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見面,是為了更長遠(yuǎn)的相聚在做奠基。
那句玩笑話倒也被陳亦哲當(dāng)了真,在之后的日子里,他總是能按時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然后安安靜靜的把這一切收拾的井然有序,會帶兩大袋的零食,夠我們吃上很久。
而這時候,我會調(diào)侃他把生活費都拿來買零食了,他笑了笑眼里映出何玲的模樣,帶著些柔情似水。
跟往常一樣,新生入學(xué),需要一定的過程,包括那一身綠色游蕩在操場,這個時候注定有些東西是與軍訓(xùn)相伴的,比如火辣的太陽,比如磨人的教官。
“你好,我叫楊羅?!?p> 一個干凈微黑的手出現(xiàn)在我面前,太久沒有接觸新朋友,我笑了笑了,禮貌性想握了上去,這些年的長時間相處,朋友也不多,陸川河,陳亦哲,莫念,顧沉,何玲,這個小集體,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的。
“你好,許久?!?p> 何玲湊過來,把手拉過來,并神采奕奕的昂著頭,扎起的馬尾在頭上甩起來。
“我是何玲,許久的好朋友?!?p> 我朝他點了點頭,示意她的確是我好朋友,他這才咧著嘴笑,陽光投在他臉上,照應(yīng)出一些金光。
班級的同學(xué)都是新面孔,大家不熟,難免也比較拘謹(jǐn),但是會有那么默契的一刻,就是調(diào)侃教官。
教官是個跟我們年齡差不多的小伙子,皮膚被太陽曬的黝黑,當(dāng)他衣袖稍微拉上去一點時,能看到一跳分界線上的白,可想而知他們受過的太陽可不比我們少。
這幾天太過于清凈,日子也開始按正常點走,沒有繁雜的事情發(fā)生,何玲問起顧沉最近,我總是會下意識的沉默。
在顧沉心里真的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吧,還有那種壞到骨子里的脾氣,猜不透的內(nèi)心,反正也不是很重要,便也無所謂了。
“我跟你說,顧沉肯定跟那個顏傾青在哪瀟灑呢,不像我們,在這累死累活訓(xùn)練?!焙瘟嵊痔岬筋櫝?,提到顧沉就會提到顏傾青,然后她就比我還要表現(xiàn)的憎恨顏傾青。
“什么青?誰???”
楊羅湊進(jìn)來,好奇寶寶的眼神,才認(rèn)識不到一天,何玲跟他稱兄道弟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認(rèn)識已經(jīng)很久了。
“跟你有啥關(guān)系?”
何玲一臉嫌棄,讓他走一邊去,他才憋屈的跑回球場繼續(xù)奮戰(zhàn),旁邊的兄弟指著何玲說了幾句,就開始大笑起來,楊羅的臉?biāo)查g紅起來,在那個兄弟的大笑中,楊羅推了推他,表示不要這樣子。
“你等著吧,等會顧沉鐵定要來?!?p> 我想起這幾天,陳亦哲要來送東西,好像是沒空,給何玲送防曬霜還是什么,沒空的話,陸川河正要準(zhǔn)備考試,更沒時間,莫念出去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所以一切都指向顧沉,逃不掉的。
何玲驚訝的看著我,又為我的淡定而感到不可思議,愣是看著我喝了一大口水。
“許久,我覺得,你要保重了?!?p> 何玲拍了拍我肩膀,故作悲傷。
哨子聲響起,何玲疑惑不解的集合站好,教官抬手,我清楚看到手腕處有一抹淡紫色的皮筋,他的眼神是不是朝向一個地方,要么我前面,要么我后面,絕不可能是我,那種心里沒底的感覺冷颼颼的。
“看什么看,好好站?!?p> 幾乎是吼的嚴(yán)厲的聲音,響徹在我們前方。
女生的眼光似乎都聚集在了一個點,因為有點近視,我才認(rèn)真看清了白色衫黑褲的顧沉,手里提著一個白色紙袋裝的東西。
表情依舊冷冽,他不動聲色的走到我們正前方的觀席臺坐著,一片落葉落在了他的腳下。
正值訓(xùn)練的過程,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卻也不能做什么,女生們點躍躍欲試,就快沖破這層阻礙上去要個聯(lián)系方式,礙于教官在,哪個敢動手。
顧沉招桃花的方式很特別,就不說話,站在那,坐在那,都會有人上去想接觸,不然也不會有個顏傾青,何玲就經(jīng)常調(diào)侃,要是顧沉沒有那副皮囊,真不會多注意他。
嘖嘖嘖,真是無情的女人。
持續(xù)了一下午,班級女生的眼光依舊時不時往他那個方向轉(zhuǎn),甚至還有點躍躍欲試,顧沉也不嫌煩,起身不知道去了哪,又回來坐下,腳旁邊多了幾瓶水,黑色薄袋子孤零零的被水壓在底下。
“我跟你說,要不是剛剛站姿,我覺得他們肯定要上去要聯(lián)系方式,你信不信,要不這樣,咱們一個二十塊錢賣,都能有人要?!?p> 何玲這盤算的讓我哭笑不得,不知道該夸她商業(yè)頭腦好還是啥,我也默認(rèn)了她的想法,有錢不賺是傻子?
不過那天的的確確大賺了一筆,最后聯(lián)系方式炒到了一百一個,之后成交價總到兩千,著實讓我們兩個吃好幾次火鍋,但唯一不足的是,何玲可能猜到了顧沉不會同意,會跟她們說好,只負(fù)責(zé)賣,不負(fù)責(zé)后續(xù),一般來說,賣一個人其他人會知道,可能少女心作祟,都不想別人有這個機會,所以都是單獨偷個賣,誰知道藏著掖著,也沒法,有錢就是個主,這咋不賣啊。
后來每次提到這件事,顧沉的表情總是變成那種看智障的眼神,警告我再把這個賣給誰,就要把我拉黑掉,多么殘酷。
直到結(jié)束,顧沉都坐在那沒有離開過,風(fēng)把他的微微長出的劉海吹成了中間敞開的劉海,露出眉心,微微皺起,夾雜著沒耐心的情緒。
“許久。”
這兩個字透過,人群,堅定且熾熱的傳入我耳邊,這兩個字在他口里,我已經(jīng)聽了不下百次,依舊都是有一種震撼力。
說起來,大多數(shù)女生認(rèn)識我,全虧了顧沉那句許久,以至于,那天的論壇里,竟是,外校小哥赴學(xué)校坐一下午,只是因為一個叫許久的女生,又俗氣又悲傷的標(biāo)題,還配上了照片,一時間,全是吃瓜群眾,在下面評論鬧得沸沸揚揚。
“為什么不過去?”
“不想,你想被那群人當(dāng)看戲?”
“也是,好嘞,我去。”
何玲小跑過去,把顧沉手里的東西拽過來,動作簡單快捷狠,不虧是學(xué)跆拳道的人,夠牛。
“亦哲說,你在訓(xùn)練期間太陽大,記得要涂,還有多喝水。”
“好嘞知道了?!?p> “還有,這是我給你們買的水,訓(xùn)練一下午,也渴了?!鳖櫝涟褎倓偙晃覠o情嘲笑的水也遞給何玲。
何玲頓了幾秒接過了,轉(zhuǎn)身的那一刻對顧沉說了句謝謝。
最終,在這場無聲的戰(zhàn)斗中,我成功的占了上峰。
“教官,你是不是沒有女朋友啊,沒有的話,介不介意有一個。”
“對啊,對啊,有的話,介不介意多一個。”
“應(yīng)該是沒有吧,教官這么剛直,怎么可能呢。”
“教官一看就還是害羞的青澀少年啊。”
每逢休息,開始調(diào)侃教官,女朋友問題繞不開,而他會笑一下舔一下嘴角,低著頭,眼神會在手腕那條皮筋上,我想,會是哪個女孩子的青春在他手腕上呢。
“我跟你說,我發(fā)現(xiàn)教官會經(jīng)常多看你一眼?!焙瘟釡愡^來偷咪咪的眼神在注意教官一舉一動。
“不可能的,你想多了?!?p> 如果手腕上的皮筋真是一個女孩子的青春,又怎么會想著外面的,教官這種人,應(yīng)該是最深情的吧?
抬頭那一刻,我們兩個眼神正如何玲所說那樣對上,他立刻裝作若無其事,別過眼神假裝再看我后面,但還是被我捕獲了那一瞬間。
我開始注意教官的任何異樣,出了會偶爾撞上眼神,還是一樣,他也會偶爾摸一下皮筋。
直到最后結(jié)束訓(xùn)練的最后一天晚上。
那是結(jié)束的一個晚會。
教官把我叫到了一個安靜且隱蔽的地方。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脫去了嚴(yán)肅,甚至跟我們一樣,本該享受學(xué)習(xí)的生活。
“你知道嗎?你就跟她很像?!?p> 這句話,在忘不掉一個人情況下,對另外一個人回憶起忘不掉的那個人時說出的話,但回憶美好的記憶總是感傷的,我腦海里跳出來的就是跟回憶的那個人散場了,才會說這句話,但我錯了,它可能是另外一種勾起想念的事物。
我剛想開口安慰他,都過去了,他后來的話卻讓我有些驚訝。
“我來這里,只是因為上面需要要求我來,這條皮筋,是她給我的,說什么小女孩宣示主權(quán)的,我也沒在意,可是很久沒見了,甚至快忘記她模樣了,只有隔著屏幕幾千里的距離聯(lián)系,在看到你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思念完全占據(jù)了我的頭腦,我太想她了,可是身不由己,你能懂嗎?雖然我是教官,但我跟你一個年紀(jì),跟你說這些,也是因為我要走了,把這些話當(dāng)你面說出來,就好像她在我面前,我正給她述說我對她的思念?!?p>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我也跟著看了一眼,今晚天空啥都沒有,就是黑漆漆的一塊布,籠罩著。
他看的那么出神想必腦海中的她被印在了天空才會那么入迷,又那么深情。
“那你一定要好好對她才是,她愿意等你,賭上幾年時間,你怎么舍得讓他輸呢?!?p> “謝謝你?!?p> 我只是淡淡的說了句沒關(guān)系。
“如果可以我挺想跟你做朋友,可是我身不由己無法與你留下聯(lián)系方式?!?p> “沒關(guān)系,那就做個不聯(lián)系的朋友吧?!?p> 我尷尬的笑了笑緩解這個氣氛,他也哈起來,隨即都陷入各自的沉思。
最后他說,很高興認(rèn)識你,謝謝你,再見。
正如他們離開時,那句話,你們的一生,我只借一程,車已到站,我們將原路返回。
那個女孩最后輸了還是贏了,我也不知道,應(yīng)該是贏了吧,在很久之后,他們又回來拍婚紗,選了這個學(xué)校,好像是故意選在這,告訴我沒讓女孩輸,只能透過這個方式找到我,可我已經(jīng)離開了這里,再聽到消息是在我沉匿了很久的班級群跳出來的閑談。
但為他高興是真的,何玲問我那天,他跟我談了什么,我神秘一笑,你猜。她說,如果不是因為拍婚紗大家都知道,不然大家都以為你們是不是擦出了火花了。
那么,還有個女孩我不知道她是輸了還是贏了,我覺得她應(yīng)該是輸了,把最愛她的男孩弄丟了。
我跟陸川河那段好似從未發(fā)生,大家心照不宣,開始跟轟烈,結(jié)束很冷淡。
那是很多年之后的對話。
最終,陸川河笑著笑著眼角泛出了淚,那十幾厘米的距離,卻與我們隔了一生。
“你覺得你值得嗎?”
雙眸間黯淡無光,恍惚而過的歲月,我們幻想的如何未來可期,都在今日,隨風(fēng)飄離。
“值得。許久,你認(rèn)真愛過一個人嗎?”
我怔住了,記憶穿過時間空隙,印出顧沉那張糊著一層霧朦朦朧朧的臉輪廓。
搖搖頭,不知道是對自己從未因誰一腔熱血過還是他為一人賠上前程的代價感到惋惜。
“愛一個人,什么都值得,你以后會明白的?!?p> 真是悲哀,我心里泛起一股翻涌的情緒,纏繞在心頭,難以釋懷。
陸川河沉浸在過去的美好,隨后他嘆了口氣。
“或許,你說得對,這一切都不值得我這樣做,因為這一切都是她的報應(yīng),她負(fù)我應(yīng)得的?!?p> 他情緒開始有些激動,我聯(lián)想不到,當(dāng)初那個陸川河,沉默寡言偶爾會小調(diào)皮一下,還會害羞,單純,之后結(jié)束變得放蕩不羈,脾氣暴躁,都是因為太愛一個女孩。
“可是,陸川河,你這樣,你為了你愛的人,辜負(fù)了真正愛你的人,你懂嗎?別讓真正愛你的人失望?!?p> “對不起。”
他一下子焉了,低沉的說了這三個字,明顯聽到他哽咽了。
“你不用說對不起,你既然做了,就算對不起了,影響也不會改變,我希望你能慢慢變好點,樂觀開心吧,我們都在外面等你,希望你明白?!?p> “謝謝你們?!?p> 那個女孩,沒有出現(xiàn)過一次,無論進(jìn)去時還是出來時,陸川河心態(tài)也變了,直到陸川河開始走上坡路,生活越來越好,對我們這幾個人總是大方有問題提一句,他總是能幫就幫,完全褪去了青澀。
可他唯一的遺憾,還是沒能擁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