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鄉(xiāng)試放榜
徐明遠笑著搖了搖頭道:“不過是一張地圖,我留著也無用,我會和你說便是準備給你了,又豈會拿你三成利潤。不過正如白大哥所說,吐蕃和南詔北邊的白蠻一族對于大宛的商販可是從不手軟的。這生意賺錢,可也是個燙手的山芋,若是真要做的話,最好是找兩個熟悉天竺往西域道路的向?qū)В僬規(guī)讉€江湖高手護送,隊伍盡量精簡,就運絲綢即可,不要碰那些笨重難運之物。
劍南道蜀繡堪稱一絕,絲綢亦是不比江南道的差,可在劍南道收購上等的絲綢和蜀繡,運往天竺和大食國,皆是一本萬利的。歸來之時再盡數(shù)換成珠寶、玉器、瑪瑙、琥珀,回到大宛又能再賺一筆。雖然聘用江湖高手的費用要高些,不過隊伍精簡,風險會小很多,而且就是遇上馬賊也有能力自保?!?p> 周斌杰聽此卻是固執(zhí)地搖了搖頭道:“這可不是什么簡單的地圖,值此多事之秋,要是能夠繞過南詔和吐蕃,不僅減少了路途,也是規(guī)避了許多的風險,要是讓那些富商知道這張地圖,堪稱無價之寶。遠哥你也不用急著拒絕,要開辟這條商道,少說也得有一兩年的時間,到時我會幫你的那份記在賬上的?!?p> 徐明遠見此,不再繼續(xù)推辭,以周斌杰的性子,認定了的事情也犟得很。正如周斌杰所說,這開辟一條商道可不是朝夕之間的事情,先期的準備便是需要花費不少的時間。
“我就守在三國邊境之處,吐蕃和南詔的軍事布局我這里都有,雖然不好全都拿出來,不過大概的地圖我還是能拿一份出來的,斌杰你就派幾個機靈點的人先去打探一番,要是行得通的話確實是個一本萬利的活計?!?p> “好,那就這樣定了,我在找我爹合計合計,要是直接從別人那里拿絲綢和蜀繡估計價格不低,趁著這準備的時間,自己開幾家大作坊,招些熟練的繡娘,這倒也不是什么難事。”周斌杰一拍手掌,已是做了決定,性格確實果斷。
周景帆做買賣可是個老江湖了,有他把關(guān),白哲修和白墨樓也皆是不再提其他的建議了。徐明遠亦是不再多言,說起來這也不過是他的一路所見罷了,真要讓他一個人去操作這一系列的東西,根本不可能完成得了。
周斌杰重新落座,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平復了一下心情,才是看著徐明遠笑道:“對了遠哥,小玲玲最近不是在學刺繡嗎,等我的作坊開起來了,就讓她去我那里繡好了,也省得她去別人那里受委屈了?!?p> “你倒是有心了?!毙烀鬟h笑了笑道,周斌杰肯照顧郭采玲他們一家,自然是他愿意看到的。
“柳嬸待我也可好了呢,就是玲玲那小丫頭只念叨著你好,我送的文房四寶丟一旁,只用你送的。”周斌杰有些委屈地說道。
“不管是論才學還是看臉,那小姑娘的眼光都很正常?!卑啄珮嵌似鹁票伙嫸M,輕描淡寫道。
“白墨樓,別以為你過兩天就走了我就不敢打你了,這里可是我的地盤?!敝鼙蠼軞饧钡?。
“要不你們打一場吧,我和明遠就看著,誰也不幫?!卑渍苄捱€嫌不夠亂,笑言道。
沒了清倌人和倒酒丫鬟,四個年輕人自倒自飲還是喝了不少酒,談天說地,也是想了不少胡話和妄言。
白哲修雖然長他們幾歲,不過心性倒是和他們差不多,否則也做不出昨日那種帶人暴打李立新的事情來。
今夜四人喝的酒到最后他們自己都數(shù)不清了,連酒量最好的白哲修和徐明遠都是迷迷糊糊的了。
本來周斌杰還想留徐明遠在忘憂筑里過夜,再找個花魁幫他暖床,已經(jīng)有些迷糊的徐明遠卻堅持要回去,所以周斌杰只能吩咐黑子把徐明遠用馬車載回去。
徐明遠臨別的時候還記得和一樣喝得爛醉的白墨樓說了一聲長安再會,和白哲修約了下次再一起喝酒,上了馬車就直接醉倒了。
馬車出了西城,一路顛簸,到了米倉山下,徐明遠也是醒來了,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扶著路邊柏樹便是吐了起來。
那黑子提了徐明遠的竹箱,站在一旁等徐明遠吐歇了才是說道:“徐公子,我送您上山吧?!?p> 徐明遠用衣袖拭了拭嘴角,接過黑子手里的竹箱笑著搖了搖頭道:“不用了,你回去吧,這米倉山我閉著眼睛都能走上去?!?p> 說著便是把竹箱一甩背在了肩膀之上,搖搖晃晃地向著山上走去。
那黑子有些擔憂地看著徐明遠的背影,不過想到之前在忘憂筑徐明遠提劍殺河朔三雄的事情,又是難得地笑了笑,上了馬車一拉馬韁,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向著蜀州城而去。
徐明遠吐過了,被山間的清風一吹已是清醒了許多,往山道之上走了一會,之前在忘憂筑中殺了河朔三雄的場面卻是不覺地在腦海之中回放起來,剛剛平復下去的腸胃又開始難受了,扶著小道旁的樹不禁又吐了起來。
之前借著酒勁還有那幾首安神的曲子暫時忘卻了,不夠第一次殺人的情景又豈是這般容易忘記的,抓著腸胃不斷扭轉(zhuǎn)的感覺不斷襲來,徐明遠把今晚喝的酒和飯菜都吐得一干二凈,吐到最后只剩下苦水了。
徐明遠坐在石階上,吐了幾口長氣,輕輕撫了撫小腹,從竹箱里翻出了水囊喝了兩口,笑著沖著面前的空氣說道:“你們?nèi)痪桶采短トグ桑涝谀銈兊断碌脑┗陸撘膊簧倭税?,就當我給他們報仇了,江湖路不平,自有人來踏,自己不留一線,莫怪他人不留情?!?p> 徐明遠起身向著山上走去,心緒已然平定,若是這樣的江湖,仗劍殺個通透又如何,豈是不該殺之人。
……
三日后,北城門,一輛古樸馬車和一隊身披輕甲的騎兵在守城士兵敬仰的目光中緩緩駛出城門,最前邊的騎在一匹高大黑馬之上的白哲修,身披銀色鎧甲,腰掛長劍白鳳,威風凜凜。
徐明遠和周斌杰站在城門口,看著馬車和車隊消失在視線之中,才是轉(zhuǎn)身進了蜀州城。
白墨樓去了長安,這蜀州城也是寂寞了不少呢。
……
一個月后,鄉(xiāng)試放榜之日終于到了,盛夏轉(zhuǎn)眼入了秋,路旁的桂花都有了點點黃花點綴枝頭,芳香撲面。
徐明遠早早梳洗一番,換了身干凈的半舊道袍,身上揣了幾文通寶,便是下山向著蜀州城而去。
鄉(xiāng)試放榜比起院試放榜就不知熱鬧了多少,放榜的衙門口已是被各色書生圍得水泄不通,若不是有兩隊捕快攔著,恐怕今日要進衙門的官老爺都得從側(cè)門進了。
徐明遠吃了早餐,慢步走到衙門口,也是被面前的陣勢給嚇到了。
雖然這上榜只有十個名額,不過只要不是對自己毫無信心已經(jīng)放棄了的書生,今日肯定都是要到這里看上一眼才會死心的。
徐明遠墊腳尖看了看,便是斷了往里面擠的念頭,反正這榜一放出來,站在里面的人定會有人忍不住高聲念出來,還不如就在外邊等著聽。
徐明遠在一顆樹下站定,身旁還有兩個長得有些文弱的書生,估計是因為太過瘦弱所以沒能擠進去。兩人看了徐明遠一眼,微微點頭,便又自顧自地談?wù)撈饋恚f的大體是這次鄉(xiāng)試會有誰能上榜之類的話,所說之人應該都是在蜀州讀書人中頗有名聲之人。
徐明遠側(cè)耳聽了一會,他們所說之人一個都沒聽說過,也就不再聽了,轉(zhuǎn)而在人群里打量起來。
除了參加鄉(xiāng)試的書生,衙門口還來了不少青衣小廝,相對來說,鄉(xiāng)試上榜者更多的是寒門書生,所以比起院試,一般的富商大戶更喜歡鄉(xiāng)試上榜的這些書生。不管以后能不能考中進士,有個舉人女婿,這也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徐明遠的目光在人群里找的是那趙慶亮和馮瑞,那日鄉(xiāng)試考完他讓二人今日來此,也不知二人是否記在心里了。
他對這兩人頗有好感,二人雖因出身而見識有些局限,但都是聰慧之人,相識即是緣,徐明遠愿意推他們二人一把。
徐明遠沒找到趙慶亮和馮瑞,卻是有人找到了他,之前在鄉(xiāng)試之上屢次想要羞辱徐明遠的那個麻臉書生一臉賤笑地帶著兩個錦衣書生和五個健碩的家丁圍了上來。
和徐明遠同站在樹下的兩個書生見那幾人來意不善,連忙快步走了出去,有些憐憫地看著被圍在樹下的徐明遠。
“喲!這不是書院里出來的天之驕子嗎,你倒是很能跑啊,今天爺看你怎么跑?!甭槟槙湫χ粗烀鬟h說道。五個家丁已是把徐明遠圍住了,就等這主子下令,把這個不知好歹的窮酸書生一頓好揍,以報之前被戲耍之仇。
一旁等待這放榜的書生和小廝也是被這邊的情形吸引過來了,反正等著無聊,先看場好戲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