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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心傳奇

第三章 碧血染旗

丹心傳奇 吾夢初醒 4624 2015-12-24 02:03:52

    第二天,在長安城城墻下西市的法場上,俠客游百麟被身后兩個士兵押著,身背“死囚”字樣的牌子,穿戴又粗又重的手銬腳鐐和鐵枷鎖,披頭蓬發(fā)但巍然屹立在斷頭臺上。旁邊站著一個手持大刀、兇神惡煞的壯漢,是在等待命令的劊子手。斷頭臺兩側(cè)前方分別有兩根木頭做的空旗桿,旗桿上還掛著幾天前斬掉的三顆忠臣人頭,血跡已干,可依然還在震懾著天下人心,而斷頭臺下,圍滿了百姓。

  易方、李仇、葵刈惡三個刺殺失敗后成功逃脫的人,戴著草帽挑著擔(dān)子喬裝打扮成小商小販混在人群里準(zhǔn)備伺機營救游百麟。易方突然聽到身邊一個圍觀百姓甲,和另一個圍觀百姓乙議論說:“聽說這人行刺朱溫失手了要被砍頭啊…”

  “是嗎?你是怎么知道的兒???”百姓乙問道。

  “我們隔壁張小五就在朱溫營中當(dāng)兵,是他親口說的”百姓甲回答。

  “真是俠義啊,可惜沒有殺死那朱溫,哎,如今這世道壞人當(dāng)?shù)?,好人都沒有好下場啊”百姓乙感嘆道。

  旁邊另一人聽到此話也隨聲附和著。易方觀察到這一幕,發(fā)現(xiàn)朱溫的確很不得人心,于是召喚李仇、葵刈惡小聲商量:

  “如今朱溫已經(jīng)很不得人心了,不如咱們把此事宣揚出去,讓百姓都來阻止行刑,咱們可以趁亂救人,怎么樣?”

  “好主意,多謝易兄弟了”李仇說道。

  于是,游百麟刺殺朱溫的故事,很快就在觀刑的百姓里傳播開來。不一會兒,圍觀的人群紛紛交頭接耳、哄哄嚷嚷,紛紛贊美俠士的勇敢和氣節(jié)。

  這時,監(jiān)斬官看看地上的日晷,沒有投射太陽的影子,于是又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說道:“估計時辰快到了,準(zhǔn)備好行刑吧”

  看押士兵讓游百麟跪下,游百麟仰頭不跪,其中一個士兵用腳踹游百麟的后腿讓他跪下,游百麟轉(zhuǎn)過身左右兩擺動,用身子將兩個看押士兵撞開,士兵受了驚嚇連忙拔出手里的刀對著他,游百麟正義凜然地對監(jiān)斬官道:“士可殺不可辱,爺就站著死”說罷,游百麟轉(zhuǎn)身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大喊:“朱溫,你爺爺我就好比當(dāng)年那荊軻,即使失敗了爺爺也能流芳百世,你這奸佞小人臭名遠揚,只會遺臭萬年,哈哈哈哈”

  這時人群里突然有人喊出了一個聲音:“忠義者,不可殺”

  這六個字一遍一遍地喊著,從一人到三五人、再到十幾人、幾十人,最后直到在場全部人都齊聲喊著

  “忠義者,不可殺,忠義者,不可殺…”

  此時,身披鎧甲的朱溫站在城墻上,俯瞰下面刑場上發(fā)生的一切。江似忠也緊跟在朱溫身邊護衛(wèi)。突然一侍衛(wèi)來報:“稟報使相,有一道士模樣的男子求見”

  朱溫恍惚了一下,說道:“讓他過來吧”

  “師兄…朱師兄…”不一會兒,一個聲音從朱溫背后傳來。

  朱溫一轉(zhuǎn)身,只見一個穿著深藍道袍、身背玄鐵寶劍、年紀三十歲出頭、江湖俠客模樣的道士,沖著朱溫邊喊邊走過來。道士被朱溫的近身侍衛(wèi)攔下:“請卸下兵器”

  “不用了,讓他過來吧”朱溫說道。

  道士走近朱溫,拱手作揖道:“朱師兄,闊別多年可還安好啊?”

  “原來是你啊,理賢師弟,托理賢師弟的福,我一切安好。聽說理賢師弟如今也離開了上修派,過得很是逍遙自在了啊?”

  “哎慚愧啊,師兄取笑小弟了,我哪有朱師兄這般自在啊”理賢說道。

  朱溫年輕時拜在宋州碭山上修派“清和道長”門下習(xí)武,和理賢道長是同門師兄弟。雖然理賢比朱溫要小足足二十歲,可他是清和道長一手帶大的,幼年時,跟朱溫同門相處了一段時間。當(dāng)年,朱溫常常欺負這個小師弟,讓他跪拜自己,那時理賢還是個小孩童,與朱溫也沒有什么矛盾,所以朱溫對這個師弟的印象還算不錯。

  朱溫是上修派大弟子,二師弟當(dāng)然就是眼前這位理賢,還有三師妹苗秋雨,理賢與苗秋雨二人在師門相識相戀,私定終身破壞門規(guī),自覺有愧師門而雙雙離開了上修派,隱居在嵩山之下的山谷之中。理賢離開上修派之后不忘行俠仗義扶困助弱,成了一位光明磊落的武林大俠,也頗守江湖朋友推崇與喜愛。此次理賢前來長安,也是小師弟李仇不忘師父臨終囑托,寫信邀約而來。

  畢竟朱溫與理賢多年未見了,朱溫上下打量了一番理賢的變化,于是問道:“不知師弟這次遠道而來有何要事?”

  “師兄啊,這斷頭臺上之人叫游百麟,是江湖上有名的俠士”

  “我知道,他不就是所謂的天下第一大俠游百麟嘛,也不過如此而已,還不是落在了我手里”朱溫輕蔑地說道。

  “師兄啊,武林中,人人皆夸贊游大俠,光明磊落、俠肝義膽,師兄要是殺了他,豈不是有悖人心?師兄你也是武林中人,不如就網(wǎng)開一面放了他吧”理賢勸說道。

  “此人武藝高強,這些日子在長安城殺了我那么多人,也就罷了,如今還想行刺本王,本王若是放了他,豈不是放虎歸山?”朱溫回答道。

  “那就免除死罪,發(fā)配邊疆勞役也行啊,師兄,你也曾是武林中人,就不要如此對待一位名滿江湖的俠士了吧?”理賢勸說道。

  “若是放了他,以后天下人士豈不是皆要效仿?此人行刺本王,必死無疑,師弟你莫要再勸阻了”朱溫堅決地說道。

  “當(dāng)年我與朱師兄一同習(xí)武,師兄閑暇之時也曾與我提及:說將來若有機會,一定為國家效力,鏟除奸惡、匡扶我大唐天下,我當(dāng)時年紀尚幼,聽了師兄這的話也是熱血沸騰,不知師兄可還曾記得?”理賢問道。

  “當(dāng)然記得,如今我平定天下、匡扶社稷,不是都已經(jīng)都做到了嗎?放眼四海,泱泱天下,誰還能比我朱全忠更有本事?”朱溫得意地說道。

  “是嗎?可據(jù)我所知,師兄現(xiàn)在是功高震主、架空了皇帝、把持朝政、排除異己、殘害忠良,難道這些就是你做到的嗎?難道這些就是你曾經(jīng)的想法嗎?”理賢質(zhì)問道。

  “這些話都是我的敵人李克用栽贓。連年戰(zhàn)亂,諸侯割據(jù),若非有個強勢之人鎮(zhèn)住局面,如今這天下早已不知幾人稱王,幾人稱帝了”朱溫辯解道。

  “這話聽起來倒像是出自那董卓、曹操之輩的口中。朱師兄啊,聽小弟一句吧,自古以來這權(quán)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最后都沒有什么好下場,收手吧,不要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將來后悔,可就來不及了”理賢為苦口婆心地勸解朱溫。

  “住口。理賢師弟,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沒有什么好下場,我當(dāng)然知道,但是我又何必要做那一人之下的人呢?”朱溫昂首挺胸、不可一世地說道。

  理賢聽了這話,瞪大眼睛,一臉驚訝的表情看著朱溫,又遲疑了一下,緩緩問道:“難道?難道你想當(dāng)皇帝?”

  “事在人為,若時機到了自然順應(yīng)天意”說著,朱溫抬頭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

  理賢再也憋不住了,他提高了聲音,斥責(zé)道:“朱溫。你別再執(zhí)迷不悟了,你看看這天下百姓、江湖武林,有哪一個是真心服你的?”說著,理賢伸手指著城樓下刑場上的百姓。

  “哼,大勢所趨,順者昌、逆者亡,不服者,殺了便是”朱溫囂張地說道。

  此時理賢迅速從背后拔出寶劍,架在朱溫的脖子上,然后氣憤地對朱溫道:“這天下千千萬萬的人都恨你,你殺得完嗎?”

  一旁的江似忠也將寶劍拔出,架在理賢脖子上,其他侍衛(wèi)和副將也拔出刀圍著理賢。

  “理賢師弟,好一派正義之氣啊,我問你,這天下,自盤古開天,混沌濁世,他娘的就姓李嗎?憑啥他姓李的后代,狗屁本事沒有,生來就可以坐江山?而我姓朱的拼死拼活,就不能坐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天下大業(yè)能者居之,這有什么大驚小怪?”朱溫自從當(dāng)了梁王之后,在夫人張惠的引導(dǎo)下,改了許多粗野的脾氣。但此時,他憋了許久,終于忍不住開始爆粗,恢復(fù)他的本來面目了。

  “沒錯,天下姓什么,的確并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天下需要安寧,百姓需要安居樂業(yè)不受騷擾,你這樣胡作非為,攪得天下不得安寧,那百姓也將永無寧日”理賢責(zé)備道。

  “天下之亂的根源又不是我一人,你問問北邊那李克用,他又想不想當(dāng)皇帝呢?”朱溫雖狡詐、殘暴,但所講之言也不無道理,天下又有哪個諸侯,不想頭頂十二毓,身坐黃龍椅呢?

  “反正那些只為自己權(quán)力,不管百姓死活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勸朱師兄你就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趕緊收手還來得及”理賢說道。

  “我現(xiàn)在不就是正在掃清諸侯,統(tǒng)一天下嗎?等天下一統(tǒng),百姓自然就能安居樂業(yè)了”朱溫強辯道。

  “你這樣胡作非為,天下不會安寧,只會越攪越亂”理賢說道。

  劍拔弩張的局面僵持了一會兒,江似忠斥責(zé)道:“大膽逆賊,還不快放開使相,否則我讓你走不出這城樓”

  “殺啊,我看你們還要殺多少人才能消停?真沒想到,當(dāng)年那個雖然有點痞氣,倒也率真、坦蕩的朱大師兄,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你先是投靠黃巢的起義軍,后見黃巢衰敗,又背叛了黃巢軍轉(zhuǎn)而歸降朝廷,反手滅了黃巢軍。大唐皇帝給你封侯拜相,待你不薄,你卻圖謀篡位恩將仇報。你可知這天下之人都恨不得食汝肉、寢汝皮、喝汝血,你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將來死后有何面目去見天上的恩師啊?”理賢繼續(xù)數(shù)落朱溫的罪狀。

  朱溫聽了這話,不慌不忙道:“原來師弟今天是來扮演大義之人,數(shù)落我罪狀的啊?師弟倒是口口聲聲仁義道德掛在嘴邊,理直氣壯地指責(zé)別人,你與師妹的那點事兒,江湖上誰人不知?師父就是被你們給氣死的吧?”

  說到這里,朱溫觀察著理賢的情緒已經(jīng)開始有些心神不寧,這時他用手輕輕地剝開脖子上的劍,繼續(xù)說道:“咱們上修派門規(guī)森嚴,師父規(guī)定,只可清修不能亂性,我聽聞后來你與小師妹卻暗中往來,私定終身,后來你倆是被師父趕出上修派的吧?還敢來這里教訓(xùn)我,你真可有底氣啊,理賢師弟”

  原來,當(dāng)年清和道長發(fā)現(xiàn)朱溫偷窺師娘洗澡后,所以一改門規(guī),規(guī)定今后同門不可相戀、不可嫁娶,就是想改變道家修煉的習(xí)俗,轉(zhuǎn)學(xué)佛家單一修身的方法。然,這一規(guī)定沒有奏效,男女弟子天長日久、難免生情,于是私下情不自禁偷偷在一起了。

  “沒有,我沒有被師父趕出上修派,是師父放我們離開的,你不要再說了”理賢被朱溫的話說急,放下了舉起劍的右手,連忙解釋道。

  這時朱溫的侍衛(wèi)圍上來,將理賢團團圍住,朱溫開口繼續(xù)說道:“當(dāng)年我偷學(xué)本門上乘武功的時候被師父發(fā)現(xiàn),是師弟你替我在師父面前求的情,師父才只是將我逐出了師門,沒有殺我。我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今天就饒你一命,咱們從此也算是互不相欠了,你走吧?!?p>  理賢被朱溫舊事重提亂了分寸,一氣之下便甩手轉(zhuǎn)身離開了。

  這時朱溫從城墻上看下去,黑壓壓一片百姓,高喊著口號:“忠義者,不可殺”一步步逼近斷頭臺。監(jiān)斬官被這人海氣勢震住了,不敢擅作主張犯眾怒,午時三刻已經(jīng)過,不知如何是好。

  易方見此情形,覺得或許事情還有轉(zhuǎn)機,便按兵不動以觀其變。

  可朱溫哪里是他們想象的這般模樣,他絕不會為了幾個百姓的阻攔而放走要殺自己的人。于是他在城墻上拿起弓箭從后背瞄準(zhǔn)了游百麟。

  喬裝打扮伺機而動的易方,突見城墻上有人拿著弓箭瞄準(zhǔn)了游百麟,大呼:“不好,城墻上要放箭”

  此時朱溫手里的箭已經(jīng)離開了弦,射向游百麟的方向,人群中,易方拿下斗笠,縱身一躍,飛上人群伸長了右手直向游百麟方向飛去,試圖抓住那支射向游百麟后背心的箭,可還是晚了點點。易方剛到游百麟身后,手離他的后背只差一尺遠的時候,箭支已經(jīng)從他后背一箭穿心,游百麟一大口青色的血液噴上了監(jiān)斬旗后,倒地而亡。原來朱溫的箭支上早就涂好了瞬間斃命的劇毒。

  人們見游百麟死去,群起激昂,高喊殺死狗官,所有人沖上監(jiān)斬臺將監(jiān)斬官圍毆而死。李仇趁亂用劍斬斷游百麟的手銬腳鐐以及脖子上的枷鎖,扶著他的遺體準(zhǔn)備離開,這時城墻上朱溫又拿起來弓箭瞄準(zhǔn)了李仇,易方發(fā)現(xiàn)了朱溫又要放箭,于是大喊:“李大俠小心啊”,

  李仇拔出寶劍往后一揮,擋住了飛來箭支,三人抬著游百麟的遺體,趁著混亂的人群離開了法場。

  理賢從城墻上下來,正好看到這一幕,自言自語道:“悲哉!壯哉!世上又少一位荊軻,天上卻又多了一位義魂”說罷,理賢無奈地搖搖頭離去。

  而這時監(jiān)斬官已經(jīng)被人群圍毆到動彈不得,人們手里舉著從監(jiān)斬官案臺上取下的“斬”字令牌,齊聲高喊“殺朱溫,殺朱溫,殺朱溫…”

  站在城墻上的朱溫,看到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切,于是對那江似忠說道:“看來這長安城的確不是本王的地方,傳令下去正月二十六出發(fā),遷都洛陽,違令者斬!”

  江似忠得令:“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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