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guī)煾?/h1>
俞桓珅聞言,瞬間怒火中燒,“你竟敢說我的詩詞是無病而呻?”
他最忌諱的就是別人這樣評價他的詩作!
他父親就曾這樣貶斥過他。
江頌宜冷嘲熱諷地說:“一個大男人,成天沉溺于悲春傷秋、吟風(fēng)弄月,我這樣的閨閣女子都感到汗顏?!?p> 俞桓珅瞪著江頌宜的雙眼幾欲噴火,“那你倒是吟詠兩句,看你能從口中吐出什么珍珠般的話語!”
江頌宜挺胸抬頭,鏗鏘有力地說道:“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白鷺五十州。”
俞桓珅驚訝不已,沒想到這個鄉(xiāng)野女子竟能出口成章。而且,這等千古流傳的佳句,他竟然從未耳聞!
此時,書齋中的學(xué)子們紛紛鼓掌稱贊,一位書生贊嘆道:“好詩!好一個收取白鷺五十州,果然名不虛傳,永定侯之女名下無虛!”
那些學(xué)子皆身披青色長袍,胸前以金線繡就龍騰鳳翔的“白鷺”二字,顯然隸屬于西晉赫赫有名的白鷺書院。
俞桓珅自然也對他們了如指掌。
走在前頭的書生,身姿如蒼松翠柏般挺拔,五官英挺,劍眉入鬢,星眸閃亮,廣袖揮灑間,宛如浩然正氣的化身。
他直言不諱地道:“桓珅兄,江大小姐的詩句,與你的那些吟風(fēng)弄月的柔美詩篇相較,的確是優(yōu)劣立判,你身為男子,整日沉溺于春愁秋思,竟然不如一位閨中女子那份豪邁之情?!?p> “黎霆珣,你給我閉嘴?!?p> 俞桓珅雖然也覺得江頌宜的詩句頗佳,讀來令人熱血澎湃,但為了維護(hù)自己的尊嚴(yán),仍硬著頭皮反駁:“如今西晉國運(yùn)昌盛,百姓安居樂業(yè),歌舞升平,這正是盛世應(yīng)有的景象,何須你在此顯擺匹夫之勇!”
那被稱為黎霆珣的書生卻揮袖挺胸,鏗鏘有力地說道:“當(dāng)今天下太平,全是仰賴永定侯率鐵騎鎮(zhèn)守邊疆,這百姓的安寧幸福,亦是陛下圣明政治與無數(shù)戍邊將士的犧牲換來的。而你卻在此時嘲笑永定侯之女胸?zé)o點墨,我為你這等文人感到羞恥?!?p> 他身后的學(xué)子們雖不敢公然對抗俞桓珅,卻也紛紛頷首贊同。
俞桓珅臉上泛起一絲紅暈,羞愧難當(dāng)。
他緊握雙拳,目光投注在江頌宜身上,滿懷羞愧地說:“江大小姐,我向您道歉,是我見識短淺。我本應(yīng)敬佩永定侯的英勇,卻不應(yīng)輕視您,您的詩才與志向遠(yuǎn)在我之上,我自愧不如?!?p> 黎霆珣對江頌宜微微一禮,那清正的眉宇間透出一抹溫暖的笑意,“敢問江大小姐,您的這句詩是如何靈感迸發(fā)?莫非是才思敏捷,一揮而就,堪稱詩界仙子?!?p> 江頌宜在聽到俞桓珅稱呼他“黎霆珣”時,心中不禁暗暗驚訝。
原來,這就是她上輩子在科舉殿試之前,被三公主辛夷茗堯看中,囚禁于幽暗別苑,遭受非人折磨的倒霉書生!
少年的身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他身著的那件青衿學(xué)子服,經(jīng)過反復(fù)的漿洗,已經(jīng)泛起淡淡的乳白色。
他的頭上,儒巾簡樸,沒有綴以玉冠或是華美的簪飾,與周圍一圈衣著光鮮的富貴官宦子弟相比,他顯得尤為清貧。
然而,這位少年的五官堅毅而俊朗,眉宇間透露著一股劍氣,仿佛疏闊的松風(fēng)與皎潔的明月都凝聚于他的眼中。
他身姿挺拔,宛若山巔上挺立的青竹,既不自卑也不傲慢,流露出一種少年特有的凌云壯志。與他同行的那些寒門學(xué)子,似乎都隱隱以他為領(lǐng)袖。
他這樣的人,原本應(yīng)該金榜題名,得以在世間施展其宏偉的抱負(fù)。
然而,在前世,他十年寒窗苦讀,最終卻只成為三公主別苑中的一堆牡丹花肥。
江頌宜不由得感到一絲惋惜。面對他的謙遜詢問,她只是輕輕搖頭,溫言道:“黎公子過譽(yù)了,我并非什么詩仙,這首詩也不是我所作,而是出自詩鬼李賀之手?!?p> 她曾跟隨師父修煉,師父不僅教會了她修行之道,還傳授了她詩書與禮樂的知識。
這首詩,也是在師父的書房中偶然發(fā)現(xiàn)的。那時,她不僅看到了詩句的摘抄,還有諸多詳細(xì)的典故注釋。
“詩鬼李賀?這名字聽起來頗為陌生,我竟從未有所耳聞?!?p> 黎霆珣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與身后的一眾學(xué)子互相看了看,都搖頭表示未曾聽聞過這個名字,仿佛在說,如此卓越的才華,怎能默默無聞。
即便是俞桓珅也說道:“我家中藏書無數(shù),我有幸遍閱群籍,但也不曾聽說過江大小姐口中的這位詩鬼李賀。不知江大小姐是在哪里看到李賀的詩句的?”
聽到這話,江頌宜的表情微微一滯。她當(dāng)然是在師父那里看到的,但在這個節(jié)點,她還沒有機(jī)會遇見師父。
江柏川見她一時間無法給出解釋,忍不住戲謔道:“妹妹,這句詩不會是你一時興起隨手寫下的吧,卻不好意思承認(rèn)吧?”
俞桓珅則以為江頌宜是出于謙虛不想追求虛名,想到自己之前還猜測她是想通過模仿來求得才名,臉上不禁泛起了更深的紅暈,道:“沒想到永定侯不僅勇冠三軍,而且膝下兩位千金都才華橫溢,江大小姐的才情和儀態(tài),更是讓我等望塵莫及?!?p> 江頌宜習(xí)慣了俞桓珅與她對峙的場景,但現(xiàn)在突然被他如此夸張地夸贊,不禁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她并不追求那些虛無的名聲,而是坦誠地回答:“在我?guī)煾傅臅坷铮詹刂姽砝钯R的詩集。那里有許多類似的名篇佳句,不計其數(shù)?!?p> 俞桓珅對詩詞有著濃厚的興趣,當(dāng)即問道:“請問江大小姐,您的師父是哪位高人???”
“家?guī)煛苯炓说脑掙┤欢埂?p> 師父如同飄逸的仙人,超脫塵世,仿佛與世無爭。自從他收她為徒那一刻起,她便尊稱他為師父,但對于師父的真實姓名和字號,她卻一無所知。
【重生一世,世事變幻莫測,也不知是否有緣再次遇見師父。若真需等到死后化作孤魂野鬼才能重逢師父,那我寧愿舍生忘死,也在所不惜?!?p> 江柏川和老夫人聽到江頌宜的心聲,都不禁心頭一震。
她真是一位果斷的女子。
黎霆珣笑著戲謔道:“這位師父,莫非是江大小姐憑空杜撰出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