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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國權臣

第八十九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輔國權臣 輕語江湖 3061 2016-04-11 20:09:48

  第二日清早,天剛蒙蒙亮,徐明遠已是睜眼翻身坐了起來。躺在一旁的齊浩波亦是睜開了眼睛,扶著車廂坐起身來。

  徐明遠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衣角還有幾點血跡,便是重新?lián)Q了一身舊道袍。

  齊浩波亦是換上了昨天徐明遠給他的那件半舊青衫,而且將額前的那縷長發(fā)束起,看起來年輕了幾歲。

  徐明遠掀簾而出,那些商隊的人不少也起床了,一邊吃著干糧,一邊在關下等著關門開啟。

  那幫江湖人騎著馬立在最前面,也沒人敢和他們爭搶位置,看來是想著等關門一開就要快馬加鞭去找尋齊浩波的蹤跡了。

  其實齊浩波的去向除了昨日那個殺手,知道的人應該不多,還有不少江湖人在蜀州附近找尋,而這一隊江湖人恐怕也只是想在這蜀道之上碰碰運氣罷了,以他們這點實力,哪里爭得過青城劍派。

  徐明遠拿了個粗糧餅給齊浩波,自己在一塊粗布倒了些水,將車廂里昨夜沒有擦拭干凈的血跡一一抹去,又是站在車轅上裝著看著關門的方向,不動聲色地抹去車廂蓋上的血跡。

  確認沒有遺漏,車廂蓋上的那個劍孔也不算顯眼之后,徐明遠才是進了車廂。

  這些東西可馬虎不得,若是稍有遺漏,落在有心人眼中可就不妙了。

  束起頭發(fā),換上青衫的齊浩波倒像是俊秀書生,不像什么殺人不眨眼之人,依靠著車廂壁,一邊啃著粗糧餅,一邊笑著說道:“你是不是經(jīng)常被追殺啊,這些事看你不像第一次做了?!?p>  “追殺不常有,經(jīng)常被追倒是真的?!毙烀鬟h說道,把有些染紅的布放到了暗格里,倒了些水洗了洗手,也是拿了個粗糧餅靠著車廂壁啃了起來。

  齊浩波有些訝然地笑了笑,手指輕輕敲了敲車廂壁,“看你也不像第一次出遠門,去過不少地方吧?!?p>  “要說起來,還真不少?!毙烀鬟h拿著水囊喝了一口,把嘴里的粗糧餅咽下,笑了笑道:“不過除了那懶丫頭,我給別人講故事可是要收錢的,你要聽?”

  “一兩夠不夠?”齊浩波不知從哪里摸出了一塊碎銀,伸手拋向徐明遠。

  徐明遠接住碎銀,指甲習慣性地在上面輕輕一帶,微微頜首道:“勉強算夠了吧。我這往北到過北黎,往西去過大食國,往南到過雷州,往東到過蘇州,你想聽哪里的?”

  齊浩波眼睛不禁睜大了幾分,看徐明遠的模樣又不像騙人的,想了想才是說道:“那你就給我講講南詔如何吧,南詔你可去過?”

  雖然有些訝異齊浩波為何想聽南詔,徐明遠還是點了點頭道:“南詔自然去過,要說南詔的江湖可沒多大意思,你確定不換成吐蕃或者是北黎?”

  “南詔有什么江湖,就是北黎和吐蕃的江湖也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你就給我講講南詔的風土人情,還有所見所聞就行了?!?p>  徐明遠微微側頭看了齊浩波一眼,沒想到他還關心起南詔的風土人情來了,江湖中人愛聽的多是江湖事,有幾人會去關心什么風土人情的。

  不過他都這樣講了,徐明遠便是將當年入南詔時的所見所聞,挑揀了不少講給他聽。既然他不聽江湖事,徐明遠也免了將當年編給曾清怡聽得那些江湖事再講一遍了。

  齊浩波倒是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還皺眉思索,提一些問題。能回答的徐明遠都一一解答,實在不知道的也只能作罷。

  半個時辰后,外面漸漸喧鬧起來,徐明遠掀簾一看,沉重的關門緩緩打開,最前面的那些騎馬的江湖人在城下的士卒檢查了之后,已是當先出了關,騎馬而去。

  “我們也走吧,記著你是和我一同前往長安科考的書生,名為王子琪?!毙烀鬟h回頭和齊浩波輕聲說了一聲,出了車廂,拉著韁繩讓驢車慢慢跟著前面的隊伍向前走去。

  這半個時辰的對話,讓徐明遠對齊浩波有些刮目相看,原本他認為齊浩波也只是個膽大包天,流連花海的江湖風流人罷了,但之前對話之中,齊浩波所表現(xiàn)出來的對于大宛和南詔局勢的判斷卻是讓徐明遠訝異不已。

  齊浩波對于大宛和南詔開戰(zhàn)的后果和局面的判斷和徐明遠差不多,卻更加細致和有理有據(jù),對于此事的了解程度比起徐明遠要深入不少,條理更為清晰。徐明遠甚至覺得若是他參加那次書院辯論,這第一名應該是他的。

  這讓徐明遠對于齊浩波的身份又是多了幾分猜疑,有這般見識和才學,絕非什么普通江湖游俠。

  劍門關八丈高的箭樓倚山而建,正好將這狹道堵住,兩旁峭壁千仞,數(shù)十身穿黑甲的兵士立在墻頭,當真配得上雄關二字。

  箭樓下的通道兩側此時也是站著十數(shù)名士卒,只是和以往不同,今日這些官兵并沒直接放行,而是一一檢查了那些商戶的相貌,甚至連貨箱都仔細翻找了,像是在找什么人一般。

  看著前面慢騰騰走著的隊伍,徐明遠眉頭微皺,掀開車簾剛想提醒齊浩波一聲,看著車廂里眉心一點大痦子,頜下兩寸長須和唇上兩撇八字胡,臉色蠟黃的齊浩波不禁微微一愣,差點沒笑出聲來。

  沒想到就在這短短的一會,齊浩波竟是用車廂里不多的東西給自己易容了,一下子從一個俊俏書生變成了個臉色蠟黃的書呆子,連徐明遠都差點沒認出來。

  齊浩波沖著徐明遠笑著點了點頭,把身旁的黑色長刀塞到了被子下,倚靠著棉被,手里捧著一本古籍,倒是沒有絲毫地違和。

  見齊浩波這般模樣,徐明遠也是放心下來了,他本來還有些擔心這些官兵找的是齊浩波,不過齊浩波這易容術雖然有些粗糙,卻也還算得上精妙,只要不是近身仔細查看,恐怕是看不出來的。

  而且現(xiàn)在的齊浩波和之前的模樣可謂大不一樣,就算那些官兵手上的告示真是齊浩波,恐怕也認出來。

  隊伍慢慢向前挪動著,雖然商隊也是有怨言的人,卻也沒人敢上前理論什么,大宛軍隊的強硬可不是他們這些沒什么地位的小商販敢去拂逆的。

  車隊慢慢前移,懶散坐在車轅上,手里握著一卷書卷的徐明遠已是確認了那些官兵確實在查人。

  聽之前那官兵和一個商販的對話,查得據(jù)說是個采花大盜,在蜀州一帶犯了不少案子,糟蹋了不少姑娘,他們也是奉命在此阻攔。

  前面的三輛滿載貨物的馬車出了關,沿著驛道漸漸遠去,半個時辰過去,總算是輪到了徐明遠了。

  官兵頭領三十幾歲,長得頗為高壯,見來的是架破舊驢車,車轅上坐著的是個穿著半舊道袍的小道士,已是有了些許輕視,揮了揮手讓一名高瘦官兵上前來盤問。

  那名高瘦官兵拿著一張兩尺長寬的白紙走上前來,拿著跟徐明遠對照了一下,回頭沖著那頭領搖了搖頭,又是看著徐明遠問道:“你是何方人士?出劍南道去向何方?所謂何事?”

  “我是蜀州之人,前往長安參加科舉會試。”徐明遠合了手上的書籍,不卑不亢地答道。

  “原來是舉人,你這車里可還有其他人?”那頭領聽徐明遠這般講,露出了幾分意外之色,走上前來問道。

  舉人雖然不能被授予官職,不過誰也保不齊人家就考個進士回來呢,所以普通人對于舉人都會客氣幾分。

  這些目不識丁的官兵更是如此,所以那頭領的語氣亦是有些客氣,不過這詢問還是不能少的。

  “車里還有個同行的好友,也是去長安參加會試的,不過前幾日著了涼,生著病呢?!毙烀鬟h笑著掀開了車簾,讓兩人可以看到車里的狀況。

  車里的齊浩波配合地咳了兩聲,有些歉意的沖著二人點了點頭,配上因為失血有些發(fā)白的嘴唇和蠟黃的臉色,倒真像個得了風寒的窮酸書生。

  那頭領看了一眼身旁官兵手里的圖紙,讓開了道路,點了點頭道:“你們可以過去了,離此地三十里外有個小鎮(zhèn),可以到鎮(zhèn)上買些藥,此去長安,路途還遠著呢?!?p>  徐明遠放下車簾,笑著點了點頭道:“那就多謝二位了,希望能夠早日抓到采花大盜,以免再有無辜的姑娘遭殃了?!?p>  說完輕輕一拉韁繩,駕著驢車向前走去,路過那高瘦官兵身旁之時,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那張告示,臉色不禁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那張告示之上所畫之人,不是齊浩波又是誰。

  雖然畫工有些粗糙,不過那額前垂著長發(fā)和那英俊的面容,儼然就是沒有易容之前的齊浩波。

  驢車離了劍門關,一直坐在車廂之中的齊浩波掀了車簾坐到了車轅上,以他現(xiàn)在的這副妝容,若不是之前見過他的人,憑著畫像多半認不出他來。

  徐明遠扭頭看著身旁的齊浩波,瞪著眼睛難以置信道:“你不會真把青城劍派掌門千金給強上了吧?”

  身后本就跟了半座江湖,現(xiàn)在連官府也在設卡攔道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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