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趁虛而入

　　銀行方面貸款難，購買生產(chǎn)線時也遇到了不小的阻礙。

　　省會城市的那家機械廠怎么說也是賀蘭的老相識，多年來一直維持著比較良好的合作關系，然而廠長在聽說賀蘭另起爐灶需要購買生產(chǎn)線時面上也帶了些為難。

　　“不是我不想給你分期付款，實在是這兩年我們廠在這塊業(yè)務上損失慘重，不得不小心謹慎?！睆S長給賀蘭和陳進峰倒茶，訴苦道：“去年底剛遇到一回騙子，騙了我們將近一百萬的設備，錢貨兩失，根本找不回來?！?p>　　“我明白這兩年生意難做，這樣吧，咱們也不是第一回打交道，我理解您的苦處，希望您也諒解一下我們?！辟R蘭從包里取出汝輝食品廠的各種許可證和文件，堂堂正正擺在廠長面前，“您當初同意我們分期付款購買設備主要看的是光明廠背后的村委會，這個無可厚非，但是您看，現(xiàn)在的汝輝跟以前的光明有什么區(qū)別？原廠原址，就連人都是原來的那批，您還有什么信不過的呢？”

　　廠長看著營業(yè)執(zhí)照上面的汝輝兩個字沉吟片刻，問道：“汝輝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熟，好像是……”

　　“是我父親的名字?！标愡M峰接話道，“兩個月前剛剛過世?！?p>　　廠長憶起兩年前路過光明廠時曾與村長同桌喝酒的往事，不由得悵然若失，慨然嘆道：“你們有心了?！?p>　　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變?yōu)榭赡?，生產(chǎn)線最終還是以分期付款的方式買到了手。

　　賀蘭站在四月的春風里打電話給郭德寶，拜托他去給村長燒兩刀黃紙，謝謝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仍不忘庇護她。

　　回程時間緊迫，賀蘭早起兩個鐘頭，再一次在啟明星的指引下和陳進峰來到國道邊的大集，如愿以償?shù)卣业搅斯鶐煾档臄偽弧?p>　　這幾年不止人的變化大，國道邊的大集變化也不小。以前的土路修成了柏油馬路，兩旁的地面也做了硬化，就連郭師傅的攤位都改頭換面，從帳篷變成了鐵皮房，面積也擴大了一倍。

　　反觀對面的饅頭攤，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除了賣饅頭大姐臉上的皺紋又多了幾條。

　　郭師傅見到賀蘭和陳進峰打從心眼里高興，本來他一直在旁邊教導徒弟做燒餅，一見到二人他二話不說扎起圍裙便自己上了手。

　　賀蘭跟他開玩笑：“您老人家什么時候鳥槍換炮了？整條街就屬您的攤位惹眼。”

　　郭師傅：“這不是政府重新規(guī)劃了么，我一看整的挺利索，人也比以前多，干脆就買了兩個固定攤位，這樣以后就不用再跟別人搶了?！?p>　　說到別人兩個字時他微微向后一揚頭，示意賀蘭去看對面饅頭攤。

　　賀蘭湊到火爐旁邊跟郭師傅說悄悄話，“您老也不行啊，這都四年多了還沒把對面干趴下？”

　　郭師傅嗔怪地瞪她，“都是本本分分賺點辛苦錢的小老百姓，我干趴人家干啥？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多做兩個燒餅賣?！?p>　　這時陳進峰從對面提了兩個饅頭和一兜拌菜過來，放在桌子上招呼賀蘭一起吃，一起拿過來的還有兩袋光明牌辣條，新生產(chǎn)的。

　　“我問了問，海鑫給的零售價比咱們當初定的低兩毛?！标愡M峰用指尖按了按辣條包裝袋，說道：“質(zhì)量明顯不如以前。”

　　賀蘭撕開一袋辣條和陳進峰分著吃，一人一條剛一入嘴兩人眼睛同時就是一亮，味道遠不如以前！

　　陳進峰：“聽說海鑫的配方是請食品專家專門改良的。”

　　賀蘭：“專家怕不是名叫高遠達吧？這東西一嘗就知道用的還是我的配方，只不過有幾種香料放得不對?！?p>　　聽說高遠達目前在海鑫還兼任著配料室主任的職位，賀蘭一想到他自以為將配方一手掌握的模樣就想笑。

　　配方是重中之重，光明廠之前的配料室一般情況下只有賀蘭和蔣梅能進，目的就是為了守住配方。但是精確的用料配比可以嚴防死守，進貨的種類和分量卻要經(jīng)過許多人的手，根本沒辦法做到完全保密。

　　于是賀蘭干脆不在保密兩個字上大費周章，選擇用以假亂真的方式來迷惑視線，她在進貨單上多添幾味用不到或是用量極少的香料，進廠后在配料室轉(zhuǎn)一圈，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覺的隔墻扔回家。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不怕任何有心之人天長日久的留心觀察，即便有人能夠掌握具體的香料種類和大體用量配比，那幾味多余的香料也是一道意想不到的“鎖”，一旦添加進去辣條的味道當即就會大打折扣。

　　很顯然，高遠達自以為得逞，實際上則中了賀蘭的全套。就是不知道海鑫的劉志國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說他是食品行業(yè)的大學畢業(yè)生么，這么難吃的東西他是怎么好意思生產(chǎn)銷售的？

　　賀蘭思索著吃了一口拌菜，咂吧咂吧嘴猝不及防道：“打死賣鹽的了?！?p>　　對面桌一個不知就里的大哥自來熟，接話道：“可不是么，他們家饅頭倒是一直都不錯，就是這個拌菜越來越不行了。以前雖然不免費但是好吃，不缺人買，哪像現(xiàn)在，放鹽跟不要錢似的，齁難吃?！?p>　　賀蘭從他的話里聽出來一些別的，打趣道：“郭師傅這兒就不一樣了，拌菜雖然跟對面一樣難吃，但是他免費。”

　　大哥跟賀蘭陳進峰一起放聲大笑，絲毫不顧郭師傅死活。

　　郭師傅明顯不服，嚷嚷道：“拌菜是我老婆子親手做的，我都吃一輩子了，哪兒難吃了？”

　　常言道沒有調(diào)查就沒有發(fā)言權，賀蘭捏了個油碟在拌菜盆里挑了一筷子菜入口。包菜、粉絲、黃瓜、香菜這些都是常見的食材，對面饅頭鋪用的也是這些。但是一入口能夠明顯感覺到饅頭鋪的拌菜用了白糖和香油提鮮增香，郭師傅的拌菜則只有醬油和鹽、味精三種調(diào)味品。

　　老一輩人勤儉持家慣了，舍不得放調(diào)料也可以理解，所以郭師傅的拌菜雖然算不上難吃，但也沒好吃到哪兒去。

　　賀蘭放下筷子，從包里取出紙筆寫了個涼拌菜配方拿給郭師傅，并開玩笑道：“用我這個配方拌出來的涼菜保管讓人吃了還想吃，所以你最好在盆旁邊放個提醒，第一次免費，第二次以后收費，否則我怕你賣燒餅的錢都要貼補給涼拌菜。”

　　郭師傅接過配方時表情明顯不以為然：“你別光顧著操心我，也操心操心你自己，你們廠的辣條到底什么時候能賣過來？我也算你的大客戶了吧，庫存都快見底了?！?p>　　賀蘭伸手從拌菜旁邊的紙箱里拿出一袋辣條，跟對面饅頭攤的辣條外包裝一模一樣，只不過生產(chǎn)日期是幾個月前的，塑料包裝袋更厚實一些，上面印刷的字體和圖案也更清晰一些。

　　她笑了笑，說道：“等不及安裝生產(chǎn)線了，回去馬上就生產(chǎn)，先讓那幾臺小型膨化機出山。”

　　既然對手露出了破綻，那就別怪她趁虛而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