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是我推她的
轟隆隆——
一道閃電如銀蛇一般劃破天際,大雨傾盆而下。
“傅鈞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大雨中,安諾被兩個保鏢死死摁在臺階下,她費力仰頭,倔強地看向那個居高臨下的男人。
有雨滴砸進安諾的眼睛,模糊的視線中,一雙干凈昂貴的皮鞋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
男人緩緩蹲下,雨傘抬高,露出一張冷峻冰冷的臉。
安諾的眼中浮現(xiàn)出一絲希望,唇不停地哆嗦著。
“傅鈞霆,傅欣云真的不是我推下去的,是她,是她自己——”
下一秒,她的下巴上傳來刺骨的疼痛,安諾發(fā)出一聲痛呼,她被迫抬起頭,對上一雙狠戾冷漠的雙眸。
“安諾,是我低估了你的狠毒?!?p> 斯文清冷的嗓音響起,那是她從前最喜歡的聲音。
為了和他多說幾句話,總是纏著他不放,嘰嘰喳喳地和他分享自己的事情。
哪怕說一百句他只回一句,也能讓安諾開心一整天。
但此刻,這道聲音聽起來卻冷得令人顫栗。
她試圖想要去拽他的衣服,無奈雙手被保鏢束縛住,她全身都是痛的,但都比不過心口里的痛楚。
“不是的傅鈞霆,我沒有狠毒,求你信我,我不會騙你……”
傅鈞霆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粉色的信紙,那是她寫給他的告白信。
“這就是安大小姐的喜歡嗎?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反手害死一個無辜的人?”
男人的語氣冷冽,又帶著厭惡和諷刺,“被你這樣的人喜歡,還真是讓人惡心。”
修長的手指厭惡的將信件甩到安諾臉上,信件迅速被打濕。
這一刻,安諾的心臟就像被刀片凌遲了一般,鉆心的疼痛讓她幾乎無法喘息。
她的臉上濡濕一片,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
安諾不肯放棄,她抹了把淚,緊緊盯著傅鈞霆,身子因穿著單薄而顫抖。
“你可以不信我,那你去調監(jiān)控,看了監(jiān)控你就……“
“傅先生,我們已經查過監(jiān)控,但監(jiān)控已經被人為損壞,“未等安諾說完,后方的保鏢說話,”而且……“
“而且什么?“
保鏢將手機調好視頻遞給傅鈞霆。
畫面中,一個穿著與安諾同款衣服的女子,從監(jiān)控室出來,拍不清臉,但從身形來看,與安諾有八分相似。
“怎么會這樣?“安諾不敢相信的搖頭,“這不是我,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真的是傅欣云自己跳下去,對,是她自己,傅欣云的身形就和我差不……”
“閉嘴!”
傅鈞霆被她的話激怒,眼眸中驟然升起暴躁。
“這就是你們安家的家教嗎?欣云現(xiàn)在尸骨未寒,你為了逃脫罪責,竟想把事情推到她的身上?她瘋了嗎,自殺陷害你?”
他蹲下身子,鷹鷙般的眸子死盯著安諾,“怎么,吃定了死人無法開口為自己辯解,是嗎?”
安諾的嘴唇劇烈地顫了一瞬,她的眼中浮現(xiàn)出茫然。
傅欣云……
真的死了嗎?
不等她回神,傅鈞霆又開口,“安氏破產都換不來你的一句認錯,看來給你的教訓還是不夠?!?p> 涼意瞬間滲到安諾的四肢百骸,她驚恐地抬頭。
“傅鈞霆,這和我的家人無關!”
“無關?若不是他們的縱容,怎么能養(yǎng)出一個跋扈惡毒的安大小姐來。”
傅鈞霆厭惡了安諾的狡辯。
他嫌棄似的丟開手,緩緩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安諾,眼神冷漠得就像在看一塊死物。
“不!你不能——”
聽他提起安氏,安諾抑制不住地打了個冷顫。
三天,短短三天,安家?guī)状舜蛳碌慕骄痛烁麚Q姓,她們一家人被趕出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媽媽重病在身,爸爸為了借錢被奚落被嘲諷,幾乎是一夜白頭。
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安諾從不曾想過,安氏集團會在一夕之間坍塌,而她順暢了二十年的人生自此支離破碎。
安諾想到已經不堪一擊的父母,劇烈地掙扎起來。
“傅鈞霆!放過我的家人,我……”
“放過他們,也不是不可以?!?p> 傅鈞霆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
“不如不可一世的安大小姐就在這會所門口跪上三天,磕上三百個響頭,為自己贖罪,我就考慮給安氏一個機會?!?p> 說完,傅鈞霆揮揮手,示意保鏢放開人。
安諾卻怔住了。
這個會所是上流圈子的銷金窟,以往來這里消費的人誰不認識安家大小姐,又有誰不敬著安諾三分。
安諾自來都是被人恭維著,追捧著,她驕傲肆意,明媚嬌艷。
讓她在曾經一擲千金的地方跪拜,這等于是要踐踏她的尊嚴,踩碎她的傲骨。
見她沉默,傅鈞霆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輕蔑。
果然,這個女人自私又狠毒,怎么會……
“好,我跪!”
安諾從地上爬起來,筆直地跪在傅鈞霆面前。
磅礴大雨砸在她的身上,卻砸不彎她挺直的脊背。
雨幕中,安諾倔強地抬起頭看著傅鈞霆,慘白的臉上全是固執(zhí)。
“但我跪,不是為了贖罪,傅欣云的死和我無關,我無愧于心!”
“我只求你放我父母一條生路!”
說完,安諾的額頭磕在地上,發(fā)出‘砰’的聲響。
“死不悔改!”
傅鈞霆冷嗤一聲,面色沉郁地坐進等待已久的車中。
黑色的豪車緩緩離去,很快那道跪著的身影就消失無蹤。
副駕駛上,特助沈鶴言轉過頭向傅鈞霆匯報。
“傅總,安繼山剛剛去警察局自首,承認自己賄賂高官,貪污巨額工程款,導致商城坍塌。他在自首之前聯(lián)系您,請求您放過他的女兒安諾?!?p> 他說完,車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呵,他們父女兩個倒是心有靈犀。”
傅鈞霆靠在椅背上,眼眸微閉,臉上看不出喜怒,但語氣卻無比冷漠。
他睜開雙眼,幽暗的眼眸中滿是陰霾:“既然父女情深,那就送安諾進監(jiān)獄里陪她父親吧?!?p> 沈鶴言倏然一驚:“安小姐還在跪著……”
“那就跪完再去,”傅鈞霆冷冷打斷他,“殺人償命,罪魁禍首跪上三天,對欣云的在天之靈來說只不過是小小的慰藉。一條命,幾年牢獄,倒是便宜了安諾?!?p> 沈鶴言垂首,“是?!?p> ……
大雨連下三天三夜,終于在第四天清晨停了。
三百個頭磕完,安諾雙手撐地,竭盡全力地支撐著自己不要倒下。
明明被冰冷的雨水沖刷了三天,但安諾卻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個大火爐,燙到她頭腦昏沉,眼前發(fā)黑。
“傅鈞霆,傅鈞霆……”
她一絲力氣也沒了,只能喃喃叫著這個名字。
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在譏諷和嘲笑中跪了三天,磕了三百個響頭。
昔日的安大小姐變成眾人口中最大的笑話。
但她安諾享得了富貴追捧,也受得了貧賤折辱。
她的一身傲骨是她的父母用金錢和寵愛鑄造而成,堅不可摧。
“傅鈞霆,三百個響頭我磕完了,你放過我的家人……”
下一刻,安諾的眼前一黑,終于支撐不住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