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穩(wěn)行駛的出租車內(nèi)。
安靜的有點詭異。
司機師傅輕聲咳嗽了一聲，隨手把電臺給打開了。
悠揚的歌聲在車內(nèi)回蕩。
播放的正好是一首《燭光里的媽媽》。
“媽媽我想對您說，話到嘴邊又咽下?！?p> “媽媽我想對你笑，眼里卻點點淚花?！?p> “噢媽媽，燭光里的媽媽?！?p> “您的黑發(fā)泛起了霜花?！?p> ……
略顯沉悶的歌聲傳入耳朵里，后座上沉默不語的楊胖子，他吸了一下鼻子。
馬路兩邊是一盞盞的路燈。
燈光映襯進車內(nèi)。
俞靜華頭上的白發(fā)更加的明顯了。
楊胖子將臉側(cè)了過去，佯作看著窗外匆匆的夜景。
但眼淚卻不聽話的不斷流淌。
楊胖子放在大腿上的手掌緊緊握著。
坐在副駕駛上的顧遠，通過反光鏡，將楊胖子的神色盡收眼底。
他知道要給楊胖子和她母親一點獨處的空間：“司機師傅，我在前面的路口下車?！?p> 出租車停下。
顧遠下車。
在關(guān)上車門之前：“有事可以打電話聯(lián)系我?！?p> 顧遠走了。
出租車再次上路。
漫無目的地行走。
近鄉(xiāng)情怯。
顧遠這一刻特別想念自己的母親、自己的父親，還有顧老頭。
今晚。
他要回去看看嗎？
距離上次回去，再有幾個月要滿一年了，他曾經(jīng)想把他的父母和顧老頭接到工作的城市里，可不但顧老頭不愿意，就連他的父母也不愿意，總是叨念著讓他有空多回來看看，錢永遠是賺不完的，工作永遠是忙不完的。
偶爾會有一對手挽著手，或者十指相扣的情侶，從顧遠身旁甜蜜的走過。
不知不覺。
走到了一條舊街道上。
在街道兩邊有各種小吃的攤位。
顧遠心中有太多放不下的人了，林夢珊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當(dāng)年顧遠追上林夢珊之后。
兩人總是出雙入對。
林夢珊很喜歡吃路邊的燒烤。
顧遠每次都會說路邊的不衛(wèi)生，但總是拗不過林夢珊的脾氣。
作為女生。
最大的優(yōu)勢可以撒嬌。
一步步走在老街上的顧遠，空氣中飄散著各種香味和油味。
他記得林夢珊愛吃各種烤肉，但卻怎么吃也不會胖，這是她最自豪的地方。
從前每次。
和顧遠一起出來吃路邊的燒烤，林夢珊都要放很多的辣，天生對辣的味道情有獨鐘。
而顧遠卻一點都吃不了辣，這也是當(dāng)年他唯一的一塊短板。
可林夢珊卻一直要逼著顧遠吃辣，她當(dāng)初信誓旦旦的說：“顧遠，你這樣可不行，你說我們兩個的口味相差這么多，以后我們怎么在一起生活？你必須也要喜歡吃辣?！?p> 于是。
每次和林夢珊出去。
顧遠都會被逼著吃很多辣的食物。
對于抗辣能力極弱的顧遠來說，他幾乎次次都辣的掉眼淚。
一次。
林夢珊和顧遠一起出去吃飯。
顧遠習(xí)慣性的要點辣的食物，但林夢珊卻制止了，她點了全部不辣的食物。
當(dāng)初顧遠疑惑的看著她。
林夢珊俏皮的眨著眼睛：“既然你一直習(xí)慣不了吃辣的，那么我就試著習(xí)慣吃不辣的吧！我們兩個總要有一個人習(xí)慣對方的口味。”
“顧遠，當(dāng)初你像個傻子一樣，真的緊追著我乘坐的公交車。”
“現(xiàn)在我正式宣布，以后你不要適應(yīng)我的習(xí)慣了，我要開始適應(yīng)你的習(xí)慣?！?p> “因為我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愛上你了?！?p> 顧遠腳下的步子停了下來。
他看向了右側(cè)的一處燒烤攤位，在他要朝著燒烤攤位走去的時候。
不知誰突然大喊了一聲。
聲音極為的尖銳。
老街上擺攤的小販，他們在聽到聲音后，全部是推著車如鳥獸散。
好家伙。
才一會時間。
整條老街連一個攤位也沒有了。
幾名穿著制服的男子出現(xiàn)在了街道上，看來這條老街上是不允許擺攤位的。
顧遠只是猶豫了一秒。
他隨即朝著看中的那個燒烤攤追去了。
雖說大學(xué)畢業(yè)后，他逐漸沒有了長跑的習(xí)慣，但他的底子還在，猶如一頭在黑夜中奔跑的獵豹。
繞了幾個巷子后。
推著手推車的燒烤攤老板，他氣喘吁吁看著顧遠：“你跟著我干什么？”
顧遠沒有多廢話，拿出一百給了老板：“給我來幾串烤肉?！?p> 見是顧客。
燒烤攤老板臉上隨即爬滿了笑容：“好咧！我這就給你烤，我老李的燒烤技術(shù)，絕對是沒話說的?！?p> “從前沒見過你，是第一次來這里？我烤出來的肉，你吃了一次，保準(zhǔn)還想要吃第二次?！?p> “要什么味道的調(diào)料醬？”
顧遠淡淡的說：“辣的，很辣很辣的，我自己放調(diào)料就可以?！?p> 燒烤攤老板自然要滿足顧客的需求了。
顧客是上帝嘛。
不過，這位上帝好像有點奇怪。
在燒烤攤老板將烤好的肉串遞給顧遠之后。
只見顧遠拿起裝著辣椒粉的罐子，不停的將辣椒粉灑在肉串上，直到最后肉串全部被一層厚厚的辣椒粉給覆蓋了。
在燒烤攤老板訝異的目光下。
顧遠將辣椒串。
不對。
應(yīng)該說是烤肉串放入了嘴巴里。
一口一口的吃著。
吸著鼻子。
眼眶有些發(fā)紅。
是很辣嗎？
其實辣完全不能夠讓顧遠流眼淚了。
大學(xué)畢業(yè)后的四年時間。
他幾乎天天都會一個人吃辣，每次在吃辣的時候，他都可以想起林夢珊的笑臉。
一串接著一串布滿辣椒粉的烤肉，在嘴巴里咀嚼，最后咽下肚子里。
嘴唇上沾滿了紅色的辣椒粉。
可能只是想痛痛快快的釋放一下，想要流一次眼淚吧！
顧遠想起太多的人和事了。
老羅、顧老頭、父母和林夢珊他們的影子不斷在腦中浮現(xiàn)。
這些年。
他的確錯過了很多事，也錯過了很多人。
“太辣了，辣的都流眼淚了?！鳖欉h低聲說了一句，不知是不是在對燒烤攤老板解釋。
“朋友，看來你很喜歡吃辣，我老李再來給你烤幾串，我這里還有三罐子的辣椒粉，足夠你灑在烤肉串上的?！睙緮偫习逍χf。
顧遠沒有拒絕。
他還想要再辣一點。
再辣一點。
或許這樣眼淚就可以流淌的更加洶涌。
可他的眼淚真的是來自于辣椒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