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已開始說話了,眾人也已在聽。
“‘悟機’長老,哦,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他李緣李幫主,李緣原本是一名佛家弟子,甚至還是那普濟寺中的住持,篤信佛教,對佛祖不可謂不忠誠,對佛法不可謂不研悟精深,每日里吃齋念佛,當(dāng)是這天底下一等一的得道高僧,可他卻還俗了,還俗后甚至還做了那許多燒殺搶掠,開青樓賭坊的勾當(dāng),簡直是無惡不作了,你們可知這是為何?”
眾人都在很仔細地聽,但卻沒有一個人回答他的問題。
玄月也不在意,只自顧地笑道:“那是因為,他本不想還俗,可是我卻想教他還俗,而且他也不得不還俗…”
眾人仍在聽著,只是臉上已變了顏色。
看來李緣還俗,并非偶然,而是一樁天大的陰謀,而且這樁陰謀還必定會與玄月有關(guān)。
眾人聽得更加仔細了。
玄月的神色也更加得意了。
“有一日,我見到李緣,那時的李緣還叫做‘悟機’長老,我也不知為何,他竟然會認得我,雖說佛道兩家,向來勢不兩立,但是他卻沒有在意我這身道袍,甚至還邀請我到他的禪房中喝茶,我見他人長得老實憨厚,況且僧人和道士有朝一日竟能坐在一起喝茶,這也一定會是一件頗為有趣的事,于是,我便答應(yīng)了…”
玄月頓了頓,深吸了口氣,接著又道:“可惜那個老東西有眼無珠,他見我的第一面,便對我說‘施主,老衲見你目露兇光,印堂發(fā)紫,眉宇間似有一股殺氣,施主,聽老衲一句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此時還不晚啊’…接著,又給我講了一堆狗屁話,什么因果輪回,善惡報應(yīng)的,我當(dāng)然不愛聽…”
“于是呢?”眾人聽得津津有味,裘毒手不禁失聲問道。
“于是,我當(dāng)天夜里便在他的齋飯之中放上了春藥,那劑量,便是一頭驢都受不了,哈哈哈,然后,我又從妓院里抓了三個女人,扔到了他的禪房里,哈哈哈…”玄月笑得很開心,便好像是再次親眼目睹了那一幕一樣。
可眾人卻只覺頭皮發(fā)麻,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眾人望著仍在狂笑中的玄月,不禁感到毛骨悚然,這哪里還是個人,這分明是個魔鬼,一個磨牙吮血,吸血食髓的魔鬼。
“那一晚,整個普濟寺中便都是他的叫聲,還有女人的叫聲,哈哈哈,便是隔著山門,我也能聽得清清楚楚,那場景,便真地像是一頭發(fā)情的野驢在狂叫一般,哈哈哈…”玄月的笑聲充斥了整個“百草泉”,久久不息,便是站在他旁邊,為其執(zhí)火把的黑衣人,也是禁不住地手抖起來,火光便更加搖曳不安。
“后…后來呢?”
玉蝴蝶因恐懼厭惡而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
“后來?哈哈哈,后來?后來他竟然求著我,不要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還說只要我不說出去,他便會為我做牛做馬,上刀山下火海,義不容辭,哈哈哈,他自己做的事,竟還怕被別人知道,你們說,這是不是很可笑?哈哈哈…”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沒有告訴別人?!?p> “你會有這般好心?”
“因為,我把普濟寺中所有的人都殺了,一個不留,哈哈哈…”
“為何要殺這些不相干的人?”
“因為,我要為李緣保守秘密…”
“保守秘密與殺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
“因為,李緣對我說,不要告訴任何人,可這普濟寺中的每個人,都是人,他們都已聽見了那天夜里,他們的住持師父在自己的禪房里,在佛祖的眼皮子底下,做著那等骯臟齷齪的事,便是他們少不經(jīng)事,但他們猜,也該猜出個八九不離十,更何況,那一晚,還有女人的聲音,三個女人的聲音…”
“所以,你便殺死了他們,殺死了這些毫不相干的,甚至是無辜的人?”
“我說過,他們并非毫不相干的人,況且,叫我殺人的人是李緣,是普濟寺的住持,悟機長老,就算我不殺,他也會親自動手,只不過,他是在借我的手做一些他本想做的事罷了…”
“殺人就是殺人,你卻說得這般冠冕堂皇,好似在助人為樂一樣…”
“哈哈哈,在這個武林中,助人為樂有什么不好?況且,這本就于我有利…”
“于你有利?什么利?”
“是我教李緣還俗的,他的修遠幫也是我教他開的,他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我想要做的一切,卻也都是我不方便做的一切…”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殺他?他本該是你的得力幫手啊…”
“你錯了,殺死他的人并不是我,是他自己,我只是給了他一個殺死自己的理由和方法而已…”
“是那尊佛像?”
玄月再一次凝視起玉蝴蝶,良久,道:“你不打算跟從我,真的是一個遺憾,對你對我,都是…”
“可是我還是不懂…”
“當(dāng)李緣看到那尊佛像之時,便已猜到,我要他死…”
“可你究竟又為何要他死?”
“因為,在他的帶領(lǐng)下,修遠幫竟已成為了當(dāng)今武林之中的一個大幫派,甚至已超過了我的終南閣…”
“可這不應(yīng)該是一件值得你高興的事嗎?”
“不,并不是,哼,沒有人能比我的終南閣更強,沒有人,更何況,他本就不配…”
“所以,你就殺死了他?”
“哈哈哈,當(dāng)一條狗已變得比他的主人更大更威猛,而我恰巧此時卻又沒有一條足夠粗的鐵鏈,我該怎么辦?”
“殺了這條狗,防止它咬傷自己…”
“沒有錯,我在佛像的嘴里放上了毒藥,他半夜起來,吃下了那片毒藥,便再也沒有等到天明…”
“唉,這又是何苦?他本可以不吃那片毒藥的…”
“哈哈哈,你永遠想象不到,有些人,就是這般的奇怪,明明可以活,卻偏偏要死,明明怕死,卻又非死不可…”
“那他一定是有一件比死更讓他感到恐懼的事…”
“沒有錯。”
“那件事是什么?比死更讓他恐懼的那件事是什么?”
“比死更讓他感到恐懼的,不是一件事,是一個人?!?p> “一個人?一個什么樣的人?”
“哈哈哈,那是一個同樣死要面子的人,你見過他的…”
“他是誰?”
“蕭白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