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罪名
“母親為什么懷疑下毒之人會是我?”她的聲音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就像她這個人一樣,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讓人看不透,你看到的僅僅是她想讓你看到的那部分。
林如意抿了口茶,目光這才停留在這位自出生就流落鄉(xiāng)野的女兒身上。
不同于賀茹的嬌俏,一襲藏青色平素絹裙襯托的沉穩(wěn)大方,手上隱約還有未褪的老繭,皮膚倒還算白皙,看來回到府上這半年保養(yǎng)的不錯。
稱不上什么絕色佳人,但勝在那份清秀氣。
黛眉杏眼,長睫輕閃卻未遮住眼中的混濁,高挺的鼻翼下,櫻唇微掀,狡黠的一對小虎牙悄悄露出,平添幾分算計。
“昨天你讓丫鬟過來傳話,我便讓人暗中請了大夫查驗?!绷秩缫夤室夥怕苏Z速,盯著徐盈臉上的表情,“藥內(nèi)確實有毒,但好在只喝了半年,體內(nèi)的毒并不多?!?p> “半年?”徐盈皺起眉頭,一瞬間想明白了許多事。
前世,賀茹算計搶走林如意的全部財產(chǎn),還讓她背上了弒母的罪名!
林如意冷嘲的看著她,“就算茹兒不顧這么多年的母女之情投毒害我,也絕不會蠢到留下大的把柄?!?p> 一旦東窗事發(fā),賀茹不就是最大的嫌疑者。
“這么巧合的時間,這么完美的陷害,反倒像是你自導自演的鬧劇?!?p> “我自導自演,又能向母親算計些什么呢?”肯定又嘲諷的話,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入徐盈的心尖,她苦笑的抿了抿唇,“母親顧念你與賀茹的母女之情,證據(jù)擺在面前都能視而不見,卻忘了我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骨肉?!?p> “意外得知藥內(nèi)被人下毒,立刻派丫鬟前來告知母親,擔心母親的身體,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誰知到頭來竟是母親一句投毒兇手的罪名?!?p> 淚水不知何時溢出眼眶,徐盈深吸一口氣,看著林如意的眼睛隱隱含著抱怨,擦掉臉上的淚水,“算了,母親懷疑女兒,女兒百口莫辯,日后不能在母親身旁盡孝,但求母親健康常健,這樣的事情不會再次發(fā)生,今日誤打誤撞能救下母親,日后恐怕不能如此幸運的救下林家。女兒告辭,母親日后珍重。”
站起身腳下虛浮沒站穩(wěn),好在被芍藥扶住了,“甜杏芍藥,我們走吧,別擾了母親的清凈?!?p> 芍藥被徐盈暗暗抓了一把,瞬間明白過來她的意思,撇著嘴抱怨道:“夫人,你昨晚為了夫人的毒愁了一晚上,憑什么要受這不白之冤?!”
“芍藥!”徐盈制止了她的話,輕聲道:“母親懷疑我,就是證據(jù)確鑿也不過是陷害,怪就怪我剛出生就被人換走,長于鄉(xiāng)野,無父母教養(yǎng),品性惡劣,像是做壞事的人?!?p> “夫人,你明明不是……”甜杏忍不住為她反駁,怨恨的瞪了眼林如意一眼。
明明不是夫人干的,憑什么賀茹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就把這罪名安給夫人!
早知道不告訴她了!
“站??!”林如意叫住她們,“話還沒有說清楚,急著走什么?”
聽到叫停,徐盈勾起唇角,魚兒上鉤了。
林如意就算再相信賀茹,終究還是有幾分懷疑的。
因為剛才她為賀茹開脫的借口,連她自己也拿不定。
要不然今天不會將賀茹拒之門外。
“母親已經(jīng)認定這毒是我所為,再多的話不過是借口?!毙煊D(zhuǎn)身,斂起嘴角的弧度,“母親還有什么話沒說清楚呢?”
林如意讓慧嬤嬤請她重新坐下,再次打量著她,眉頭不自覺皺起。
她的心早已攪成一團亂麻,親眼看著長大的女兒,卻喂給她一碗又一碗的毒藥,她實在是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
賀茹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還是說是被人陷害的?
若是陷害,很明顯就是眼前這個換了十幾年的親生女兒了。
而剛才徐盈的話,卻又字字委屈,莫名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林如意深吸一口氣,遞給慧嬤嬤一個眼神,拿出那塊被手帕仔細包裹的玉佩,“藥里的毒究竟是誰下的,暫且不論,這是什么意思?”
“母親不記得這塊玉佩了?”徐盈嘆了口氣,回憶道:“這是我剛出生時,母親送給我來到這人世的第一個禮物,半年前,我也是靠這塊玉佩重回賀家的。”
那塊玉佩是林如意的,也是林家的。
“你知不知道林家玉佩碎了,是什么意思?”林如意問。
“當然知道?!毙煊卮穑骸坝袼槿送?。”
林如意可以不在乎她這個丟失十幾年的女兒回來,可以不在乎御史府上發(fā)生的任何事,但絕不會不在乎林家。
所以她很肯定,林如意見到那塊碎了的玉佩,一定會見她。
“既然知道,你為什么還……”林如意氣急敗壞的質(zhì)問,卻被徐盈打斷。
“因為林家快亡了,玉佩也就沒有任何意義?!?p> “你胡說什么?!”林如意猛地站起身,聲音都不自覺拔高了幾度。
徐盈看著她這副樣子,反倒揚起笑意,“母親這么多年閉門誦經(jīng),怎么連腦子都給丟了呢,吃了這么多年的藥,為什么會被投毒?而為什么偏偏是我告訴你呢?”
林如意心頭閃過不好的預感,板著臉,“我們現(xiàn)在說的是林家的事,別再扯下毒之事?!?p> “可女兒說的就是林家之事呀?!毕噍^于林如意的焦灼,徐盈則悠閑的呷了一口茶,悠聲道:“藥內(nèi)有毒的事情連我這個剛來半年多的人都發(fā)現(xiàn)了,難道偌大的御史府沒人知道這件事?”
林如意其實有點猜到了,可實在有些接受不了,只是怔怔的看著徐盈,聽她繼續(xù)道:“母親,賀茹終究落個賀字,賀家能給她的遠比你給她的要多得多?!?p> “我已經(jīng)忍讓到這個地步了,為什么要這么做?!”林如意不可置信的搖頭,淚流不止。
徐盈起身溫柔的抱住她,聲音溫柔卻機盡殘酷:“賀家留你這么多年,是因為顧忌林家,不過是讓林家成為第二個薛家,你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閉門十年,府上早已無人在意你的生死。而只有我,還念著是母親給予了我生命”
“徐盈,你身上還留著賀家的血,你比賀茹更不可信!”林如意一把推開她,眼神尖銳的瞪著她,“你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賀家的血又如何,我體內(nèi)還有一半流著和母親一樣是林家的血?!毙煊辉谝獾穆柭柤纾抗鈭远ǖ目聪蛩?,“賀家為了賀茹早就已經(jīng)不要我了,可母親,站在我身邊的親人或許只有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