習(xí)的嘛，我不也是嗎？新的行業(yè)，從零開始，社會進(jìn)步，有些行業(yè)注定是要被淘汰的，不與時俱進(jìn)，你就坐以待斃吧！”
“這話怎么跟周大哥說的一個樣……”肖恬想起了周青桐對她說的那番話。
“周大哥？是誰呀？”楊柳狡黠地看著肖恬:“我可從來不曾對你隱瞞過什么的喲？”
“一個普通的朋友而已，別那么看著我！”
“不過，姐妹，是該為自己想想了，我孩子都8歲了。好女人剩下來是天下單身男人的損失哦！”
正說著，一個年輕女孩急步向她們走來。
“楊總，市里來人了，韓區(qū)長叫你過去一下?！迸盍f。
“好，這就過去?！睏盍f，“肖恬，我們回頭聊，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去留問題，為沒有前途的事磨嘰只是耽誤青春……”
“嗯，我再想想……”
從會場走出來，肖恬心里空蕩蕩的，沒有了方向感，中午的陽光溫暖明媚，肖恬卻感到?jīng)鰵庖u人。是啊，冬天已經(jīng)到來了，都說海島四季如夏，可是今年的冬天仿佛比以往要冷一些……
肖恬走到公共汽車下落站，汽車一輛接一輛從她的眼前走過，她卻不知該上哪一趟，呆呆望著來了又去的車尾燈，她茫然若失，此刻，她需要一股清流洗刷她內(nèi)心的迷茫和惆悵。這回，她毫不遲疑地?fù)艽蛄酥芮嗤┑碾娫挕?p> 在“順達(dá)家園”項目部開完復(fù)工會議的周青桐剛走出會議室，就接到了肖恬的電話，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個女人，習(xí)慣在有事的時候找他，他笑著搖搖頭，接通了電話。
“周大哥，你在哪兒？”電話那邊肖恬說。
“我在項目部，你有事嗎？”
“有事，能見一下嗎？”
“能?。∧阍谀膬?？我去接你?！?p> “說好地方我自己過去就行了?！?p> “不用客氣，你在哪兒？我現(xiàn)在過去接你?！?p> “海天路，海天豪庭大廈的公共汽車站?！?p> “好，你就在那兒等著，我大概20分鐘左右到?！?p> 掛下肖恬的電話，周青桐朝停車棚走去，正想打開車門，施工方華筑建筑新任項目經(jīng)理張耀平向他小跑過來。
“周總，周總，要出去嗎？”
“有事嗎？”
“有份變更的組織機(jī)構(gòu)要送你審核一下。”
“哦……”周青桐沉吟片刻，說:“現(xiàn)在我正好有點事，明天送我辦公室來好吧？”
“好的，好的，您慢點啊……”
“好的，謝謝。”周青桐說完上車，踩下油門，向海天路奔去。
一個電話，讓自己這么著急，周青桐開始感覺到自己的變化，盡管肖恬的電話總是有事才找他，他也覺得甚是寶貴，甚是歡喜。
20分鐘后，他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了站在公共汽車上落站處的肖恬，大約是在寒風(fēng)中站久了的緣故，她抱緊著自己的雙臂，她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總是不由自主地牽動著周青桐的心。
“快上來！”汽車在她身邊停下，周青桐推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朝她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