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毀容的獸夫
走出山洞,晚風輕柔地撫過臉側(cè),溫紓發(fā)現(xiàn)頭頂?shù)脑鹿獗粨趿藗€嚴實。
“雌主?!?p> 雄性悅耳的輕喚聲在頭頂響起。
溫紓抬起頭。
深沉的夜幕下,一個淺褐色長發(fā),身披白羽制作的長袍,臉被木質(zhì)面具遮住的高大雄性,靜靜看向她。
他漂亮的眼睛呈淡黃色,眼窩很深,眼型干凈柔和,不帶笑意的看人時卻顯得有些涼薄。
被這樣一雙眼注視,溫紓心頭一緊,莫名有種所有秘密,在他面前都無所遁藏的錯覺。
然而,面對她沉默打量的視線。
前一秒還讓她忌憚的雄性,下一秒便臉色煞白,神情恐慌的讓開洞口,縮到了墻角,“抱歉妻主,我忘了自己礙眼,擋了您的路,您千萬別生氣……”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可還是有聽覺靈敏的獸人聽到。
不遠處的雌性從洞穴出來,見是溫紓,在原地跺了兩腳,還是忍不住脾氣。
“有的人就是惡毒!要不是南的父親,某個白眼狼早死了,哪來的命在這兒囂張!”
雌性的獸夫勸她,“別說了,當心被聽到……”
“聽到就聽到!做得出來就別怕被人說,有本事她告狀去,首領(lǐng)再偏袒她,還能把我抓起來不成!”
被指桑罵槐了一通,溫紓終于從記憶里把南這個人扒拉出來。
原主小時候貪玩,一個人跑進密林里差點被野獸吃掉,是南的父親救了她,把她送回部落。
溫格首領(lǐng)很感激他們,于是在母神的見證下,給原主和南訂了婚契。
由于無法拒絕,又在新婚夜發(fā)現(xiàn)南毀了容,滿臉虬結(jié)疤痕,原主憋了一肚子火。
于是逼著他戴面具,心情不好時還對他非打即罵。
最后直接讓他不準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離譜的是,三年了,原主竟然從沒記住過他的名字!
溫紓看了眼南。
雄性寬闊的脊背蜷縮著,雙手捂住腦袋,眼眸微微顫動,小心翼翼的觀察她的動作,看起來十分可憐。
雖然如此......但這和他給人的第一印象差別也太大了。
“我不怪你,你先起來吧?!?p> 她走近幾步,伸手想要拉他,對方卻猛地后退幾步,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
溫紓動作僵住,他看起來實在不像是裝的,記憶里,原主也撞見過幾次他被其他獸人欺負的狼狽場景。
或許是她想多了?
她無奈的收回手,冷冷命令,“起來跟我回家?!?p> 說完她扭頭就走,聽到身后有腳步聲遠遠跟著,才加快步伐。
回到洞穴時,繆西爾還沒醒過來。
溫紓遠遠看了他一眼,帶南停在洞穴外側(cè)的大廳。
“坐。”
溫紓坐在石凳上,指了指另一側(cè)。
雄性覷了她一眼,見她臉色還算溫和,聽話地坐了下來。
溫紓組織了一下語言,“南,據(jù)我所知我們還沒有結(jié)侶,對嗎?”
南與她平和的視線接觸,目光有些怔然,但還是快速點了點頭。
打消了最后一絲顧慮,溫紓開門見山,“既然我們有名無實,你想離開嗎?”
“不——”
南瞳孔緊縮,猛地站起來。
溫紓平靜的望著他,打斷道:“我是認真的,遇到繆西爾,我才明白我以前有多惡劣?!?p> “我為我曾經(jīng)的行為向你道歉,也會給你相應(yīng)的補償,請你給我這個機會。”
她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南愣愣看了她兩秒,眼底的恐慌更深。
“不!”他用力地搖頭,因為太過焦急,聲音都有些顫抖,“我不走……雌主,都是我的錯,以后我會更聽話,絕對不出現(xiàn)在你面前,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我會死的!”
在獸世,被伴侶丟棄的雄性大多下場凄慘,不是受不了輿論壓迫,就是因精神暴動變成流浪獸。
雖然他們并沒有結(jié)侶……
但他并不信雌性會突然轉(zhuǎn)了性子。
“南,送你走之前,我可以治好你的臉,到時候部落里沒人能認出你,更不會記得你與我訂過婚期?!?p> 面對南激烈的反應(yīng),溫紓有些不解。
他所擔憂的,溫紓都考慮過。
在獸世,未曾交配的獸人并不會留下彼此的氣味,就算是精神結(jié)侶了,解契后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原主的確荒唐,但總不會記錯這些常識。
聽了她的話,南卻臉色一白,身形搖搖晃晃,慌張地跑進了右側(cè)的洞穴。
再出來時,他直直跪在溫紓面前,雙眼通紅的乞求,手里捧著一條長鞭,“雌主如果不開心,就像以前一樣打我吧,只要您能原諒我!求您,不要趕我走!”
他聲音越來越小,低垂的腦袋幾乎要塞進胸膛,肩膀也因懼怕小幅度的顫動著。
“……”
溫紓看了眼那條布滿倒刺的黑鞭,心情一言難盡。
破案了,不是解契活不下去,是原主惡毒的形象太深刻,南根本不信她。
算了,反正這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事。
溫紓在心里長嘆一聲,伸手接過長鞭。
鞭尾落在地上,劃出一道淺痕。
看到南身形隨之哆嗦了一下,她直接兩手并用,把鞭子卷吧卷吧,扔出了洞穴,“行了,我累了?!?p> 接著在南驚訝的視線里,邊打哈欠邊打量起洞穴。
身為首領(lǐng)唯一的崽,她的洞穴是整個部落采光最好、最寬敞的。
洞穴整體呈“豐”字型,為了保持空氣流通,洞穴中央的頂部是露天的,再往里,左側(cè)是廚房和兩個空空蕩蕩的儲物洞,右側(cè)是一個主洞,和兩個供睡眠的副洞。
溫紓指了指最里邊的副洞,“以后你就住在那兒吧,也不用再刻意躲著我?!?p> 說完,不等南回應(yīng),快步走進了主洞。
一陣夜風吹過,燭火被撲滅,洞穴內(nèi)愈發(fā)昏暗。
待確認雌性離開,南低眉斂目,神情冷淡地站起身,拍了拍獸皮上的泥土。
一個生性殘忍暴躁的雌性,會在頃刻間變了心性嗎?
南輕嘆一聲,抬手撫過眼角干涸的淚痕。
又如何呢,這并不重要。
人,總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他目光冷然的看向主洞,挺拔的身影靜立片刻,踏著慘白的月光走出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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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洞內(nèi),溫紓坐在石床邊緣,雖然精神很疲憊,卻并沒有睡覺。
她正盯著繆西爾出神。
雄性的膚色冷白,從胸膛到下腹都是光潔一片,仿佛她曾看到的金色紋身是幻覺。
但事實是,他們的確結(jié)侶了。
至于方式……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施展傀儡術(shù)時,與繆西爾形成的精神連接。
她都能想像雄性醒來,會對她說些什么。
與繆西爾盡快劃清界限是必要的,但在她有自保能力之前,不能輕舉妄動。
撇開末日中高強度的訓練,她的體質(zhì)與異能等級密切相關(guān)。
可估計是原主精神力太低,充沛的力量被壓制,根本無法施放。
所以,她此刻除了戰(zhàn)斗經(jīng)驗,身體素質(zhì)和末日前幾乎沒什么區(qū)別。
萬一遇到危險,有伴侶契約束縛,繆西爾不僅不會動手,還會為了活命當她的免費保鏢。
思索完當前的處境,溫紓緊繃的神經(jīng)總算放松下來。
從床上扯了條獸皮毯子,窩在墻角的石桌上入睡,姿勢是習慣性的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