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塵聞言,不禁寒顫,心下暗忖:怎生這般蹊蹺,偏教我撞上這個怪異的橋呢?
方丈瞧出他眼中的惶恐,接著說道:“倘若你機緣巧合,再度踏上那橋,便能與肉身重聚,回歸原本世界。如今的你,仿若天神降臨凡塵,卻沒有凡人肉身依托,所以旁人既瞧不見你,也聽不見你的言語。”
洛塵雙眉微微皺起,凝視著方丈,眼眸中透著少年的執(zhí)拗與懵懂:“請問老爺爺,為啥您就能瞧見我、聽見我說話呢?”言語間,嘴角輕輕一撇,孩子氣盡顯。
方丈神色平和,仿若陷入久遠回憶,不緊不慢地說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年幼時,曾有一夜入夢,恍惚間只覺自身輕盈如燕,竟能于空中自在穿梭,即便從高山失足墜下,亦毫發(fā)無損。夢中我游歷諸多奇異之地,所見盡是奇景異物……待我醒來,才知道自己已然昏睡數(shù)日,任家人如何呼喚,我都毫無反應(yīng),家人焦急萬分。無奈之下,只得請彼時佛光寺的方丈前來,經(jīng)他一番度化,我方才蘇醒?!?p> 洛塵聽得入神,追問道:“那后來呢?”
方丈輕言慢語,緩緩講述:“后來,家父心懷感恩,帶著我前往佛光寺進香還愿,當面拜謝方丈。那方丈見了我,細細端詳面相后,對家父言:‘此子,上應(yīng)天星,與佛有緣,若歸入佛門,日后必定正果非凡!’家父起初聽聞,頗為猶豫,并未即刻應(yīng)允。怎奈此后我又一次入睡不醒,家人不得已再求于方丈,我醒來后,家人擔心我還會入睡不醒,就把我送來了佛光寺。自此,我遁入空門,潛心修佛。多年修行下來,我漸漸練就了能洞察常人難見之物的本事。打坐之時,眼前時常浮現(xiàn)奇異光芒、幻景,耳畔常聽聞他人無法聽到的聲響。于靜謐禪房之中,亦常有若有若無的低語縈繞耳畔。乃至我的魂魄,也能脫離肉身,就如同你此刻的情形一般,可四處游走,故而能看見你、聽見你說話。再后來,前任方丈圓寂,我承蒙衣缽,接任本寺方丈一職?!?p> 洛塵聽罷,頓悟道:“原來老爺爺竟是佛光寺方丈!求方丈救我!”
“小施主莫憂,老衲自當竭力助你?!狈秸赡抗鉁睾?,透著安撫之意。
洛塵心中仍存諸多疑慮,眉頭緊鎖,又問道:“敢問方丈,人皆有魂魄嗎?”
“那是自然?!狈秸缮裆届o、篤定,微微點頭,似這答案早已了然于心。
“那我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如今的我,難道僅僅只是魂魄嗎?”洛塵面露焦急、惶然之色,聲音微微顫抖。
方丈耐心解釋道:“你并未身死。只因你的肉身尚留在那無時間之橋,那里時光仿若靜止,無絲毫流轉(zhuǎn),所以肉身永存,與逝者魂魄全然不同。”
“那我現(xiàn)在吃東西,為何嘗不出味道呢?”洛塵滿心困惑,語氣帶著幾分無助。
“你既已脫離肉身,自然無法感知食物的諸般滋味。”方丈語氣溫柔,仿若在哄年幼孩童,滿是關(guān)懷。
洛塵若有所思,念及歲月,長嘆一聲:“我如今沒了肉身,可如何是好?”眼中滿是迷茫,仿若迷失在濃霧中的孤舟。
“辦法倒也有?!狈秸勺旖俏P,目中閃過一絲睿智之光,仿若在黑暗中尋得一絲曙光。
洛塵聞有辦法,心中大喜,眼神瞬間明亮,懇請道:“還請方丈明示?!逼溲凵窬o緊鎖住方丈,恰似跋涉荒漠之人驟見綠洲,滿是渴望。
“現(xiàn)今有兩種辦法。其一,若能尋得年輕逝者,且在半個時辰內(nèi),我可助你附身于其肉身,憑借你的蓬勃生氣,逝者便能復(fù)生,而這復(fù)生之人便是你?!狈秸缮裆兀赞o肅然,似知曉此法之沉重。
洛塵聽得駭然,面露驚恐,連連搖頭:“此法太過可怖,我斷不愿為!占人肉身,奪人新生,這豈是我所能做之事?”
“其二之法,難度頗高,成與不成,一則要看老衲修行法力深淺,二則取決于你自身造化?!狈秸擅嫔犀F(xiàn)沉思之色,仿若權(quán)衡諸事,深知其中艱難。
洛塵不假思索道:“無論如何,我絕不愿做他人替身?!毖赞o決絕,毫無猶疑,眼神透著堅定。
方丈見其心意已決,點頭道:“也罷。只是這第二種方法,即便成功,亦與前者大相徑庭?!闭Z氣沉重,面上隱有擔憂之色。
“有何不同?”洛塵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方丈,迫切想知曉答案。
“前者可令你全然恢復(fù)為真正現(xiàn)代人模樣,后者卻不然?!狈秸赡抗鈱Wⅲ砬檎J真,似在斟酌如何措辭。
“究竟如何?”洛塵急切追問,心跳微微加速,既緊張又期待。
“此乃憑借老衲法力,匯聚天地靈氣,采集萬物精華,為你鑄就一具身軀。尋常人雖能看見你、觸碰到你,然而你這身軀與常人肉身本質(zhì)存有差異。你身形極為輕盈,卻蘊含超強功力;雖是男兒身,生理上卻有缺憾,不能娶妻生子,將成無欲無求之人。你可甘愿為此?”方丈目光炯炯,凝視洛塵,神色莊肅,似在等待一個關(guān)乎命運的抉擇。
洛塵心忖:即便如此,做這般人,也總強過做他人替身,遂決然道:“我愿為此,請方丈施法。若失敗,便當我死過一回。”面容堅毅,目光堅定,似已備下最壞籌謀,卻又懷揣一絲希望。
方丈道:“即便施法失利,亦非如死過一回。只是為你施法塑身,實非易事,非但需諸多籌備,還得為你作法七七四十九日。”其表情莊重沉穩(wěn),予人安心之感,仿若在給予承諾。
“一切皆憑方丈安排?!甭鍓m面上滿是信賴,目中盡是對方丈的仰仗,仿若將自己的命運全然交托。
方丈決意幫洛塵舉行一場神秘法事,當下便召集眾僧,令其四處采集所需的各類奇珍異草。
于寺內(nèi),方丈親自督促弟子搭建一座三丈高法壇。那法壇巍峨聳立,仿若通天之梯,周身散發(fā)著神秘莫測的氣息。
經(jīng)三十余日悉心籌備,方丈擇定吉日良辰,沐浴更衣,為洛塵作法。
法壇之上,有一大鼎,鼎內(nèi)盛滿浸著奇珍異草的瓊漿玉露,洛塵赤身端坐其中,仿若孕育新生的胚胎。
方丈坐于禪,閉目打坐,口中念念有詞,那低沉之聲,仿若古老咒語,喚醒沉睡之力,在法壇上空回蕩,似與天地共鳴。
洛塵漸入神秘境地,仿若沉睡,失了知覺,靈魂仿若游離于三界之外。
此后,方丈每日作法三次,每回皆全神貫注,約持續(xù)半個時辰。每次法事完畢,方丈皆疲態(tài)盡顯,面容憔悴,足見其用心竭力,仿若在透支自身精魄。
閑言少敘,單表方丈為洛塵作法,接連四十九日。
此日,洛塵眼瞼微微顫動,俄而緩緩睜開雙目。剎那間,一股難以名狀的酸痛之感,仿若洶涌洪潮,從四肢百骸深處奔騰襲來。那般滋味,恰似剛歷一場與千軍萬馬的慘烈鏖戰(zhàn),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骨骼,都在無聲泣訴疲憊。
與此同時,一股雄渾磅礴、似欲破體而出的力量,于體內(nèi)左沖右突。此股力量陌生且強大,令洛塵又驚又奇,仿若體內(nèi)藏著一頭覺醒的巨獸。
待洛塵視線漸明,抬眸便見方丈立在身前,正慈祥端詳其一舉一動,眼中滿是欣慰。
再看方丈,相較作法之前,形容憔悴許多,在這漫長四十九日里,方丈憑借深厚佛法修為,以及所精擅那門玄幻之術(shù),仿若掌控乾坤的大德,匯聚天地靈氣,終成功為洛塵重塑身體。
如今,洛塵既得實體,體內(nèi)又凝有方丈注入的雄渾功力,他緩緩自鼎中起身,接過方丈備好的衣衫,穿在身上,雙膝跪地,向方丈叩拜,以謝再造之恩,眼中淚光閃爍。
這些時日,眾僧雖知方丈登壇作法,行一大事,卻不知詳情,因敬重方丈,亦不多問。
待見洛塵攙著方丈步下法壇,眾僧皆驚愕非常。
法壇之上,原本唯方丈一人,今卻多出一個氣質(zhì)超凡的“小仙童”,雖面容清瘦,卻難掩超凡脫俗之態(tài),仿若仙人臨世。
眾僧以為是方丈請來的神仙,紛紛跪地,雙手合十,口念:“阿彌陀佛?!?p> 數(shù)日后,經(jīng)調(diào)養(yǎng),方丈面色漸轉(zhuǎn)紅潤,恢復(fù)不少,仿若重煥生機。
再看洛塵,精神煥發(fā),活力四溢,仿若獲得新生。
方丈審視洛塵,仿若品鑒稀世珍寶,眼中滿是期許。
他將洛塵喚至身邊,言道:“洛塵啊,老衲本有意收你為徒,然你非此世之人。或許日后你有機緣再踏那神秘之橋,便可回歸原本天地?!?p> 洛塵恭敬行禮:“全賴方丈慈悲。”
方丈微微點頭,面上浮起一抹淺笑,繼而又道:“為你作法,耗去老衲大量功力,恢復(fù)尚需時日。如今你體內(nèi)已有我在四十九天里為你注入的強大功力,絕非常人能比。如果你能修習功法,磨合此力,定能激發(fā)非凡的本領(lǐng)。在君神山的太師洞,有一位人稱‘天師’的道家高人,老衲與其交情篤厚,你攜我書信前往拜謁,望他能授你道家真法?!毖援?,方丈自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鄭重遞與洛塵。
“多謝方丈引薦,小子愿往拜師。”洛塵雙手接過書信,小心地揣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